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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歌扎王爷肺 ...

  •   风清扬的屋子总飘着股淡淡的脂粉香,混着刚出锅的卤鸡爪味儿,倒比别处多了几分烟火气。

      王若愚盘腿坐在榻上,一手抓着个油酥烧饼,一手往嘴里塞着酱牛肉,含糊不清地跟周小艺、风清扬唠着嗑。

      “咋样?” 周小艺凑得近,眼睛亮晶晶的,活像只等着听八卦的小狐狸,“你去王府唱的什么歌?听朱黎那冰块脸的语气,定安王似乎没发怒?”

      王若愚嚼完嘴里的肉,故意拖长了调子:“就~~~那首……”

      说着还耍帅似的手挽了个花,摸了把鬓角的碎发,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唱起来:

      “我好羡慕风啊羡慕雨~它们可以经常见到你~”

      “哦?” 风清扬正给她俩倒茶,闻言停下了手,眼里浮起好奇,“这调子听着倒柔婉,不像你往常唱的路数。”

      王若愚索性放下烧饼,拍着大腿唱了几句:“而我就算走上千万里,也不一定看到你~我想化作风啊化作雨,这样才能勇敢去找你~” 唱到 “勇敢去找你” 时,她还故意挤眉弄眼,把 “勇敢” 俩字咬得格外重。

      “哈哈哈……” 周小艺笑得直拍桌子,差点把桌上的酱菜碟震翻,“太毒了!你这哪是唱歌,分明是往定安王心窝子里扎针!明着唱‘想见你’,暗着骂他‘难见得像天边月’,亏你想得出来!”

      风清扬也忍不住掩嘴轻笑,指尖沾着的茶叶沫都抖落了:“亏得王爷没听出弦外之音,换了旁人,怕是早掀桌子了。”

      “那是!” 王若愚得意地扬下巴,抓起个鸡爪啃得满嘴流油,“本小爷本着‘打不过就加入’原则 —— 打不过那就恶心他!反正他也挑不出错处,只能憋着!”

      “必须的!” 周小艺眼睛一转,猛地拍向风清扬的胳膊,“清扬姐,明天你就唱这歌!在天上人间唱,保准一夜传遍京城,让全天下都知道有人‘思君不见君’,急死那定安王!”

      风清扬犹豫着抿了口茶:“不好吧…… 王爷要是怪罪下来,我这小身板可扛不住……”

      “怕啥?” 王若愚把鸡骨头一扔,满不在乎地摆手,“从天上人间传出去的歌,蔓延得比春瘟还快!等他反应过来,全城都唱遍了,难不成还能把听曲儿的都抓起来?”

      风清扬被说动了,轻轻点了点头。

      可谁也没料到,第二天风清扬刚在台上起了个调 ——“我好羡慕风啊羡慕雨……”,VIP 包间里就传来一声冷喝:“停!不许再唱这首歌!”

      琴声戛然而止,台下瞬间鸦雀无声。王若愚躲在后台撩着帘子一看,差点没把舌头咬掉:“卧槽!那颠公咋今晚也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周小艺也凑过来,压低声音:“这就怂了?不像你啊!”

      王若愚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个坏笑,手肘捅了捅周小艺:“想不想再扎心一点?”

      “你想唱什么?” 周小艺眼睛一亮。

      “《后来》。” 王若愚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以前听魏凌曼贴身侍女千羽说,他当年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也不知道是嫁人了还是没了。”

      周小艺倒吸一口凉气,冲她竖大拇指:“算你狠!这要是唱出去,怕是要把王府的地砖都掀了!”

      “诶?” 王若愚摸着下巴,突然挑眉,“‘算你狠’?这歌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天上人间的琉璃灯今晚格外亮,将台口照得像铺了层碎银。周小艺在后台替王若愚理着水袖,指尖都在颤:“真要唱?风清扬姐的嗓子是柔的,你可得收着点劲儿,别露了破绽。”

      王若愚对着铜镜抿了抿唇。镜中人眉眼弯弯,眼角点了点胭脂,一身月白色的水袖长裙,正是风清扬惯穿的样式。她深吸口气,将鬓角的碎发别好:“放心,保证比风清扬还像风清扬。”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的汗早把水袖浸得发潮 —— 今晚这歌,是唱给某个人听的。

      笙箫起时,她提着裙摆走上台。

      台下的喧嚣瞬间静了大半,有熟客低叹:“风老板今晚这状态,瞧着比往常更柔了。”

      王若愚垂着眼,走到台前的古筝旁坐下,指尖轻轻拨了下弦,清越的音色漫开时,她抬眼望向二楼最深处的 VIP 包间 —— 那里的窗纸透着暖黄的光,她知道,魏凌漫在里面。

      琴弦轻颤,起调比原曲更柔,带着江南水乡的缠绵。王若愚压着嗓子,让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软得能掐出水: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第一句落下,台下的议论声彻底停了。这调子太轻,太沉,像有人在耳边说悄悄话,偏又带着说不清的遗憾。

      王若愚的指尖在琴弦上滑动,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二楼包间,恍惚间竟忘了自己在伪装 —— 她想起千羽说的 “定安王的白月光”,想起魏凌曼自己也说过,她喜欢桃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唱到 “消失” 二字,她故意顿了半拍,水袖随着动作轻扬,露出皓腕上那道浅淡的旧疤 —— 那是上次抓贼时被刀划的,此刻在灯光下像条细碎的银线。

      周小艺在后台攥紧了帕子,她太懂这歌声里的 “小心思”:这哪是风清扬在唱情伤,分明是王若愚在借着歌词,往魏凌漫心尖上扎软刺。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

      王若愚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真像个为情所困的闺阁女子。可她指尖划过琴弦的力道却重了半分,古筝发出一声轻颤 —— 那是她没藏住的情绪,是替那个早逝的女子叹,也是替魏凌漫那份藏在冷硬下的遗憾叹。

      “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她的声音忽然亮了些,像月光突然穿透云层。

      台下有人低笑:“这词儿写得真嫩,十七岁的仲夏,谁没经过呢?”

      王若愚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眼前却晃过传闻里的画面:十七岁的少女捧着栀子花,站在王府的回廊下,而那时的魏凌漫,或许还不是如今这副冷硬模样。

      “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唱到 “吻” 字时,她抬眼直直望向二楼包间,目光像带着钩子。

      窗纸后的人影似乎动了动,她甚至能想象出魏凌漫此刻的神情 —— 或许是皱眉,或许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又或许,眼底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波澜。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调子渐渐沉下去,带着点自嘲的轻愁。王若愚的指尖慢了,琴弦发出低低的嗡鸣,像在问人,又像在自问。

      她想起自己每次跟魏凌漫斗智斗勇的模样,想起他掐着她下巴说 “你敢” 时的狠,想起他用披风裹住她时的急,忽然觉得,人心这东西,不管是王侯还是捕快,都一样复杂。

      “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这句唱得极轻,几乎要被笙箫盖过。可王若愚知道,他一定听见了。她看见二楼的窗纸动了下,像是有人起身靠近了窗户。

      她垂下眼,继续拨弦,声音里添了点不易察觉的喟叹: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尾音消散时,台上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

      王若愚坐在古筝前,水袖垂落在膝头,侧脸在灯光下白得像玉,竟真有几分 “月下仙” 的恍惚感。

      台下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有人喊:“风老板这歌,唱到人心坎里去了!”

      可王若愚没看台下,她望着二楼的包间,直到那扇窗后的灯影动了动,才缓缓起身,屈膝行了个礼。

      转身下台时,她的脚步有些虚 —— 刚才唱到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她竟真的想起了什么,像隔着雾看一场旧梦,模糊又真切。

      后台的周小艺赶紧迎上来,压低声音:“我的娘,你是没瞧见二楼那位的脸色,窗纸都快被他盯出洞了!”

      王若愚摘下发间的珠钗,镜中的 “风清扬” 渐渐褪去,露出她原本的英气。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要的就是这效果。” 可指尖触到鬓角时,却发现不知何时,竟真的沾了点湿意 —— 是汗,还是别的?她自己也说不清。

      而二楼包间里,魏凌漫正把玩着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他眼底,藏着连自己都没理清的情绪。

      那歌声里的遗憾太真,真得像有人扒开他心底那层结了痂的疤,轻轻吹了口气。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暮春,王府回廊下的栀子花开得泼泼洒洒,白瓣沾着晨露,甜香漫过石阶,连风都染得发腻。

      那年,他们才七岁。

      那个捧着半束栀子花的少女就站在花影里,是爷爷亲收的义女,按辈分该唤她 “皇姑姑”,可七岁的孩子哪懂什么辈分,只记得她眉眼弯成月牙,笑起来时眼里落着碎阳,发梢蝴蝶结蹭过他手背时,痒得像春虫爬过心尖。

      那天,廊下的桃花开得正疯,粉瓣缀在枝头,离石阶还有半臂高。

      她抱着栀子花,小绣鞋尖在青石板上磨出浅痕,裙摆扫过阶边青苔,小胳膊伸得笔直,指节因用力泛白,脸颊憋得通红,终于够着那朵最艳的桃花时,她猛地回头冲他笑,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得意,指尖捏着颤巍巍的粉瓣,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棉絮:

      “阿漫,你看这朵桃花开得好不好?”

      那时他刚练完剑法,汗湿的发梢黏在额角,小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莽撞,只瞥了眼那被她捏皱的花瓣,含糊应了句 “尚可”,便转身往演武场跑 —— 满脑子都是师父说的 “剑要快”,哪懂她踮脚摘花时的雀跃,哪懂她捧着栀子花问桃花的心思,更不懂那年的风为何总绕着回廊打转,把她的笑声缠在栀子花香里,落满他七岁的衣襟,成了后来再也闻不到的甜。

      后来?后来那年的栀子花谢到最后一瓣时,和亲的圣旨裹着明黄绸缎,轻飘飘落在王府案头。她已不是追着桃花跑的小丫头,穿着比桃花更艳的红妆,从王府正门抬出去,红轿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像钝刀碾碎了满院花魂,也碾碎了他藏在练剑时光里、连自己都没说清的惦念。

      他站在角楼上,指甲掐进掌心,看着那顶红轿消失在街角,轿帘隙闪过她鬓角的珠花,像当年那片桃花瓣,轻轻落进他眼底,烧得生疼。

      可他连一句 “别走” 都没资格说 —— 她是皇姑姑,是要为家国和亲的公主,而他,早已不是能和她在花下追跑的七岁少年。

      再后来,他苦练剑法,披甲上阵,从少年王爷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将军。

      盔甲沾着边关的霜,剑穗换了又换,终于在一场恶战里大胜,兵刃染血,旌旗插遍敌营。

      那一刻,他攥着还在发烫的剑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能接她回家了。

      可从前线传回的消息里,她已有了自己的家,听说生了一双儿女,眉眼间染着烟火气,鬓边常簪着异国的蓝花,窗棂下晒着孩童的小衣裳,早已是别人的妻、孩子的娘。

      他摩挲着冰冷的剑柄,盔甲上的血痂还没干透,血珠顺着甲片缝隙滴落,砸在铺开的和谈书上,晕开的墨迹像无数个没说出口的 “跟我走”。

      他能踏破敌国城门,能让敌首跪地求饶,却不敢惊扰她窗棂下的灯火 —— 他怎能为了自己的执念,让她一夜之间妻离子散,让那双像她的眼睛,从此蒙上泪雾?所以纵然大胜在握,他还是提笔签下了和谈书,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在自己心上划了道口子,把那句 “我来接你了” 永远咽回喉咙,和着边关的风沙,酿成了往后岁月里,一尝就疼的苦。

      那些年在战场上挥剑杀敌的狠劲,护了家国安稳,护了万里河山,却护不住当年廊下那朵被她捏在指尖的桃花,护不住那个踮脚摘花的少女眼里,曾为他亮过的光。

      魏凌漫将杯中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去,在心头漫成一片潮。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自嘲,还有些连自己都辨不清的怅惘。

      王若愚啊王若愚,你唱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时,可知这戏文般的遗憾,原是从七岁那年她踮脚摘桃花的瞬间就生了根,顺着岁月爬满心口,成了盔甲里磨不去的刺?你到底是在唱别人的离合,还是偏要借着这歌声,替本王把这迟了半生的悔,一字字剖出来,晾在这月光下,让风都带着疼?

      王若愚刚风清扬房间,朱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后台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王若愚:“我家爷请姑娘去包间一叙。”

      得,又要去 “渡劫” 了。

      王若愚硬着头皮走进包间,魏凌漫正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个玉棋子,月光照着他侧脸,一半亮一半暗,看着就瘆人。

      “本王很怀疑你在影射本王,” 他慢悠悠开口,棋子在指间转得飞快,“但是又没证据。”

      王若愚赶紧堆起笑,腰弯得像只虾米:“怎么可能呢王爷!您说笑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挪了挪,离那透着杀气的窗户远点儿,“您看您,权倾朝野,妻妾成群,府里的美人能从大门排到后巷,就差儿孙满堂凑成个足球队了,您有啥好遗憾的?”

      魏凌漫抬眼瞥她,眸子里像结了层冰:“哦?那你昨晚在王府唱‘爱而不得’,是唱给谁听的?”

      “唱给…… 唱给天下痴情男女听的!” 王若愚脑子转得比风车还快,“小的这不是体察民情嘛!见多了痴男怨女,有感而发!王爷您日理万机,哪懂这些凡俗情爱?”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祈祷:可别提《后来》!提了我就真成 “后来人” 了!

      魏凌漫忽然笑了,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放,发出 “啪” 的轻响:“既然你这么懂,那今晚就唱首‘不遗憾’的歌来听听。唱得好,本王赏你…… 免掉这个月最后一次唱歌。”

      王若愚眼睛瞬间亮了:这买卖划算!她刚要应下,就听魏凌漫补了句:“要是唱得不好……”

      他没说下去,但王若愚已经从他眼神里看到了 “烧楼” 二字。得,今晚这关,怕是更难闯了。

      王若愚站在古筝前,手心沁出的汗差点把琴弦打湿。魏凌漫那句 “唱首‘不遗憾’的歌” 像块冰坨子压在她心口,尤其瞥见他指尖转着的玉棋子 —— 上次捏碎酒杯的力道还历历在目,她赶紧深吸一口气,把《后来》的调子从脑子里赶出去。

      “那小的就献丑了……” 她干笑两声,指尖在琴弦上拨出个轻快得近乎跳脱的调子,和这满室龙涎香的肃穆格格不入。没等魏凌漫皱眉,她已经晃着脑袋开唱,声音甜得像掺了蜜:

      “一见你就有好心情~像夏天吃着冰淇淋~”

      唱到 “冰淇淋” 时,她故意把尾音翘得老高,还偷偷抬眼瞅了瞅魏凌漫。对方果然挑了挑眉,眼神里那点冰霜似乎化了些,倒多了几分 “看你耍什么花样” 的玩味。王若愚心里暗喜,手底下的调子更欢了,连带着身子都跟着晃悠:

      “不用暖身就会开心~因为眼睛耳朵都有了默契~”

      她边唱边比划,手指虚虚点了点魏凌漫,又飞快收回来挠挠头,活像个被先生点名背书却在装傻的顽童。朱黎站在角落,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 谁能想到前刻还凶神恶煞审案的王捕快,此刻能甜得像颗裹了糖衣的酸枣。

      “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我天生乐观,抵抗所有难题~”

      这句唱得格外用力,王若愚甚至拍着胸脯晃了晃,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狡黠。可不是嘛,抵抗 “定安王每月三次唱歌 KPI” 这种世纪难题,不乐观早就抹脖子了!

      魏凌漫放下棋子,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打着拍子,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哦?什么难题能让王捕快这么乐观?”

      王若愚站在古筝前,手心沁出的汗差点把琴弦打湿。魏凌漫那句“唱首'不遗憾'的歌”像块冰坨子压在她心口,尤其瞥见他指尖转着的玉棋子——上次捏碎酒杯的力道还历历在目,她赶紧深吸一口气,把《后来》的调子从脑子里赶出去。

      “那小的就献丑了......”她干笑两声,指尖在琴弦上拨出个轻快得近乎跳脱的调子,和这满室龙涎香的肃穆格格不入。没等魏凌漫皱眉,她已经晃着脑袋开唱,声音甜得像掺了蜜:

      “一见你就有好心情~像夏天吃着冰淇淋~”

      唱到“冰淇淋”时,她故意把尾音翘得老高,还偷偷抬眼瞅了瞅魏凌漫。对方果然挑了挑眉,眼神里那点冰霜似乎化了些,倒多了几分“看你耍什么花样”的玩味。王若愚心里暗喜,手底下的调子更欢了,连带着身子都跟着晃悠:

      “不用暖身就会开心~因为眼睛耳朵都有了默契~”

      她边唱边比划,手指虚虚点了点魏凌漫,又飞快收回来挠挠头,活像个被先生点名背书却在装傻的顽童。朱黎站在角落,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谁能想到前刻还凶神恶煞审案的王捕快,此刻能甜得像颗裹了糖衣的酸枣。

      “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我天生乐观,抵抗所有难题~”

      这句唱得格外用力,王若愚甚至拍着胸脯晃了晃,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狡黠。可不是嘛,抵抗“定安王每月三次唱歌 KPI”这种世纪难题,不乐观早就抹脖子了!

      魏凌漫放下棋子,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打着拍子,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哦?什么难题能让王捕快这么乐观?”

      “呃......”王若愚卡了半秒,赶紧接上下一句,调子飙得更高:“一见你就有好心情~就算下雨也是好天气~”她故意把“下雨”唱得重重的,心里补了句:“就算你翻脸比翻书快,我也得硬着头皮说好天气!”

      唱到副歌时,她索性放开了,踩着拍子原地转了个圈,水红色裙摆扫过古筝边的香炉,带起一阵细烟。趁着这旋转的势头,她歌声里的甜度也冲上顶峰:

      “我知道是上天安排我们~

      在这时刻相遇在一起~

      我们都被祝福~

      常常有好心情~”
      (内心疯狂吐槽: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魏凌漫看着她那副“上蹿下跳”、歌声甜得齁嗓子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忽然抬手示意她停下。

      王若愚瞬间定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是不是太过了?还是那句“报应”被他看穿了?

      “这歌……” 魏凌漫拖长了调子,端起茶杯抿了口,“倒比‘风啊雨啊’顺耳些。”

      王若愚刚要松口气,就听他慢悠悠补了句:“就是甜得发腻,粘牙。”

      “粘牙才好呢!” 王若愚脑子一热接了话,(内心疯狂吐槽:粘牙才够劲儿!粘掉您满口利齿才好呢!)

      见魏凌漫眼神一挑,(内心警铃大作:糟!嘴比脑子快!)赶紧改口:

      “小的意思是…… (老天爷在上,我这说的绝对是反话里的反话!)甜才能解乏!王爷日理万机,听点甜的,能松快松快不是?”

      魏凌漫没接话,只挥了挥手。朱黎立刻上前:“王姑娘,这边请。”

      王若愚如蒙大赦,抱着琴就往外蹿,活像只叼了肉包子怕被抢的野狗。

      脚尖刚沾到门槛外的地砖,身后就凉飕飕飘来一句:

      “下次把‘好心情’唱得再‘真诚’点,” 魏凌漫的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线,精准缠上她脚脖子,“别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

      王若愚一个趔趄,怀里的古筝差点表演自由落体! 那句“踩尾巴的猫”像根烧红的针,精准扎进她强装镇定的屁股蛋!

      (内心火山喷发)

      真诚?!老娘刚才甜得自己都快糖尿病了还不够真诚?!被踩尾巴的猫?!

      您老那眼神比踩尾巴的脚狠一万倍好吗!再真诚下去,我怕是要把“想见你想得要发疯”嚎成“再见到你我就发疯”了!

      脸上却硬生生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谄笑,脖子僵得嘎吱响也不敢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串蚊子哼:“……王爷教训的是!小的……小的回去就对着铜镜练‘真诚’!”

      ——练个鬼!回去就扎你小人!扎满一百八十针!针针都扎“踩猫尾巴”那只脚!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飘”出了门,直到拐过长廊彻底看不见那间要命的包间,才敢靠着冰凉的柱子猛喘气,后怕的冷汗把里衣都糊在了背上。

      晚风吹过,她搓了搓自己笑僵的脸颊,恨恨地对着王府高耸的飞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呸!还‘好心情’?唱完这首,老娘接下来三天都得靠喝黄连水顺气!”

      楼里灯笼的光晕里,她泛红的耳根和咬牙切齿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只刚被狠狠踩了尾巴、还不敢当场炸毛的——落、魄、猫。
      灯笼晃了晃,映着她泛红的耳根 —— 谁说这歌甜的?明明比唱《好汉歌》还费嗓子,尤其是憋笑憋的。

      王若愚抱着琴一路风风火火冲回天上人间后台,周小艺正扒着门框等她,见人回来赶紧拽到风清扬屋里,往她手里塞了杯凉茶:“怎么样怎么样?没被那煞神吃了?你去给他唱的啥?不会真是《算你狠》吧?”

      王若愚灌下半杯凉茶,手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舌头,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魏凌漫那句“小心你的舌头”像根冰锥,到现在还扎在心上。她瞥了眼半开的窗户,压低声音没好气道:“唱的《好心情》。不然还能唱啥?总不能真唱《算你狠》找死?”

      “噗——”周小艺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出来,拍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风清扬刚端来的一碟瓜子撒了满地,她也顾不上捡。窗外正好飘进来前厅的丝竹靡靡,衬得屋里这阵疯笑格外荒诞:“哎呀不行了笑不活了!你对着定安王那张冰山脸唱‘一见你就有好心情’?他没当场把你舌头拔了?这反差感,比你唱《好汉歌》还离谱!”

      王若愚瞪她一眼,往榻上一瘫,嘴上硬气:“笑吧笑吧,等下次他让我唱《两只老虎》,有你更笑的!”

      周小艺却突然收住笑,凑近了压低声音,眼角瞟着门外:“你可别胡来。”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前阵子城南有个戏班,编了段影射定安王旧事的戏文,没唱满三天,班主就被摘了舌头,戏班上下全给发卖到关外了。”

      王若愚脸上的玩笑劲儿瞬间僵住,摸舌头的手猛地收紧。她知道魏凌漫狠,却没料到会狠到这个份上。刚才还觉得“独家版权”荒唐,此刻才后知后觉——那哪是独占歌曲,分明是拿刀子在她嗓子眼里划了道线,一步都错不得。

      风清扬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瓜子壳,叹了口气:“下次……还是选些稳妥的曲子吧。”

      屋里的笑闹声渐渐歇了,只剩下窗外隐约的琵琶声。王若愚望着屋顶雕花的梁木,舌尖仿佛还残留着《好心情》那强灌下去的、齁死人的甜腻,可心脏却像被黄连水泡过一样又涩又苦。

      然而,一丝微弱的、近乎“劫后余生”的念头,像只贼兮兮的老鼠,悄悄从黄连水里冒出了头:
      “既然今晚唱这么扎心的《后来》都没被当场剁了,唱这么假的《好心情》也只是被讽刺‘像踩尾巴的猫’……那是不是说明,只要不指着鼻子骂娘,这位爷其实……也还行?至少暂时没真想割我舌头?”

      这个念头一起,王若愚那双还带着点后怕的眸子,瞬间像被火星子点燃的炮仗捻儿,“噌”地亮了起来!
      黄连的苦味仿佛被这大胆的猜测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刀尖上蹦跶的、作死般的兴奋!

      她猛地坐直身子,一把抓住风清扬收拾瓜子的手,嘴角咧开一个混杂着狡黠和报复快感的笑:
      “清扬姐!下次?下次我知道唱什么了!”

      迎着周小艺和风清扬疑惑又惊恐的目光,王若愚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倒豆子:

      “他要是哪天看着心情不错,眉梢没那么冻人——咱就给他上《过火》!‘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扎不扎?还有《见一面少一面》!《单身情歌》!《冷酷到底》!《黄昏》!保管让他那点‘好心情’碎得比琉璃盏还脆!”

      “要是他哪天绷着张阎王脸,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嘿!” 王若愚笑得像只偷到了油的小耗子,手指兴奋地在空中一点,

      “那就给他整《好日子》!《大地飞歌》!《越来越好》!《好运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越烦,咱越欢!气不死他!憋不死他!”

      “对了!” 她眼睛贼亮,又补充道,“《姑娘别哭泣》也得安排上!‘这么多年你杳无音讯…… 时间的橡皮擦掉了记忆…… 原来迟迟都不曾放下你……’ 还有《青花》!‘紧紧握着 青花信物…… 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 你的回头划伤了沉默……’ 啧,这词儿,刀刀见血啊!”

      她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眼里的光更盛了:“还有《桃花诺》!‘留一片桃花纪念了却浮生缘~眉目间还有我的思念~’” 唱到 “桃花” 二字时,她特意放慢语速,指尖在桌上轻轻点着拍子,“‘一寸土一年木一花一树一贪图~情是种爱偏开在迷途~’ 你听这词儿,再配上‘忘前路忘旧物忘心忘你忘最初’——” 她拖长了尾音,突然加重语气,“最后那句‘花斑斑留在爱你的路’,啧啧,这不就是往心窝子里捅软刀子嘛!保管比《青花》还扎心!”

      周小艺听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风清扬也停下收拾瓜子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帕子:“这…… 这桃花歌听着就缠人,要是唱给王爷听,怕是要想起些陈年旧事……”

      “要的就是这效果!” 王若愚笑得更欢了,往榻上一靠,晃着脚丫子,“他不是喜欢桃花嘛?咱就用桃花唱他的‘缘’和‘念’,看他还能不能绷着那张冰山脸!”

      周小艺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你,你这是要在他心窝子上开歌舞厅啊?还是轮番上演悲喜剧那种?”

      王若愚往后一仰,重新瘫回榻上,望着那雕花的梁木,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自己如何在定安王的雷区精准蹦迪的画面。她咂咂嘴,刚才那杯凉茶的苦味似乎彻底消散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向死而生”的畅快:

      “不然呢?反正唱啥都不对,不如怎么扎心怎么来!唱甜歌像吃糖衣黄连,唱苦歌嘛……好歹还能听个响,解解气!”

      王若愚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弹起来,眼睛亮得像是偷了十只鸡的狐狸:"等等!《桃花诺》算什么?我还有更绝的!" 她一把拽过周小艺的帕子当水袖甩着玩,捏着嗓子唱起来:

      "那年你说~庭院桃花开得正好~"
      她故意把"桃花"二字唱得百转千回,手指还掐了个兰花指往虚空里一点,活像在演折子戏。风清扬手里的瓜子"哗啦"洒了半碟——这调子分明是照着当年那位最爱唱的江南小调改的!

      "后来啊~" 王若愚突然压低嗓音,指尖戳着自己心口做痛心状:"花落人亡两不知~" 最后一个音还带着颤,活脱脱就是个戏台上的痴情小生。

      周小艺倒吸一口凉气:"你连这都敢编?!那位的忌讳你也敢......"

      "嘘——" 王若愚突然凑近,身上脂粉香混着烧饼味扑面而来:"重点在后头呢!" 她突然扯开嗓子嚎起来:"我在这头~王爷在那头~中间隔着奈何桥啊~忘川水哗啦啦地流~" 荒腔走板的调子配上即兴瞎编的词,愣是把悲情歌唱出了二人转的喜庆。

      风清扬手里的茶盏"咣当"砸在桌上:"要死啊!这词儿要是传到......"

      "传到怎么了?" 王若愚满不在乎地翘起二郎腿,"我唱的是阴间相思曲,又没指名道姓。再说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们不觉得特别配他书房那幅《三生石》的画吗?"

      (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树枝断裂声)

      三人齐刷刷转头——只见朱黎黑着脸站在窗外,手里的佩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三寸,雪亮的刀锋正挑着一截断裂的梅枝。

      屋内瞬间死寂。

      王若愚的脚丫子还悬在半空晃悠,嘴角抽了抽:"那个...朱大人吃烧饼不?刚出炉的...芝麻特别香..."

      (次日清晨,王若愚房门被一柄飞刀钉穿,刀尖上串着张字条:【今夜唱《好日子》。敢提桃花——舌头拌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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