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难医》冰岚柚

3、三、送酒

　　许言洛左手拿着的手机向前微倾，已经被寒风吹的没了温度的手抬起，撩开在眼前跳舞的发丝。
　　扬着唇，狐狸眼微挑，刚想说什么，身后的追逐声从拐角处响起，她侧目，笑容更是增加了几分玩味感：“来了。”
　　开门上车，玻璃窗被她按上，冻的已经近乎麻木的小脚被蜷缩在裙摆之下，许言洛丢开手机，看着后视镜：“你还会开车啊。”
　　“让你失望了。”宋乔野没感情地回答这个问题。
　　许言洛倒是无所谓到了极致，把眼前挡住视线的发丝撇开，目光收回，侧目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景物。
　　“确实挺失望的。”毫无由头的一句话，引的许言洛说完都自嘲地笑了笑。

　　宋乔野听着，淡然的眸子微顿，无意识地把目光移向后视镜。
　　后视镜里，那张平常总是挂着笑的脸不再笑了，眸色带点挥之不去的浑浊。月色照在她的鼻尖之上，也正好照进了她那漂亮的眼睛中，可好像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寂了一般——尽管周边的事物有多少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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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言洛跛着拖鞋，手上的毛巾一动一动地擦着往下滴水的发丝。忽然脚下一个不注意，脸栽倒在地上，鼻子一阵刺痛。
　　“哈。”
　　栽在地上的许言洛慢慢地爬起来，抬脚在半空中踢了踢，又边皱眉揉着鼻子，边抬头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屋内灯光只开了浴室这个范围的灯，浴室前的空地往前全是黑的。黑暗中一道颜色较深的人影晃动。许言洛眯了眯眼。阳台上，男生像是一个焦点，夜晚仅有的月光都打在他的周边。
　　“很好笑啊？”收回目光，许言洛跛着拖鞋走向记忆中的开关位置，啪嗒一声，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客厅被照亮，屋内没有人气的样子也被尽收眼底……以及那被地板磕的泛红的鼻子。
　　宋乔野掐灭烟，迈出阳台，关上推拉的落地窗，目光一直看着前方：“不是很，是非常。”
　　“呵。”许言洛扯了扯嘴角，“我的荣幸。”
　　宋乔野走到浴室前，手搭在门框上，偏着头，目光落在女孩慵懒的模样上：“衣服不太合适。”
　　话闭，就是一声较轻的关门声。
　　许言洛低下头，白色的短袖穿在身上确实显得过于的大，却也遮住了该遮住的部分。墨色的脑袋偏了偏，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目光凝视着地上白绒绒的地毯。擦头发的毛巾无意间从手中滑落在地，朦胧的目光有心而无力，渐渐的陷入困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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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微微睁开，窗外那缕光线正巧照进眼里，朦胧中她抬起手遮挡，动作持续了差不多三分钟许言洛才慢慢爬起床来，看着身下的大床，眼尾迟钝地挑起来。
　　走下床，许言洛习惯性地踢了踢脚又随意的拨了下干燥的发丝，走出那个房间，慢慢渡步到客厅里。目光转了圈，落在了沙发上。
　　“谢谢。”嗓音微微带点刚睡醒的干涩，许言洛说完，转弯走到洗漱台前，对着镜子，手捂上嘴打着哈欠。
　　“不用谢，牙刷粉色的。”宋乔野的目光从手机里抽离了会儿又回去了。
　　许言洛听着，寻了圈洗漱台上又把目光抬到更上面，最后到了镜子的上面她都没看见这个地方有丁点粉色，换句话说，有另外一支牙刷。
　　绝望地再看了遍又看了遍，再看了遍，最后目光中忽的横过一双熟悉的白手。
　　许言洛微微侧头，不经意间，鼻尖蹭到柔软的衣料，睫毛扑闪间那股闻过几次的薄荷香又溢满在了她的鼻腔里。
　　“呐。”一个粉嫩嫩的牙刷被他递过来，许言洛抬手接过后又顺着他刚刚递过来的大概路线看了眼，“找不到不会吭声？”
　　许言洛淡淡收回目光——一个不会让人以为会放东西的柜子里。“你真会挑地方放。”
　　宋乔野转头走了几步，听到这句话顺着嘴回了句：“习惯。”
　　都习惯不挑人能注意的地儿？
　　许言洛暗自腹诽，老老实实刷好了牙后，在客厅转了几圈，最后默默坐到沙发的另一边看着黑屏的电视发呆。
　　宋乔野靠着沙发扶手看她：“手机在你前面的桌子上。”
　　许言洛闻声，低下头，目光一扫，与那个被关了静音现在还在不停闪烁电话界面的手机四目相对。
　　它好像没有眼睛。心里边这么想着，手边伸过去，拿起来的一瞬手一滑，拇指触碰着手机的标识上滑，又应声跌到玻璃桌上，发出这安静气氛里最大的声响。
　　“洛儿！洛儿！你在哪啊？”许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许母的声音也是紧随其后：“洛儿！洛儿，你在哪里啊？在哪里？怎么能在订婚宴上逃呢！？”
　　许言洛不慌不忙地低头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挑了挑眉，随后才弯腰捡起捡起。
　　看着手机屏幕，现在挂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许言洛抿了抿唇，无奈地扯着嘴角无声一笑：“没事啊。”答非所问。

　　沙发另一头，宋乔野拿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他自己好像没有发现，本也以为毫无情绪的目光看着许言洛，殊不知眸中有种无名的情感。
　　像是认识许久的感觉，让他很替面前的这个女孩伤心和愤怒。可如若是熟人一听，这就是几分钟时间的调侃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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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许家的车停稳后，许言洛转身朝后面习惯地招了招手后，眸光一凝，回神，就钻进了车里。
　　“小姐，少爷回来了。”司机李叔边打着方向盘边说着许母要转交的话，“夫人要你收拾好心态。”
　　许言洛看着车窗的目光微凝，听着这几句话挑了挑眉，随后又转回头正好跟后视镜上李叔的那不屑的目光四目相对。
　　她笑了笑，狐狸眼弯弯，看到李叔错开目光后笑容收敛，脑子里回想着许言洛在许家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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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底一触及地面，头才刚刚探出来的许言洛身旁就忙不迭凑过来个人。
　　站稳后就见到是许嘉策抓着她的手臂，抬眼扫向许家的大门，渺邕黎和渺父、渺母站在那。许言洛低下头看着许嘉策，狐狸眼微眯，一股无言的怒火不知来意地窜出来。
　　“放手。”“姐姐，姐姐你又想逃了吗？”
　　许言洛睁着眼睛，用尽了力气甩开许嘉策的手，看着那个狼狈的身影跌进渺予怀的怀里后，微微勾唇事不关己一般收回视线。抬脚无视着周围佣人的目光错过渺邕黎他们走进别墅。

　　“洛儿不愿意和渺家结婚啊，文儿你说怎么办？”许父边往大门走边和许只文扯着商业联姻。
　　许言洛听着，笑了笑，抬手把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脚下宋乔野给的鞋子被她脱掉，赤着脚，错过许父的身影走向楼梯。
　　无言中已经把自己的态度做给了他们看。

　　关上门，许言洛丢开鞋子倒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看眼前的被单。
　　明天还要上学啊。心里感叹着，眼皮越来越沉，最后还真就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天边云彩泛红，阳光金灿。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她住在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里，有人知道却又有人一概不知。
　　她走到阳台，撑着金属的护栏，眼睛看着下面，她对害怕这种东西似是已经麻木了。

　　“咚咚咚”，许只文敲了敲她的房间门，“洛啊，开开门哥跟你聊聊呗。”
　　许言洛听着，忍不住，嗤笑出声，转身抬脚走去拉开门，倚着门框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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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达三分钟的许只文自我表述时间，许言洛没多想淡淡回道：“不嫁。”
　　说完，门直接被她关上。赤脚在卧室里逛了圈，然后上了个厕所后又拿着放在桌上的平板摆弄。
　　平板里装着“许言洛”自身班里的来一张卡。弹出几个消息提醒时，大概都是系浅湾的关心信息，和一些朋友的邀请聚餐，许言洛翻了翻，点开系浅湾的头像，对着输入框按了几行字就退出来，走到衣柜前拽了件衣服。
　　“许言洛”从小时候开始上学前班就被送去渺家生活，几乎没怎么在这个房子里住过，房间里的摆饰和衣物倒是年年更换，也不知道是真的血脉亲情还是讨好势利。

　　衣服换好后许言洛站在镜子前，看着这一张美到窒息的脸，抬手拍了拍微微带粉的脸颊，然后茫然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手：我为什么要拍自己的脸？
　　疑惑中，平板的屏幕忽然亮了，许言洛转身去拿，点了点接了电话，那一边传来混乱吵杂的声音。
　　“不是，洛啊，你真的来吗？”系浅湾的声音放的很随意，却也还是带着骨子里的柔和。
　　许言洛听着莫名的不那么迷惑，抬手揉了揉耳朵：“来。”
　　“啊！？你不是平常最讨厌这种吵……”话说一半，那边响起另外一个声音是叫系浅湾的，“说哪了？嗷！对，你平常不是最讨厌这种地儿吗？那么吵。”
　　系浅湾似是来到了一个极其安静的地方，手机里不再传来吵杂的声音。
　　“废话那么多干嘛。”许言洛不太有耐心，系浅湾也是深知这人的性子，连应了几声，把位置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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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系浅湾和谁打电话呢？”宋帆惜拿着手里的手机在那转，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甘露醇的举动。
　　系浅湾眯了眯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认识。”
　　“谁？”“许言洛。”
　　“噗！”宋帆惜含在嘴里的果汁被他吐了出来，眼睛睁得极大，卡顿地转过头看向系浅湾再三确认后，陷入了一种思考人生的状态。
　　系浅湾也搞不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宋乔野来、甘露醇来，就连一向喜静的许大小姐也来。

　　☆
　　等了不过半小时，许言洛站在这家酒吧的门口，抬头伸进被发丝遮掩的耳朵前按了按，目光转了圈就看见一个角落里系浅湾一直摇晃的手。
　　许言洛穿过人群，走到卡座前。坐下时系浅湾一直在看她的脸色，没看出半点厌倦她倒是疑惑，出声叫人叫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应。
　　系浅湾皱眉把手在许言洛面前晃了晃。许言洛挂着淡笑，抬头看去后又抬手摘掉来时路上一直塞着的耳机。
　　听着震天响的音乐声，先是用食指、中指轻轻掩了掩耳朵：“什么事？”
　　“合着你刚刚进来一直戴着耳机？”回应她的是宋帆惜。
　　许言洛挑挑眉，侧头看去，笑了笑：“不可以？”声音带点鼻音里噙出的沙哑。
　　话出，这一片就安静下来了，没人接的上，许言洛也是无所谓地眨了眨眼收回目光继续戴耳机听歌。
　　耳机里是一个网络上已经过气的网红歌手翻唱的一首歌，虽然只是一个极短的篇幅却让许言洛莫名治愈——大抵是因为这段是纯钢琴的缘故。

　　等系浅湾约的人都到齐了，许言洛才慢慢摘下塞在耳朵里的耳机，目光淡然地看着自己面前那杯与众不同的——酒。
　　虽说她满了“十八”岁，但是心里那种对酒的厌恶是深刻于心底的。
　　许言洛抬眼，扫了圈这个长方形卡座里在场的所有人，最后目光定在了甘露醇旁边的一个女孩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许言洛淡笑，挑眉看着对面丰富的表情，手在酒杯杯壁上轻轻敲着，似是下一刻就要尽数泼上那个女生的脸。
　　系浅湾察觉不对低眉看着她手里那杯“饮料”，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嫣然一笑：“怎么？小洛洛，干一架？”
　　许言洛低下头轻笑，侧头在系浅湾耳边轻声说：“别，我可是三好学生。”
　　“噗。”系浅湾忍着笑，挑眉，“呐，三好学生是要喝酒咯？”
　　许言洛把酒杯的细柄握在手心：“不，我们送酒。”说完起身，系浅湾也跟着起身。

　　那女生坐的不远，走几步就到了她的身后，女生颤抖着肩膀回头，看向许言洛那张挂着笑得脸，一瞬间怂了，偏头无助地看向一旁的甘露醇。
　　“怎么了？甘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