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调料铺》桃花半盏

5、第 5 章

　　光怪陆离的一夜，靳辰第二日起来时头昏眼晕。靠在床头半晌才稍稍缓过一点，就在这时突然触到一片温软的皮毛，毛绒绒的身子正蹭着他无意识撑在床边的手。

　　“小汤圆，不气了？”将雪白的小猫抱进怀里，汤圆也没有反抗的趴伏着。偶尔用尾巴轻扫过手臂，半眯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歉意。靳辰浑然不觉的抚摸着手上的毛绒绒，只是有些惊讶昨日还因为自己强行让其药浴而不理人的猫崽子，今日一早竟这般亲热黏人了。

　　“喵呜~”

　　撒娇似的低叫了声，汤圆伸直了爪子扒了扒将自己拱得更深了些。靳辰心里瞬间跟化了似的，忍不住将头埋进带着淡淡草药气味的绒毛里蹭了蹭。小动物真是抚慰心灵的良药……

　　被蹭来蹭去的汤圆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推了推，发现没什么作用便扭头去看近在咫尺的少年。犹如初见时那般，如暖玉般吸引着他的目光。乌黑的长发洒落，闭着眼睛蹭来蹭去的模样竟显得格外满足和……稚气。

　　别人眼里优雅温和的少年郎实际上只是想懒散生活的咸鱼，前一世他的人生只有两部分。前半生为了家族去拼去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后半生缠绵病榻，连基本的健康都没有，让父母伤心。

　　“不想努力了，汤圆要是能养我就好了。”靳辰抱着猫喃喃自语，还没被这个突如其来又不负责任的想法逗笑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重，原来是怀里的猫绷直了身子，艰难的拍了拍他的头。

　　“还真是成了精了……”

　　不自觉的叨念了一句，神色带着被安抚后的轻松。无论刚刚的动作是巧合还是真的有意，此刻是完全沉浸在撸猫的快乐里了。汤圆真是又聪明又可爱。

　　有了毛绒绒的贴心，靳辰也不觉得头晕了。将小猫搂进怀里往屋外走，心情大好的喂了猫儿一整个蛋黄。汤圆也很机灵的挑时机，趴在人腿上小口小口吃着投喂。面前两个大男人愣是没发现一个鸡蛋被分成了两份，一人一猫通力合作，乐得厉害。

　　“爹，我……”吃了一口刚出炉的肉包，靳辰眉眼弯弯的想要询问靳父能不能把猫儿带到地里去，到时候把猫窝往田边一放并不耽搁什么。只是担心父亲认为这样招猫逗狗是玩物丧志，不允许他这么做。

　　这话刚开了口，就听到大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是个和靳海个头差不多的年轻人。只见他敲着大门，神色急切的很。

　　“阿泽来了，这大清早怎么这么急？”靳海去开门，靳辰也跟了过去。总觉得不放心，这样的农忙时候怎么会有人有心思串门呢。

　　“不是我的事，是村长和镇上的乡绅来了。说是有事说，赶着让我来喊人……”靳泽一张脸急得都有些白了，可见这事情不小。靳辰愣了一下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兄长，几乎是立刻便道让靳海先走。

　　“大哥先去看看情况，我和爹慢一步。”靳父年纪大了，自然不能和年轻人比。走快了难免气喘，总得留下一个陪着。虽然靳辰有功名在身但毕竟不是长子，虽然靳海不是小气计较的人但靳辰还是很在意，尽全力给自己大哥足够的尊重。

　　靳海犹豫了下，还是听了靳辰的话换了双鞋先走一步。而这时候靳泽已经匆匆赶往了下一处人家，靳父也走到了门前。

　　“爹，咱们慢点去。大哥已经去看情况了，希望没什么大事。”虽然这么说，但靳辰心里却是有数的。这连续降雨这么多日，好不容易晴了天还来不及点豆就被一大早的喊了起来，怎么看都不会是小事。

　　靳辰安慰父亲也是安慰自己，一边说话一边不忘锁了大门。有些急切的向着村长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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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长家是村里相当富庶的人家，有个颇大的院子。院子里整齐摆了十二张椅子，分为左右两列。正前方则是坐着里正和镇上来的乡绅，此时院子里几乎该来的都来了。

　　“不好意思诸位，家里远些来得晚了。”靳父先说了不好意思，大家也没多说什么。靳辰便扶着父亲做到左侧第二个位置，旁边就是大哥靳海。自己则坐在靳海对面，安稳的等着里正开口。

　　里正见到人都来齐了，刻意咳嗽了几声。待众人都不在说话这才面色沉重的开口，双手交握明显是觉得下面的话不好说。

　　“前些日子孟州遭了涝灾，朝廷拨了赈灾的钱粮过去。但是那边的坝塌了……”皱着眉头的脸神色越加难看，面上的肌肤犹如树皮，不断的随着风抖动。话说到这份上，该懂的都懂了。这是朝廷要村里人履行徭役，没个两三年怕是回不来了。

　　无偿征调各阶层人民所从事的劳务活动，皆称为徭役。徭役包括力役、杂役、军役等，且都是强迫性质的。而现在就是朝廷征调负责修筑大坝的农工，自古以来徭役都是非常艰苦的。

　　幸亏他这两年运气好，得了功名。年前更是中了举人，可以免除一家人的徭役。否则这会就该想尽法子筹银两了，他爹不足五十六，兄长更是壮年……完全符合徭役的标准。

　　从靳辰的角度完全可以看清父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但这也只是他们俩情况特殊。实际上村里更多的是普通人，周边全是压抑的叹息声。

　　“这不知道输税钱是多少啊？今年这几天的雨……唉……”开头的老人已经七十多了，儿子也堪堪到了五十七。只有两个孙子正值壮年，重孙子呢只比靳辰小两岁。虽然只小两岁，却也幸运的不在十六岁到五十六岁的征调范畴里。加上这家人有些家底，不要太过分还是受得住的。

　　“唉，这次官府通知的紧，名额也有限。一个名额三两银子……哪家凑钱凑的快就先写哪家……”村长知道里正不愿开口便自己说了，这名额是按全部年龄合格的人头数算的。像之前主动询问的人家有两人合格，那便是要出六两银子。直接连家底都被掏空了……但更多却是哪有这般多的家底。不少赶来偷听的妇人和哥儿直接哭出了声，男人们也是神色沉沉。

　　“爹，我们先回去。”靳辰扶起靳父，向着靳海使了个眼神。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先走了出去，他别的都不怕就怕突然被一群人逼着娶亲。

　　靳辰所处的朝代对读书人格外厚待，只要是中了举不仅亲人可以免除徭役，连带着与一屋子兄弟姐妹成亲的人家也能跟着沾光。只不过着兄弟姐妹必须是嫡亲的，算是维护一直传承的嫡长子继承制？

　　“等到大家想清楚，咱们家怕是就不得清净了。”

　　靳辰进了屋，抱着迎上来的汤圆苦笑。不论是他还是兄长，怕都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而且在这样生死不知的徭役面前，这样用姻亲关系换取一家平安的做法并不难理解。只不过同情不代表接受，反倒是大哥可以趁此机会挑户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