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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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无穷无尽的坠落感包裹着身躯。上方似乎是水，不然的话掉落这么久怎么会不落地呢？迦蓝想。这么想着上方似乎真的变成了水，迦蓝的发丝悠悠四散，温柔的水流裹挟着迦蓝的身体，不再一味的下落了。
下落了这么久……迦蓝理科生的死亡思维这会发挥效用了，这么久的话……不该有水压么？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么……如你所愿吧。
非常人可承受的巨大水压猛地罩在了迦蓝的身上，在这种压力下支撑她身体完整的骨骼根本不堪一击，先是吱呀作响，接着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和耳膜破裂撕碎的脆响。
巨大的疼痛和窒息感将迦蓝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醒来的迦蓝在床上尖叫着挣扎着，似乎梦境里的疼痛感给她带来了真实的打击。防疫所的工作人员很快按住了此刻外部皮肤呈现了紫红色斑点的迦蓝，从昨晚到达防疫所后还没超过一晚迦蓝就爆发了惊人的高烧，随后是颈部和腋下的淋巴结肿起。
这么明显被感染了鼠疫，防疫所的祭司要不是需要观察病情发作的迹象和时间估计迦蓝早被抹了脖子烧成灰了。
“师父，她……”穿着中世纪简陋布制防护服的年轻祭司回头叫住胡子发白的老头“她的肋骨断了……而且……耳膜也在流血。”
“什么？”
老人走近刚想查看却对上了迦蓝突然睁开的眼睛。烧得通红的眼白衬托着黑洞洞的眼眸，迦蓝此刻更像是地狱而来的怪兽。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摁住她的两个年轻小伙子被猛地掀翻，但是这么大的力气自然也是动到了断裂的肋骨，迦蓝疼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吗啡！啊啊啊啊啊！求你们了！有什么给我用什么吧！”迦蓝疼的又哭又叫。
“迦蓝。”
迦蓝的双手被稳稳的按住了。摁住她的是一双白净纤细的手，沙加金色的发丝垂下落在迦蓝的脸上。
“冷静一点。”
“……求你们了……我很疼……”
迦蓝的力气怎么可能比的过沙加，手上力气是比不过了，但是沙加又没手摁住她的脚，两个平常只会死读书的肥宅祭司这会可好，看沙加摁住了迦蓝连忙都不帮了，两人松开了迦蓝的腿往后退去，迦蓝抬腿就是一脚，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乱蹬的膝盖刚好顶到了沙加的……和谐部位。
在场男士倒吸一口凉气，沙加也是轻哼了一声垂下脑袋，只是过了几秒后又重新抬了起来。
老祭司在心里给沙加鼓掌，不亏是穿黄金的，真男人。
“去找东西，固定住她。”沙加回头对几个傻站着的人说。
“去找束缚带，她是感染第一例，不能让她把自己弄死了。”老祭司经验丰富一些马上让手下去做事。
重新坠入梦境的迦蓝依旧带着骨折的痛楚和尖叫的免疫系统，只是这次缓缓流动的清凉海水用它的浮力减少了迦蓝目前的痛苦。仿佛受到了灼烧的迦蓝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么？为什么不在之前医闹血要流干时就让她离开人世呢？这份痛苦根本毫无意义啊……
水流改变了方向，之前只是静止不动现在却向一个方向前进。
她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么？
她真的很想回家。
虽然她是无神论者，但是……如果有神的话……神啊……请让她回到家再死去吧。
以往总是有人问，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多大的时候呢？迦蓝回想了下，大约是小学开始吧，总是有人会问，不只是人问就连作文都要写我的愿望这种缥缈的事情。刚开始迦蓝还会回答，我想要成为军人或者是老师这样的答案，这样明确又有模板的答案更容易让他人认同她的愿望。
直到大二那年，老师问他们班的人是否有人愿意做志愿者前去地震地区支援的。命运使然，迦蓝举手了，现在想想她不过是想逞能的，像从小到大一样，在身边都是男孩子的环境下梦醒着击败他们。很多时候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迦蓝知道一点，那就是她有无尽的勇气，只有这一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输。她可能耐力不如人，体力不如人，想象力没有别人丰富，记忆力没有别人好，独立能力没有他人强，动手能力没有别人稳，但是只有这一点，勇气这一点她无论如何也不要输了。
生命和死亡就是在那次交错层叠着向毫无防备的迦蓝袭来，这时候还对未来毫无目的的女孩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两样东西的洗礼。
从一开始看老师做都手忙脚乱到后面病人动脉漏了她都能熟练的伸手指堵住另一只手抽吸让老师继续手术，然后就是数不清的的清创缝合还有每隔一小时一次的查房。
医疗所是临时搭建的棚房，刚开始每隔几分钟都会抬进来一个血呼啦擦的灰人，毕竟救援的黄金时间就那么短。没有人敢停下来休息，有的时候迦蓝还在给病人刚挂上盐水病人就咽气了，迦蓝合上病人的眼睛在裹尸袋上标记时间和日期就得让另一个病人上床位。
初升的第一抹太阳伴随着余震，迦蓝被人推搡了出来，刚好迎接到了这抹光辉。脚下是怒吼的大地，天空是不祥的地震碎云，四周是哀嚎此起彼伏的病房，远一些是停尸点，一摞摞的尸体整齐的摆放着，只是这会又被震歪了。
只有阳光依旧美好，秉持着它一贯的公平主义，平等的洒落在众人身上。迦蓝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害怕，身后是和地震比声音大的老师，他大声否定着一刀刚刚提出的治疗方案，身前是抓紧时间多喝几口水的护士长。迦蓝就是在这一刻决定的。
她要成为希波克拉底的万千传人之一，而她以后唯一的终极愿望只有一个，不是什么帮助了多少人，不是什么资助乡里乡亲，不是成长成为父母想要的样子，更不是庸庸碌碌和别人一样，她只想做着自己能做的事然后拥有一个善终。能有一个喜丧就最好了，最好是最后猝死在床上的那种。
迦蓝慢慢睁开了眼睛，太阳温柔的打在海面上，一如那天她见到的。
疼痛还在不断吞噬着迦蓝，这和她想象的善终差距太大了，迦蓝重新闭上了眼睛。
“遵守誓言的人。”年迈的声音从迦蓝的正上方传来“理应受到奖励。”
迦蓝虽然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到有物体遮去了自己的光线，睁眼就看到了一个秃顶拄着拐杖的老头。
“……死神这么年迈的么？”迦蓝觉得好笑。
“我还以为你是无神论者呢。”老头拄着拐杖也依旧颤颤巍巍。
“我该离开人世了么？”迦蓝听不到对方的话自顾自说着。
“不，孩子，我的使者不该如此简单就离开人世。”老头抓了抓自己的秃顶“让我看看，没事……你会好起来的。”
“还不走么？”
迦蓝想起身又害怕断骨带来的疼痛，但是想想身上疼的地方都这么多了，在梦里还束手束脚得么？迦蓝撑着上身站了起来。
沙加看着彻底陷入沉睡的迦蓝心里估计大约没事了，刚想拿开手让位置给拿来束缚带的祭司，只见迦蓝猛地睁眼起身把刚刚卸力还来不及站直的沙加一个转身给压在床尾上。
错愕间，沙加睁开了眼睛。
这会轮到迦蓝的发丝垂到他脸上了，沙加看着迦蓝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只是他不知道迦蓝在看他泛白的唇色和脖颈处肿起来的淋巴结。
半晌，迦蓝开口了“你在发烧？”
“而且，心跳也好快！”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