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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章 复活 ...

  •   唐皇很快启程回了东土,康宁宁也随即启程,她要向西土进发。
      康宁宁启程的当晚,笙歌不停的教坊内,有一人正忘情的趴在朱飞燕身上勇猛精进。
      忽有一线佛光透窗射入那人眉心,随后朱飞燕便失踪了。
      没有多少人讲的清楚她是怎么失踪的,也没多少人看清救走她的那些人是谁。
      尽管在那间屋子里留下了不少尸体,可是大家对这些问题一点都不关心。
      他们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他们终于有了借口,一个去金川女国劫掠女人的口实。
      他们常年驻扎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这一伟大时刻的到来。
      大家不约而同的开始擦拭久不出鞘的宝刀,精养昂头嘶鸣的良驹。
      唐王并没有安排特别的人手保护康宁宁的安危,只是给了他们一个耳朵已聋的年迈厨子,让他随他们西行。
      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是唐王对康宁宁的嘲讽,暗喻她耳不聪,眼不明。
      厨子也算尽心尽责,他风餐露宿,全心全意的照顾康宁宁和唐加仁,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已到深秋,严霜染红了一片树林,火红的枫叶之中有一个亭子,叫做枫林亭,亭子不大,却足以容留长途跋涉的人们歇歇脚。
      亭子后面有一条迤逦而过的小河,清凉的河水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解渴良饮。
      晌午十分,秋阳高悬,人困马乏,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下,再继续赶路。
      吃了可口的馕饼,又饮了甘甜的河水,他们便在亭子里打起盹来。
      “得得得——”
      忽的,马蹄之声纷至沓来。
      不远处的黄沙之中,出现了一队人马,旗帜飘舞,色彩光鲜。
      最先一匹是一头高高的白马,上坐一人,缁衣蓝带,方嘴阔面,光亮的脑袋冒着令人作呕的油亮光芒。
      康宁宁早已睁开了凤眼,遥见此人,她猛地站起,脸色变得沉郁而肃然,瞬也不瞬地望向来处。
      说时迟,那时快,来人翻身下马,几个箭步,便已窜入亭中,紧随其后的人众则散在亭子周围。
      唐加仁认识来人,不觉用手指着那人,惊呼道:“你竟然没死!”
      那人恶狠狠道:“你没死,我怎么能死?”
      康宁宁冷冷道:“你死了我或许还记得你这么个人,你没死我反而要忘记你了。”
      “你死了我也会记得你的!”来人狞笑道。
      “这一切原来都是你在背后谋划,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有关系!”唐加仁恍然大悟,愤愤不平道。
      来人正是霍来。
      听到唐加仁的说法,霍来笑了,笑声极其轻狂,“飞燕那孩子就是不肯听我的,如果早听我的,怎么会让你们这么轻而易举的脱身而去!”
      “这么说你们早有勾当?”康宁宁斜视着他问。
      “当然,她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当然要全力支持她了。”
      说着话,霍来还不忘在他们面前神气十足的踱来踱去。
      康宁宁冷哼一声,“想必张中丞也跟你们联手了!?”
      霍来听罢,眼神中突然透露出一丝戾气,“那当然,我跟她也算是情投意合!”
      康宁宁忍不住笑了,“狼狈为奸竟说成情投意合!”
      霍来怨恨道:“不许你这么说她!她满足了我的一切需求!她可不像你这个老妖怪,这么多年,连碰都不让我碰。”
      康宁宁却笑的更欢快了,“从你进入金川,我就知道你绝对没安好心,这么多年,你终于露出了你的本来面目。”
      霍来瞪她一眼,狰狞大笑,“我自然是有目的来的,要不然我为什么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
      唐加仁揣摩着他的话语,忽想起唐王说过的话,忙问:“你就是唐王派来的的奸细?”
      霍来仰天大笑,“你的想法真是太可爱了,可爱的快没人爱了。”
      “你不会有比这更高尚的意图吧?”唐加仁问。
      霍来本不想理睬,但见唐加仁认真的表情,便道:“金川女国,你也知道,这里是女人的天堂,各色女人应有尽有,在这里我会享用到不同的女人,我这一辈子都有用不完的女人。这种高尚的理由,怎是你这个黄口小儿所能懂的!”
      “我很高兴,你终于说出了实话。”康宁宁齿冷道。
      “哎,只可惜往事不堪回首。”霍来挠挠自己油头,脸上带了些酸楚道。
      往事不堪回首?
      可康宁宁偏要回首,尽管那些事对她来说,才是无比痛彻心扉的过往。
      这些事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直到遇到唐加仁,她才有勇气重新面对。
      她决定勇敢的说出来,让唐加仁决断他们之间的感情。
      十六年前的往事慢慢浮上心头,她的思绪也被带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她开始语调低缓的陈述起来。
      深深爱恋的东唐神僧走了,她相思成疾,重重的病倒了,不几日便鸡骨支离,奄奄以待,群医束手无策。
      恰巧,一位来自远方的神秘女子驾临了西川,她带着神秘的紫色面纱,声称自己有解救相思之苦的良药。
      于是,她被带到了御榻之前。
      神秘女子支开了所有侍从,使出了浑身解数,对女王进行了仔细的诊断,
      康宁宁隐约记得自己似乎经历了一夜的疯狂颠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第二天一早,她痛醒了,她见到了这位神秘的女子,望着紫纱女子狡黠的目光,康宁宁向她表达了感谢。
      群臣见女皇无恙,都是高兴非常,纷纷祈祝,她们将紫纱女子奉做上天派来解救女皇的特使。
      当夜,神秘女子再次支开了所有侍从,使出了浑身解数,对女王再度进行了仔细的诊疗。
      翌日清晨,她仍痛醒了,她觉得浑身酥软无力,原本洁白无瑕的身子更是青一块紫一块,下身更是巨痛难当。
      她当时万万没想到,这些伤痛竟然经年不变,成了不可言说的陈年旧伤。
      她再也睡不着,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了窗前。
      透过碧窗,她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她忍不住望向了不远处的御花园,她隐约看到了一双长长的细腿,正自一棵浓翠的桑树上垂下来,可那人的上身和面庞都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
      听起来是那名神秘女子的声音,感念对方精湛的医术,她想当面表示感谢。
      于是,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勉强的走向了那片浓阴。
      但刚到树下,她便愣住了。
      那位神秘女子的样貌,已与之前完全迥异。
      她已不在是满身的绫罗绸缎,而是一身飒爽的贴身紧服。
      “你——难道是——?”惊骇之余,她变得张口结舌。
      “不错,我是一个男人。”霍来向下看着她,倨傲的笑道。
      她不觉退后两步。
      他从那棵树上跳下来,满脸堆欢的,却努力装作一本正经的道:“不用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身上时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的心早已凉透,嘶哑道:“你这两天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想知道答案,也惧怕知道答案。
      天空冉冉飘来一朵白云,可在她眼里,它已变成了黑色。
      “我当然没做什么,我是不会趁人之危的。”他撇撇嘴,不满的回敬一句。
      康宁宁环顾着四周,清脆的鸟啼,巍峨的宫殿,明亮的阳光,奇异的花香。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她却如坠冰窖。
      如呓语一般,她恍惚着喃喃道:“我是在做梦吗?你不会告诉我这是真的吧?”
      他的眼睛射着精光,“当然是真的,这里是你的皇宫,我们正好相识相知在这里。”
      康宁宁觉得恶心,彻头彻尾的恶心,对自己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咬牙道:“我昏迷了多久?”
      霍来腆着脸道:“足够久了,久的可以让我看清我想看清的一切,也久的让我做完我想做的一切。”
      康宁宁顿觉天旋地转,她只能用力扶住树干,才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曾发自内心的想要感激慷慨的医者,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神秘女子竟然变成了男子,而且还是对自己犯下滔天罪恶的男子。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从众多的蛛丝马迹中就可以想到。
      只是,她没去想。
      她的心早已被别的事情牢牢占据。
      或许她对远去的高僧太过执迷,导致她没有仔细看清眼前的这人。
      康宁宁心中莫名升腾而起一种悲壮的情绪,愤慨莫名,难以排遣,又难以表述。
      众人都已知道她被这名“神秘女子”救醒,她不能杀他。
      群臣已记住了这名“神秘女子”的面庞,而她也不能告诉群臣自己受辱的事实。
      她只能对外宣称,自己新纳了一名男妃,还是一名有着高深佛家学问的妃子。
      但她痛恨男子的负心与龌龊,所以她要杀尽国中所有的男子!
      往事的确不堪回首,丑恶的故事临近尾声,她的眼里已噙满了酸楚的泪水,苦涩的让人心碎。
      但她是坚强的,她决定用坚强来回应一切。
      他既然玷污了她,她便要报复他。
      她不再接近他,下令宫人对他严加束缚。
      她要限制他的自由,拘束他的行动,禁锢他的思维,让他变成一个活着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附庸。
      只是她没想到,后来,有人贪图他的男色,让他有了兴风作浪的机会。
      从沉痛的往事中醒来,她已泪流满面,绝美的脸上带着惨白的释然。
      一阵秋风卷起,漫天红叶凌乱的飘飞,绚烂之中自带十分凄凉。
      唐加仁上前,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他心如刀割,他恨不得马上将霍来碎尸万段。
      他眼里都是疼惜的泪水,几乎马上要夺眶而出。
      他终于明白了她在梨花村为什么说出那番话,他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看轻男人对她的亵渎和冒犯,甚至不在意。
      不是她不懂的维护自己的尊严,而是她曾经历了如此深重的磨难,她已明白了人性。
      那种阴暗的、吃人的、熏心的人性。
      唐加仁再也忍受不住,他额头上冷汗直冒,根根青筋暴起,他决意要行动,他要替她复仇!
      可行动的前一刻,他却被她拉住了。
      “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她颤抖着身子,咬着嘴唇,小声道。
      她仍未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解脱出来,只有他才能给她重新站起的信心和勇气!
      唐加仁停下了,爱怜的拥抱她,轻拍着她柔弱的肩膀,但他却狠狠的瞪向霍来,他眼中已是满满的怒火。
      “这么多年跟了你,我也憋屈的实在太久了!现在终于是我的天下了!”霍来看着他们,脸上浮出令人作呕的戾气,大呼道。
      康宁宁极力稳定了心绪,冷淡的回了一句,“其实你也没失去什么,有失必有得,你不亏。”
      唐加仁忽想到了一件事情,道:“你就这么相信朱飞燕?你可知她现在的处境?”
      他想拿霍来女儿的遭遇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霍来面罩寒霜,恨声道:“我当然知道,我已派人去救她,她现在的处境肯定比你好!”
      “你会继续支持她?”唐加仁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目前阶段,我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她!”
      唐加仁摇了摇头,“那么你就太小看她了,以我的观察,她必然不会满意你对她的控制的。”
      “那又怎样?将来我会放权给她!至少,她最近在皇位上,做的比你好多了。老百姓也慢慢的得到了休养生息,这有什么不好的?”
      康宁宁轻蔑一笑,“在金川女国,你永远是一个旁观者,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参与到我们女人的圈子当中来。”
      霍来目中恨意浓重,“这么多年,你对我还是这样冷淡刻薄!”
      康宁宁道:“这只不过是一个事实而已!满嘴谎言的骗子!败类!人渣!”
      霍来暴跳如雷:“还不是因为你!你的心扉一直未能向我敞开,我也只能向你关闭。”
      她心绪已完全平复,淡淡一笑,“谢谢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即使你的身子和心灵糟糕到这步田地,你也不愿意埋怨我!”
      “住嘴!”霍来眼中忽燃起熊熊烈火,尖着嗓子大喊。
      听到康宁宁说他身子糟糕,他竟变得怒不可遏,像是被人说到了极为隐秘的痛楚。
      唐加仁有些不明就里。
      康宁宁冷笑一声,道:“那么,上次那个司仪是不是你指派来的?”
      “当然是我,除了我,还能有谁?”他面庞上突然出现了悲痛的神色,“司仪的确是个好女人,可惜,她跟我的福分这么浅薄,我还没有好好的陪她,她就这么去了。”
      “她竟然真的跟了你,真的是可笑,可笑啊可笑,可惜了司仪这么好的女子了——”康宁宁摇着头,笑的很悲伤。
      “你已经利用她做尽了坏事,她不愿意再跟着你。她自愿来到了我的身边,至少在我这里,她不用背负良心的责难!”
      康宁宁脸色漠然,似在沉思着别事,竟完全没听到霍来的言语,只喃喃道:“跟了你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她没有跟别人,那就好那就好——”
      霍来忽的大叫道:“你知道吗?我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炽热而又难以磨灭。男人对于女人,就好比天对地,她体会到了那种快乐和满足,无尽的满足,无尽的荣耀。”
      康宁宁听到叫声,猛地惊醒,但她已不愿听他多讲,只淡淡道:“飞燕原本是个好孩子,但她上次竟然对我动了手,想必你给了她非常好的期望。”
      霍来露出得意的神色,“我告诉她,只要她能争取到王座,那么金川女国的所有政策,她就可以改变。无论想要多少男人,她都可以得到。”
      康宁宁一时失神,喃喃道:“难道只是为了男人?难道男人这么重要?”
      霍来语气尖刻,“当然重要,司仪难道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康宁宁深深叹了一口气。
      男人当然重要,有时候重要的超乎你的想象。
      比如当一个女子深陷火坑,一个男子的挺身而出,或许就会给她带来另一番别样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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