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商家黄雀  ...
            
                
                
                    - 
                          天彩楼那边的叫好声源源不绝,商玄奕的花生米吃得越发的多了,这是第三盘。
  小二哥已经放弃溜出去看热闹的念头,一手算盘珠打得噼里啪啦格外响亮。
  唉,这红衣男莫不是个断袖?放着好端端的天彩楼绝色不看,到这里啃花生米像是在啃前世情人一般专心致志!奇葩!
  “好酒!好酒!人生得意须尽欢!”冷花蓉放下酒坛,发自肺腑的感叹一波。
  小二哥想当然好酒,糯米酒兑了上头的女儿红,能不是好酒吗?只是今儿真是晦气,他特地准备的酒怎么连个女人都灌不醉?
  商玄奕听到对面的蒙面女直抒胸臆,全无半点女儿娇态,眉毛一挑,这是醉了?
  冷花蓉咬了口豆沙包,接着吟诗作对:“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好酒!”
  商玄奕嚼着花生米,原来还未醉。如今的女子竟还有着男儿般的志向洒脱。
  “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冷花蓉倒上美酒酒,敬自己一杯,这自斟自饮的景象惹得小二哥也想来一杯。
  “唉,花发多风雨,人生足别离。”后面两句冷花蓉说得轻巧,却将个中滋味道了个明白,商玄奕在一边听了,眉毛一挑,有趣。
  小二哥也觉得有趣,放下算盘搭讪:“姑娘,好文采!”
  冷花蓉挥挥手:“这些诗有何文采?不若我再吟几首来。”
  商玄奕觉得在这酒肆嚼着花生米,听些诗,也不是没有韵味,于是有心竖耳聆听。
  冷花蓉擦了擦唇边酒渍,拿起竹筷敲着碗边“东风吹,战鼓擂,今天喝酒谁怕谁?”
  ……
  “朝辞白帝彩云间,半斤八两只等闲!”
  ……
  商玄奕瘪嘴,果然还是醉了。
  小二哥听得哈哈大笑,直拍手:“姑娘的诗独特啊,比天彩楼姑娘们的歌都好听!”
  冷花蓉又咬了口豆沙包,笑道“惭愧惭愧!如果兄台喜欢,还请亥时到了去天彩楼一观。”
  小二哥问道:“姑娘是天彩楼的人?”冷花蓉哈哈一笑,将酒钱与包子钱一同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经过商玄奕身边的时候,他闻到了她周身的酒味,却不难闻。因为酒味里还夹着丝丝淡淡海水的味道,不多不少刚够闻个解馋。
  一个烟花女人不施花粉,难得配了这么个味调的香,有趣。
  又见她到了店门口,转身冲店小二嘘声道:“我辈本是蓬莱人!”因喝了酒,脚下虚浮,那说话模样甚是可爱。
  商玄奕被心头浮现的可爱一词吓出一身冷汗,这个女人……
  亥时到,夜已深,众人的热情却将天彩楼捧成了艳阳高照。
  “施当家,最后一位姐姐是谁呀,大家可都等得心焦焦啊!”
  “是呀,这年度十大娇花已出,竟还有一位美人,哎哟,施当家,乔某的银包怕是要空咯!”
  施妙妙娇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香帕:“若是能让王洲首富乔公爷银包暂时空一空,那是我天彩楼姑娘们的荣光啊!”
  表面风光内心暗自焦急的施妙妙心里不停的求神拜佛:我这心肝宝贝蓉姐儿,你现在在干嘛啊!
  芙蓉阁里,白衣男子还在吃葡萄。门被从外推开,吱吖一声,走进来一人,不是逃去吃花生米的商玄奕是谁。白衣男子一笑:“回来了?”
  商玄奕漫不经心接过葡萄:“嗯。”
  白衣男子又笑:“只剩一个了,快熬到头了,别急。”商玄奕心猿意马,只剩一个了,错过了么?
  皓月当空,月光洒在街道上,铺满了柔情。
  一个女子,身披银衣,抱着一把普通的五弦琴迎着月色款款而来。
  施妙妙见她那般情状,心里暗暗叫苦,总算是来了!
  冷花蓉此刻安静出奇,众人也莫名的跟着安静。
  她席地而坐,众人就觉得那个地顿时升格寸土寸金了。
  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凤眼,眼光清亮又朦胧,目之所及处,看官们都觉得自己被那目光牢牢锁住,她的眼神一离开,就觉得自己安生了半辈子的心肝变得忽然的无处安放。
  一把普通的五弦琴被她的手指波动后就不再普通。听者却无一不动容。
  时而仿若置身沙场,风声鹤唳,时而又好似回到了故土,一切都风平浪静。
  时而像是在同稚子打闹嬉戏,时而又仿佛成了黄发垂髫的老人安于静止。
  偶尔琴音骤变勾起了人们内心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正要沉溺它却又将你带到虚无缥缈的极乐之中。
  没有靡靡之音,她的琴,仿若是一副画卷。你的人生她都替你画了一遍,已然过去的,未来期盼的,琴都了解。
  一曲弹毕,归于沉寂。有人默默拭去多年不曾流出的眼泪,有人绽放豁然开朗的笑容。有人抹须颔首,有人余兴未尽。
  风过无痕,一切仿佛都已发生,一切又仿佛从未来过。
  冷花蓉抱起五弦琴,抬头望向众人,这次不是三德子的唱票,是她一字一句的昭告天下:“天彩楼,花芙蓉。”
  众人不再鼓掌,好像谁带头鼓掌谁就是天下第一大俗之人。冷花蓉的面纱将她与众人自然的疏离开来,清冷而不清高。
  她微微点头示意问候大家,大家也都不自觉的跟着点头回礼,目送她的离开,直到她被三德子引入天彩楼的芙蓉阁内,大家才回过神来。
  她的才华自然不必等统票宣布,她就是众望所归!
  雷鸣般的欢呼响彻了整条街:“探花女神出现了!”
  往日朝堂上的宿敌,商场里的对头,此刻都无比统一的呐喊着“芙蓉女神!”
  没有人听见施妙妙喊:“三德子,带错门了!”
  三德子也没听见,转身回到了人群中央跟着呐喊“芙蓉!芙蓉!”确实也不能怪他,施妙妙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屋里有人!
  ……施妙妙汗颜,这阴差阳错到底是祸是福啊?
  门外已经有了她的传奇,她是如何的仙人绝色,是如何的一曲琴音睥睨天下英豪,如何的……
  门内的她,大喀喇往贵妃塌上一躺,也没瞧见屋内还有两个人,一歪头呼呼大睡了。
  妙妙娘同样忘记与她交代了,芙蓉阁内,有人!
  商玄奕看着昏睡过去的她,眉毛忍不住的挑了又挑。探花女神花芙蓉?
  方才那琴弹得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好琴,可现在瘫在此处烂醉如泥的是什么鬼女人?!
  原来一言不发,席地而坐不是故意为之,分明是这女人喝醉了,开不了口,上不得花车颠簸!
  白衣男子见状,哈哈仰天长笑“妙!甚妙!天彩楼果然出彩!”
  商玄奕看着他:现在怎么办?
  白衣男子假装没看见,一拱手:“商兄,戏我已陪你看足,精彩!精彩!夜已深,权某要赶回京都,与家将们商讨下与狼人作战策略,告辞。哈哈哈!”
  商玄奕见他要走,立刻跳起来拉住他的衣裳:“你少虚晃我,把这女人带走!”
  白衣男子一脸吃惊:“这不是施当家精心送来的礼物吗?商兄难道真的是断袖?连惊动天下的探花女神都瞧不上?”
  商玄奕脸一黑,红衣无风鼓动,:“权骜天!”
  被叫了名字的权骜天笑得腹痛,商玄奕的脸愈发难看。
  此时冷花蓉一个翻身,从贵妃塌上滚了下来,摔得她龇牙咧嘴,酒醉三分醒,此时一摔更是摔出了五分醒。
  定睛一看眼前的两个男人,红衣男子拉着白衣男子的衣袖,一个嘴角春风带笑,一个脸红好似身上的红袍。冷花蓉面带八卦“哦~”
  商玄奕暴跳如雷:“你脑子不准乱想!”
  冷花蓉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诚意的“嗯”了一声,算是敷衍答应了。
  权骜天笑得更加猖狂,对她补了句:“芙蓉姑娘随意发挥。”
  冷花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十分肯定的:“嗯!”
  商玄奕额角青筋跳了跳,立刻放开权骜天的衣袖,跳开一丈远。
  权骜天得空,立刻拂袖往门外走去。可还未走到门口,衣袖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花芙蓉,他偏头示意不解。
  只见冷花蓉语重心长的对着权骜天道:“我已从妙妙娘那里得知右相会来,右相与我总会遇见,此时何必急于避开芙蓉?”
  权骜天不明所以接着听她说:“莫不是因为芙蓉唐突进来撞破了右相的好事?哎,兴趣所向有些是天生,芙蓉可以理解,并未觉得异样,色乃表相,爱的是人心,右相自己怎么看不破呢?”
  权骜天被她一番话堵得手阵阵发抖,指了指自己,问:“你觉得我像那个不近女色的断袖商玄奕?”
  一旁的商玄奕拿起杯盏扔过来:“你才断袖!”
  权骜天习武之人身手敏捷,自然躲过,砸中的是半醉半醒的冷花蓉。
  “哎呀,我只是无心撞见,何必起杀心呢!”
  商玄奕权骜天“……”。
  因为砸中了花芙蓉,二人觉得此刻撒手而去实在是有违君子风度,于是都留在了芙蓉阁。
  商玄奕坐在最角落,啃着葡萄等天明。
  权骜天则打了热水,让冷花蓉用手帕沾沾热水敷脸,毕竟探花女神也要靠脸吃饭嘛!
  冷花蓉此刻已清醒七分,脑子还有些嗡嗡作响。
  她盯着权骜天打来的热水一动不动。权骜天问“可是水太热?”
  冷花蓉叹口气:“我没有手帕。”
  “……”花楼女子没有手帕?
  闻所未闻!手帕不是花楼女子的常备道具吗?什么客官,来呀来呀!手帕不是为这句话准备的神器吗!
  权骜天的视线转向商玄奕求助。
  商玄奕两眼望天,此女人如果按常人做事,就不会在选探花女神的档口把自己灌醉了,别问我,我不存在。
  女人麻烦,这个女人更是麻烦!该死,那丝丝缕缕的海水味道仿佛和他作对一般,在他的鼻尖处不离不弃!
  权骜天将视线收回,正要从袖口里掏出自己的手帕,就见花芙蓉将脸上的面纱一摘,丢入水里“用这个。”
  然后将脸凑到权骜天面前:“酒后无力,你帮我敷吧。”
  权骜天被眼前的女人震惊了。不是她对着他颐指气使,而是她顶着他从未见过的美貌,理所当然的对他颐指气使!
  权骜天心中暗自感叹,平日他总嘲笑商兄怕女人,如今看来女人确实是会仗靓行凶啊,这个花芙蓉三言两语将他击溃,毫无招架之力。
  他哀叹一声,正要去拿热水里的面纱,又见这个花芙蓉眼珠一转,翘嘴一嘟:“不对。是他将我砸痛了,他来。”
  原本在一旁吃着葡萄看好戏的商玄奕见她突然摘下面纱,惊得被葡萄呛得咳嗽不止。
  花芙蓉两手捧香腮,咯咯直笑,指着他说:“右相,你的相好着实可爱!”
  ……
  冷花蓉睡得很好。商玄奕和权骜天两人顶着黑眼圈,终于熬到了天明。
  门外的施妙妙也默默的熬鹰,模糊听着屋内一夜没啥大动静,心想蓉姐儿未吃亏!
  果然商玄奕是个断袖,自己眼光真不错,这男女共处一室,没那啥也会传点那啥,既有了右相府这层保护伞,日后也不怕商玄奕欺负蓉姐儿,一箭双雕真是开心。
  瞧这天也亮了不会出岔子,施妙妙笑眯眯的叫来三德子让他进去送点清粥,随后揉了揉太阳穴回去补觉了。
  三德子端着两碗百合花生粥,敲了敲门,听见屋内有人应答,便推了门进去。
  天彩楼规矩,推开姑娘门,第一句话要说:“恭喜新姑爷!祝姑爷和姑娘百年好合!”以期待谈个彩头赏点啥。
  可是三德子进去刚道了句“恭喜”就将后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昨晚,有几个新姑爷啊?
  出事儿了!
  三德子将粥往桌上一放,赶紧拍醒在贵妃塌上的冷花蓉。“蓉姐儿,蓉姐儿,醒醒!”
  冷花蓉悠悠转醒,急得三德子都快哭了,这可如何是好?一夜过后蓉姐儿都这般憔悴了!这两个兽类!
  商玄奕自然猜到三德子的想法,咬牙切齿,他一夜未眠,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拿花芙蓉这个罪魁祸首开刀了。
  权骜天则一脸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将士自带正气,无需辩驳。
  冷花蓉望向桌子上的百合粥,觉得腹中作响,顿时食指大动:“三德子,隔壁街有卖豆沙包的,买几个来啊,昨晚消耗太多了,累!吃多点补补身子。”
  三德子听了,眼角含泪,狠狠地剜了几眼两个男人,口中答应着:“蓉姐儿慢些吃,三德子再给你熬点鸡汤去。”
  冷花蓉眉开眼笑:“好嘞!快去!”三德子抹了抹眼泪,出了门。
  冷花蓉吹了吹热粥,一口吞入腹中,顿时觉得活了过来,当然她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男人的怒气。
  商玄奕阴恻恻的问:“你该不会不知道那人误会什么了吧?”
  冷花蓉道:“我好端端的,怕什么误会。”
  权骜天觉得这个女人不错,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商兄就是在女人问题上小题大做了。
  商玄奕突然站起来,走向她,带着十二分的邪恶意味凑近她:“你已知我是谁?”
  冷花蓉不退反而更是凑近,语气刻意的恭敬有加:“相爷安康!”
  一旁看热闹的权骜天则愣了,这女人不是一整晚都当自己是右相吗?一睁眼就不认人了啊!
  商玄奕与冷花蓉的距离,是鼻尖对鼻尖,权骜天持续发愣,商兄不是一向对女人避之不及吗?这是何状况?
  商玄奕的鼻息涌到冷花蓉的脸上,冷花蓉觉得这是野兽的气息。
  商玄奕打定注意要诈她:“在酒肆里,你认出了我。”
  冷花蓉后背发直:“是。”
  认了。她就这么认了!商玄奕眯了眯眼。
  “成功引起我注意后,装醉自动送上门?”
  “我喝醉了,三德子把我推进来的。”实话实说。
  “醉了一夜是真醉?”
  “真醉!那酒我没估算好,原本糯米酒我能喝三坛。”依旧大实话。
  商玄奕腹诽:真的糯米酒是三坛,那坛兑了上等女儿红也闻不出,酒渣无疑了。
  “指鹿为马,将我当作被豢养的男伴,你玩得可开心?”
  “……我醉得不轻,当时没办法识人,以及正常思考……”虽是大实话,可还是看了看权骜天,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歉意。
  “嗯?你什么眼神?酒醒了还将我俩认作是!”商玄奕想杀了权骜天以示清白。可是关权骜天什么事?
  “不是。”对方这次回答得口不对心。
  “你和天下人一样,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不不,芙蓉不敢这般认为。”
  “是不敢而已,但是还是这么想,对吧?”
  “没没没,没想!”
  “没想什么?”
  “没想你是个断袖!”
  …
  …
  “扑哧,哈哈哈哈!哈哈哈!商兄,你的断袖之名洗不清了!”
  冷花蓉扶额,她觉得哪里不对,可是酒后头晕后遗症还未退去,一时察觉不出。
  商玄奕眉毛一挑:“哦?那依权兄所说,商某非得要昭告天下,昨晚我已和芙蓉姑娘水到渠成,将芙蓉姑娘请入我府上共住,方可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咯?嗯,商某觉得可行!”
  冷花蓉眨眨眼,她知道哪里不对了。她处心积虑为进相府,而这商玄奕何尝不是处心积虑将她拉进他的范围之内?
  昨晚酒肆相遇,看着他一身红衣,有些人不用做什么就透露出天生不凡,他就是那些不凡人中的特不凡。
  于是她开始了她的一系列诗朗诵表演,并成功得到他的注意,一切都顺利进行,除了醉酒一晚,莫名其妙和两个男人共处一室是个意外……
  如今看来她以为她捕到了蝉,却没想那是一只自投罗网的黄雀。但是奇怪,他为何要主动“请”她进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