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温谷

9、第八章

　　颜千文晚上做了个噩梦。
　　几十万人追着他跑，耳边是震耳欲聋的“为什么”。他看到悬崖尽头站着倪如辛，狂风怒卷着头发，他单薄的身子轻飘飘地从崖上一跃而下，满脸笑容咬牙切齿。
　　倪如辛说——「你去死吧。」
　　颜千文猛地睁开眼睛，一身的冷汗。
　　窗外的夜空还飘着薄雾，惨淡的月光煞白地撒在被子上，就像一层冷冽的冰霜。
　　一周，已经过去一周了，倪如辛的下落还半点没有查到。
　　颜千文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被子拥了拥，摸到手机不依不饶地给冯乔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三声，又“咔哒”一声，冯乔充满倦意和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是我。”
　　颜千文顿了一下，口中的气顺了又顺:“倪如辛有消息了吗？”
　　“……。”
　　那边的空气一窒，颜千文隐约听见了愈加粗重的呼吸声，对方像是气炸了一样，紧接着就听见冯乔用几乎要破音的高声调不可思议地大吼起来:“不是吧颜大明星——！！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凌晨四点半——！你知道我昨天晚上被骚扰电话纠缠到几点才睡的吗？！三点！你老人家就轻飘飘一个电话来问我倪如辛在哪儿！”
　　冯乔不断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工资数才忍住没飚脏话。
　　颜千文被这一吼也清醒了不少，他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点，手指点着眉心，沉声说道:“抱歉，是我不对。但是，这个事情一天没结果，我就一天安不下心……”
　　冯乔心里一沉。
　　这几天锲而不舍的调查不是没有结果，他几乎把国内翻了个遍，甚至追到了倪如辛早已亡故的双亲的家乡，也没有抓到倪如辛。这个人就好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半点踪迹。
　　既然国内找不到，那么剩下的希望，就只可能在国外了。
　　但是世界那么大，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平凡不出众的男人呢
　　颜千文听着那边的沉默，心一落千丈。
　　倪如辛居然为了躲他做到这种地步还是说，他是被谁藏起来了
　　“……千文，你别着急，倪如辛藏在国内的可能性已经基本排除了，我们下一步会派人去国外找。”冯乔想了想，思及颜千文此时就是一个一点就炸的地雷，他还是耐下性子安慰了起来。
　　“国外……”颜千文的声音轻轻的，“国外那么大，他能去哪儿”
　　“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先从周边国家找，再去美国之类的……总之……”
　　“好，麻烦你了。”
　　颜千文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灰败，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淡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电话里又回归了空寂的忙音，冯乔拿着手机愣愣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盯着屏幕上闪烁的“颜千文”三个字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任性，电话说打就打说挂就挂，我该你的啊……”
　　他有些委屈地对着电话小声抱怨了一句，窸窸窣窣了一阵，躺下继续睡去了。
　　管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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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冯乔就夹着一摞文件夹登门拜访。
　　“来，颜大明星，你要的资料。”
　　厚厚的纸张拍在桌上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灰尘，冯乔拍拍因为纸屑而变得干燥的手掌，一叉腰，皱眉说道:“我昨天晚上被你喊起来之后就没睡着，喏，连夜整理的。”
　　他脸上挂着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充分说明了问题。前一天的晚上，再次睡下之后的冯乔翻来覆去再也没有了睡意，只好顶着浆糊一样的脑袋起来进行他的“追击大业”。
　　颜千文抬头看了看他紧皱的眉头，弯唇笑了:“谢谢，辛苦你了。”
　　要说是明星，对自己的笑容把控是绝对的。就这一笑让冯乔的态度瞬间软化下来，纠结的眉毛也松了松，像是认输了一样，闭眼叹道:“我是冲着钱去的，懂吗。以后别谢谢我，直接涨工资就成。”
　　颜千文还是笑眯眯的:“嗯，好。”
　　得了一句承诺的冯乔可算是安了心，搓搓双手在他对面坐下，翻了翻资料，道:“有点进展了。你看，我托人查了省内的机场还有各地的中转机场，大地方小地方都查遍了，没有倪如辛的出境记录，美国那里不太好查，顶多就查个出境记录，不能再查了。”
　　颜千文深深皱起了眉，双手搭在桌上默默握紧，指节泛白。
　　“但是，但是啊，”冯乔大喘气地说道，“我们查到了越娱传媒公司CEO的出境记录。”
　　“越海……”
　　“对，就是越总。”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因为，那一天倪如辛正好消失不见，而颜千文却因为公关问题与越海待了一整天，失去了挽留和寻找倪如辛的最佳时机。
　　“而且啊，千文，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冯乔抬头看了他一眼，凉嗖嗖地补充道，“一开始把倪如辛介绍给你的人，是越总啊。”
　　倪如辛和越海可能之前就认识了，不仅如此，可能把倪如辛藏起来的人，正是越海。
　　“……越海这几天在国内吗？”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颜千文沉下了脸，低声问道。
　　“在，昨天还和老爷子吃了顿饭。”
　　“今天晚上，请他吃饭。”
　　“请吃饭”
　　冯乔的语调听起来小心翼翼的，因为他看出来颜千文现在正处于发飙边缘。
　　“对，吃饭。”
　　这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颜千文从沙发上站起身，背光投下的阴影把冯乔结结实实笼罩在里面。
　　“吃「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