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卿否

11、第11章 弦断流音百十里（11）

　　但他始终觉得所幸她拉住了他，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朵向日葵，给他带来温暖和阳光。让他在漫无目的的黑暗中得以喘息，得以温暖，甚至有勇气活下去。

　　所以他是真心觉得，那些人对于他来说，真的不过是陌生人，不过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他如今所求不多，唯有一愿，只要身侧有她就好。

　　无关风月，无关爱情，只是她是他的救赎，是他人生最后的一点光。只要她还在，他便觉得这世间还有他存活的一席之地。

　　有些话，也许面前这人早就忘了，可他却铭记在了心底，她说她是为了他而存在，那么，他又何尝不是呢。

　　若离用另一只手握紧了楼之珏的手，无声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终究是顺了这哑奴的心意而来，本就是为了他而存在，她想原身希望楼之珏能够回到楼国去，也是觉得他身为楼国皇子，回去能活的更好。

　　原身不过一介奴婢，眼界有限，所思所想都为报恩。

　　所以，她在这五年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只要陪着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就好了。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哪怕他们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没有关系。

　　所以无论这一次楼国出使使臣，是为了他而来也好，不是也罢。于她而言，只要楼之珏好好的，那一切便好。

　　如果真有一天，该来的会来，那么她也会陪他一起面对，无论未来的路是怎么样的，也无论是何种结局。只要她握着他的手，一直在一起，好像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若离想通以后，也不在那么担心了，日子一晃眼便又过去半月，而这些日子，皇宫人人谨言慎行，忙前忙后。楼之珏这个当事人却是闲了下来，吃的穿的都好了许多。她有时候觉得这座红墙绿瓦，锁住了太多的人，那些人活着走不出这里，死了也还是被困在这里。但她期望，这座城永远也锁不住她的少年，她的少年就应该如那鹰一般搏击长空，翱翔万里，自由自在。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若离隐约预感到，楼国使臣约莫已经到了大夏。而这一个预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几乎是很快的，宣旨的公公便领旨而来，让楼之珏参加大后天使臣的招待宴会。心底的想法实现，若离还是没忍住看了看楼之珏。

　　这一场隔了多年的见面，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在他们心里，楼之珏早就是被放弃的存在，所以楼国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呢？

　　公公是个明白人，夏皇的意思他虽没猜个八分，四分却还是有的。

　　他脸上扬了谄媚的笑，说出的话却不那么中听：“这皇上的旨意咱家就传到了，只是楼殿下可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

　　楼之珏没有接话，他冷清的仿佛此时此刻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切都置身事外。

　　这楼国所为何来，所有人都不太清楚，连带着楼之珏最近的地位都水涨船高，宫里的人他们害怕楼国是要把这位皇子接回去，那到时候这位皇子的身份可就不比如今在这大夏这般。

　　甚至到时候这位皇子，想要报昔年的恩怨，他们这些为奴为婢的人，还不是一句话就被决定生死。这皇宫的人，从来生命的决定权就不在自己手里。

　　公公没得到楼之珏的回答，看着楼之珏冷漠的脸庞哂笑了两声，硬着头皮说下去：“楼殿下终究是在大夏生活了十三年，皇上的意思呢，往年的打打闹闹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事，让殿下受了委屈。孩子的打闹就没必要放在台面上，希望楼殿下切莫放在心上。”

　　“至于这些年，皇上国事繁忙，实在腾不出时间照看殿下您。皇后娘娘虽有心照应，可奈何这宫中奴才心思不正，奴大欺主，吃里扒外，到今日才一切真相大白。不过您放心，皇后娘娘已经让人处置了那些奴才，皇后娘娘还让奴才带了许多赏赐，说让殿下着实受了多年的委屈，心里过意不去……”

　　“无妨。”楼之珏垂眸淡道：“皇上对之珏的恩惠，之珏铭记于心，绝不敢忘。至于公公说的奴大欺主，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是我喜欢清净，不喜旁人近身，怎能怪夏皇和皇后娘娘照应不周，这恐怕是哪个奴才的胡话，听不得的。”

　　“还烦请公公好好替之珏回禀皇上，这么多年多亏皇上的照彿，之珏才能享受这么多年的安稳时光。”

　　夏皇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敲打楼之珏，这些年你在大夏生活这么多年，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小事罢了，不要记在心上。

　　至于生活上，刁奴欺主，欺上瞒下。他天高皇帝远，这些小事怎么会知道。轻描淡写几句话把所有事情推出去。而打死那些奴才只是为了观望一下楼国的态度罢了……

　　无非就是担心楼国使臣是为了他而来，怕他在他们面前说什么吧。所以今日这旨意打着邀请实则是威胁他不能够把这些事说出去。

　　所以在还不确定楼国出使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想要把他稳住。至少表面看起来要和平，要一切如常。

　　这样的敷衍，只派了一个奴才过来通知，恐怕在这位夏皇眼中，他还是那个被他儿子狠狠踩在脚底不敢还手的人吧。

　　到底是久居高位，年纪大了，看人越来越不准了，办事也真的是越来越蠢。难怪大夏这些年极速衰败，不摆脱有两位皇子内斗不断，自己人消耗了大部分人力的缘故。也因为这位夏皇因为两儿子疑心越来越重，亲小人远忠臣，动了国家的根基。

　　公公心思微转，将楼之珏的话思来想去几遍，实在不明白楼之珏到底听明白没有，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他意思传达到了，楼之珏的话又没法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便行礼道：“那咱家便回禀去了，奴才告退。”

　　若离目送着这些公公离开，转头看着楼之珏，想了想打了手语道：【这些日子，我们还是万事都小心些吧，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夏皇这透露的意思太过意味深长，她不相信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会想不到楼国使臣来的真正目的。

　　政权之下，心思百转千回，她不是对楼之珏的能力不信任。她只是担心，那群老狐狸的心都太狠了；而年少的楼之珏能力或许高于他们之上，但论绝情狠心，只怕终终究是远远不够的。

　　楼之珏挑了挑眉，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或许在别人看来，楼国使臣到来，解脱了他的境地。可没有人想过，他们一来给他带来的也许是希望，但也许也会是更深的深渊。可他不怕，这世间所有人把刀子放在他面前，都无法真正伤害他。

　　这边两人对生活起居都分外上心，而另一旁得了楼之珏暗示的夏元彻，不得不说，因为盯着丞相府倒发现了许多趣事。

　　夏元洹和夏元珂都盯上了丞相府，最近许多争斗皆因为这丞相府。夏元彻看着自己手下打探回来的消息，实在不相信，这两人最近争斗不休皆因为一个女人。

　　夏元洹会对人动心？这不是笑话吗？他那样心思深沉的人，喜欢谋定而后动，这女子究竟有什么地方，能让夏元洹死心塌地派人贴身保护她？

　　至于夏元珂，夏元洹喜欢什么东西，他都喜欢插一脚。要说他喜欢，这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夏元洹，他的真心只怕丁点都没有。

　　毕竟这么多年，只要夏元洹不开心了，夏元珂就开心了。

　　可是，夏元彻想着信上的描述，夏元柯真正动没动心他不知道，但是他却明白，若是对一个人关注太多，哪怕刚一开始这些付出是假的，可是习惯成自然，最后只会骗人骗己，伤人伤己。

　　夏元洹呐夏元洹，你亲自将这软肋送到我面前，我不好好把握机会岂不对不起这么多年你对我的照拂。

　　他失笑的摇了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倒是觉得夏元洹这般不加掩饰的表示自己喜欢一个人，也未必对自己能力太过自信了……

　　夏元彻将信件放在火苗上，任由火舌一跳一点吞噬掉，才松开手看着信件化为灰烬。

　　看来，他还是有必要亲自看一看了。

　　毕竟，这么多年，楼之珏的精于算计，没有哪一步是错的，当真是步步为营，丝毫不差。

　　他竟然说是拉拢，那么就一定有办法能够让他有可趁之机，只是这一切，哪怕算好了，也不好走。

　　不过也妨碍不了他看戏就是了，而且能让夏元柯背锅，增加两人的隔阂，未必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夏元彻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缓缓扬了扬唇。这一场好戏，果真是精彩。

　　月黑风高夜，很多东西都会被埋藏起来。但也有很多东西值得挖掘出来，让他得益。

　　有些路，必须去走的话，那么就要不计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