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温谷

8、第七章

　　赤桥看到倪如辛骤降的脸色，心情大好地噗嗤笑出了声。
　　“你紧张什么。”他说。
　　倪如辛脸上颜色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的确是为了五十岚没错。”赤桥平静道，“他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所以，说是为了他也未尝不可。”
　　“啊，这样啊……”
　　“喂喂喂，你不会以为我和五十岚是……那个吧？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没有没有没有……!”
　　“哈哈哈也是啦……”
　　被闹了这一出，倪如辛的心情竟然不像之前那么郁结了。眼前的海滩宽阔舒展，没有了楼房拥挤林立的压迫感，强劲的海风像是要把人托举起来一样。
　　“走吧!”
　　倪如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东西，无比轻松地说道。
　　赤桥眯起了眼睛，狐狸似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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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岚，最近状态不好”
　　“……”
　　“五十岚……五十岚!”
　　“诶，啊……对不起导演……。”
　　平川本来有点上来的火气在看到五十岚那似乎闪着泪光的眼睛的时候消下去一半。
　　配音室里的电子屏上，画面定格于一个少年的笑脸，这个分镜采用了特写镜头，是原画师和原作者协商（其实是互怼）之后的结果。日本近年来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桥段：乡下，花田，夏天，一个男孩爱上了一个女孩，他们骑行在青春的路上，回眸微笑着计划着他们的未来。草帽被风吹到小路的尽头，女孩按住飘扬的白色的裙角，抱了一束向日葵在怀里。
　　“对不起……导演，这一段我能不能等之后再配……我的情绪暂时……”
　　五十岚的剧本快要被他捏烂了。平川看了看他的满面愁容，非常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背：“行吧，明天再配这个片段，今天……你就先回去歇歇。”
　　“谢谢导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大家都辛苦了。”
　　五十岚向周围一众的工作人员都鞠躬道歉。他深知因为一个人而耽误一整部片子的制作是非常自私的行为，但无奈，他今天的戏份偏偏是表达开心，幸福的心情。
　　倪如辛走了……那个人，那张脸……再次从他的身边离开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啊。
　　配对手戏的女cv桥本投来关切的目光。她是个美人，她关怀的表情任何人都无法招架，可五十岚偏偏无视地彻底，笑都没笑一下，面色沉重地走进了电梯。
　　“五十岚……最近真的够呛啊。”
　　平川撑着腰，对着他的背影默默摇头。
　　配音工作又继续展开，桥本调整了一下情绪，在话筒后笑着脆生生地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而五十岚却在揪着头发，后悔着：“啊，要是不放他走该多好啊……”。
　　深秋的天空泛着紫灰，海边岩石的咸涩也把当地人腌制得咸甜可口。五十岚裹紧身上的大衣，在居酒屋泡到将近深夜才迟迟回了家。
　　家里没有了一如既往的暖色灯光，打开门只有漆黑和冰冷，森冷的空气和月光像两个重担死死压在五十岚的肩上。
　　他突然就想起居酒屋里两个大叔的对话。
　　其中一个说地声泪俱下：“我老婆当年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杳无信讯，找都找不到她……你说她能走到哪儿呢……？”
　　另一个安慰他：“你们当初因为相亲压力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会有这么一天，那，结果呢？……诶，兄弟啊，世事无常。”
　　“是啊，世事无常，谁让我日久生情了呢，还是一厢情愿地日久生情了……。”
　　五十岚仔细想想，其实这件事本来与倪如辛没有半点关系。一开始五十岚把他捡回了家，就是看见了他的那一张极为相似的脸。人心里总会藏着一道白月光，五十岚不能免俗。那张脸恰好在最干涸的时候注入了他的生活中，而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不过于情于理，于倪如辛，都太自私了。
　　楼上隐约传来阵阵脚步声，从左走到右，再从右走到左，踱步一般。
　　布艺沙发上有漂洗剂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加了柠檬一样。标榜舒适度百分百的沙发布触感跟麻袋差不多，磨得人皮肤泛红。
　　五十岚就这么睁眼听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再慢慢闭上眼睛。他放空了脑袋，什么都没想。
　　居然也就忘了去想，为什么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楼上，会多出暖黄的灯光还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五十岚，你真没出息……。”
　　五十岚除了埋怨自己，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