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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苍龙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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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场秋月春风,弹指间蝴蝶梦里,牡丹亭中,琵琶弦下。
苍龙泪
曾有一只苍龙的眼泪掉落在三界之畔,摔成两半,一半落入白莲蕊中,一半落入彼岸花间……
一
一叶法师在雪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的雪鹞走失已有几天,附近方圆千里之地已寻了个遍,没有找到。要是真飞到了这片雪原上,雪鸟一色,只怕找到的希望更是渺茫了。这极北之地,广袤、静寂,遥望有着最最温柔纯净的色彩,却是极凶险之地。
以一叶法师的修为,却也是举步维艰,大风、暴雪、酷寒、幻境……一叶法师的白袍烈烈而展,原先只为找寻雪鹞的意念,已化成为走出这片雪域而战!白色、白色,极昼、极昼,极夜、极夜……偶有满天的极光粲然而起,流光溢彩,光怪陆离。
“世人都畏惧险途、危境,哪知穷途之处,正有瑰奇之观,真是天外别有天,处处俱风景!”天幕之下,无边雪原之上,随着一叶法师朗声而叹,苍茫天际中万千光带迅速集合,竟以法师为中心,旋转变幻起来。法师盘膝而坐,灵台清明,心如止水,苦思了数十载的禅学空灭至境,竟一时参透。慢慢地所有光芒暗淡下来,只有这亘古不变的墨蓝天色,如穹庐般,笼盖着这茫茫雪原。一叶法师默念心法,一会儿,身体竟开始消融,最后,化成了一滴水。水渐渐凝成了一块小小的冰晶,与雪原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际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白鸟,金喙银爪,威风至极!它翱翔在这浩荡的天空,久久地在一个方位盘旋,闪着金光的锐利双眼似乎在寻找什么。突然,它猛地一个俯冲下来,带来的大风搅飞雪层,半空中浮起大片雪尘。利爪抓取一物后,它激动地仰天而鸣,巨翅一震,一个盘旋,掠飞而去……
这是一座普通的小山,却因遍植梅树又与平常的山包很是不同。此时,正当花开时节,暗香疏影傲雪斗寒,美到极致,也傲到极致。
梅林中的木屋里 ,一位绿衣少女正在捣药,眼前的木案子上一只大花蟒正懒懒的盘着身子,尾端的已溃烂的伤口虽已涂了药物,仍然肿着,比身子还粗。屋地上遍布无数动物,小到蚂蚁蜘蛛,大到虎豹鳄熊,都恹恹地不甚精神。此时它们分外安定团结,结束了残酷的打斗,带着浑身伤病,巴望着绿衣女赶紧给它们治伤、救命。
“呼”地一声,一只雪鹞从大门飞进来,带进一阵冷风。动物们不安地喧闹起来,一时间,小屋里各种怪叫声声。雪鹞却不理它们,孤傲地径直落到案子上,鸟喙一歪,放下一颗小小的透明水晶状物。
“鹞儿,这是你送给我的吗?”少女喜不自胜,“真好看!我还的确没见过这样的美玉。”
“用什么把你镶起来好呢?世间人都追捧金镶玉,可那太没新意,俗气!不如,我用木头把你镶起来吧!”少女托腮自语,满眼露出灵动的光彩。
只见她玉手一抬,玉滴之下便附上了一个碧绿的三叶镶托。少女用红绳系了,挂在颈上,对镜自赏。
“好看,好看!”少女拍手而赞。
雪鹞转了转眼睛,似是不甘心般,拍打着翅膀,利爪直抢过去,又带起一阵怪风。一时间,飞禽走兽哀叫一片。
少女轻跳躲开,只不给它,笑道:“你给了我便是我的,待会儿赏你肉吃!”
雪鹞不听,双爪带钩又要抓过去,少女生气了:“小鹞你好讨厌!我才不稀罕,这就还了你!”她抓起挂件,直抛过去。
“突”地一声,那冰晶竟如开长一般,朦胧成一片水雾。少女正惊异间,水雾中竟幻化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僧衣,长身玉立,却是一名和尚。那和尚不等少女说话,立时合掌念起佛经来,一轮淡淡的光华包围住那和尚,那和尚妙相庄严,竟如神佛一般。然而,在这万千生灵的敬畏的凝视中,那光华却迅速消失,妙相庄严的和尚似是很不舒服,到底呕出一口血来。
“你是?”绿衣少女惊诧莫名。
“施主伤了老僧的原身!”那和尚轻声道。
“真是对不住啊!”绿衣少女搓着手,“都怪鹞儿,它也不说清。”
丰神俊朗的和尚似是支撑不住,就地打坐调息,一时半会儿似乎复原不了。一旁的雪鹞神情萎靡,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这二位着实可怜!”绿衣少女心想。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毕竟与她有些干系,抱歉之余,便收拾了一间静僻之处的小屋供和尚清修。这地方颇为清净,除了远处的雪峰,屋前的几棵梅树,便是冬雪未消的斑驳的石头。
除了雪鹞,满山乱窜的动物,竟无一只来打扰他。偶尔清晨或黄昏,叮咚的琴音也曾隐约传来,时而清越欢快,时而哀情伤怀,悠悠盘旋于苍茫雪峰之巅,渐渐若清风流云,归于沉寂……
子虚山上,乌有寺中,静静打坐的一叶法师突然睁开双眼,身前几案上的梅木镶托已化为灰烬。
心念一动,一叶法师已至梅坡之前,但见大火怒焚,热浪直卷,寒梅傲雪的梅坡哪里还有半分当日的模样!法师暗念心法,天空中乌云翻滚,顷刻间大雨倾盆而至。水火相接,气浪升腾,眼看那火势刚小了些,忽地又蔓延开来。大师凝神而立,左手竖起,一道水泉从手心里喷涌出来,那水越涌越多,瞬间变成滔天巨浪,拍打过来,整座火峰被白水淹浸,但见烈火渐渐熄灭,水线缓缓下降。
忽然,不知从哪个方向冲出一个透明的圆球,那球硕大无比,直朝大师翻滚而来。大师截住大球,只见里面各种禽兽挤作一团,再无一丝空间容纳他物。法师以手抚球,大球消解,数不清的各种动物摔将下来,各自挣扎呼叫,惊恐万状,四散遁逃。当最后一只活物从法师眼中消失,他也没看到那女子的影子。
“难道?她恐怕……”
一叶法师在这片焦土之上细细搜寻,除了刚才那些护在大球中的生物,并无半点活物的气息。法师叹息,那绿衣少女怕是难逃此劫吧!
月朗星稀,天光之下,盘坐于焦土之上的法师像极一座白色的雕塑。日出日落,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一些银色微茫竟从地底慢慢飘起。银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凝成一朵白梅花,悠悠地飘到大师的膝上。
大师轻轻地抬起头:“走吧!”
伴着这极好听的男声,大师手握白梅,像流星一样消失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