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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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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司徒念一激灵,手臂上也立刻浮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整个人全无刚刚的倦态。
他在和我说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不是假结婚吗?
辛苦了一整天,身心俱疲,哪来的快乐?
他不会酒喝多了,脑袋也跟着坏了吧?
虽然在敬酒环节,自己受尽优待,每次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红酒,可他不同,在场所有人都是他的长辈、合同伙伴、同事,他每一口都是实打实的半杯酒。
一圈下来,就算是海量,也到了微醺状态。
难道,他醉得把她当成了那个逃婚的新娘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后,在周少绪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时,她出声含蓄地提醒他:“周先生,我姓司,我叫司徒念。”
其实周少绪说完后,也立马意识到刚刚的话在他们两人之间实在不适宜。
他明明只是想说些感谢她的话,不知道哪根筋了,新婚快乐脱口而出。
或许是婚礼参加的多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撑着臂坐了起来,“我知道。”
大概是今天一切都进展顺利,虽然身体很累,但他人是开心的:“今天真的谢谢你。”
“没事没事,这是我的工作嘛。”司徒念摆手谦虚道。
周少绪被她这么一提醒想了起来:“我现在就把酬劳转给你。”
司徒念也没客套,直接拿出手机,调出收款码。
周少绪扫码后便一次性把五十万给转了过去。
这钱在司徒念这里只仅仅待了一分钟,她便转给了司南,和钱一同转过去的还有一句狠绝的话: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司南那头迅速的收了款,与之相比,他回复的就显得很敷衍:知道了,绝对没有下次。
司徒念看着这行字,心口闷的很。
她的哥哥好像并不关心她刚大学毕业的妹妹是怎么在三天之内,在不求助父母的前提下,筹备出五十万的。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是一直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的吗?
怎么会指望他能体谅别人的难处呢?
他爱的从来都是他自己啊。
她收拾好心情,正准备和周少绪商量下,今晚怎么睡时,便看到周少绪走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去开卧室的门。
“周先生?”
“你睡床,”周少绪明显已经在她纠结之前已经看出两人之间此刻的困境,并十分能绅士的让出了他的房间还有床,“我......”
门拉开,周锦铭和裴敬之的脸忽然出现在周少绪眼前,让他把后半截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我喝完水后也睡床。”
他忍着因为惊吓而狂跳不止的心脏问:“这么晚了,你们还不睡吗?是床太小睡不舒服?要不今晚你还睡我房间?”
裴敬之勉强崩着自己严肃的人设,没吭声。
周锦铭尴尬的摆手:“不是,我和你妈吃多了就出来走走消消食。”
周少绪也不傻,自然也不相信他们这鬼话。
“那行,你们先消食,我去倒杯水,好渴。”
等周少绪喝完水回来关上房门,司徒念挺着酸痛的腰问:“你爸妈不会今晚就一直在房间外晃悠吧?”
基于以往自己对父母留下的印象,周少绪点点头:“很有可能,消食是假,主要是......”
司徒念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懂,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即使他们老了也一样。”
顿了下,她问:“那我们是不是要制造点声音?”
周少绪眉心深皱,有点不理解:“制造点声音?什么声音?”
司徒念嫌弃道:“你没看过电视剧吗?一般这种情况下屋外有人偷听,里面的人是要制造点新婚之夜的声音来迷惑对方,让他们信以为真,放下警惕。”
“新婚之夜的声音?”
“就是,”司徒念抿了抿唇,她看周少绪的样子并不像是故意调戏,更像是常年沉溺于工作,对很多事知之甚少,便想着怎么委婉地解释下,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把这份兼职干好,让今天的这场婚礼看上去更加真实:“就,就结婚那天,男人和女人都会做的事,就可以生孩子的那种事......”
周少绪被逗笑。
司徒念被他这种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给个明确的答复不行吗?
笑什么?
她都这么配合,这么主动了。
忽然,她想到什么,头皮一阵发麻,她急切的解释:“周先生,你别误会,我没想和你做什么,真的没有,”她两指并拢:“我可以发誓,我的意思是我们假装制造点声音迷惑你爸妈,可以通过摇摇床啊之类的。”
她羞愧的不敢去看周少绪,声音更是底气全无:“电视上都是这么演得。”
周少绪嗯了声,意味不明地说:“可是,我家的每个房间都很隔音。”
司徒念扯了扯唇,她不想说话了。
周少绪说:“抱歉,今晚我可能不能睡沙发了。”
司徒念抬眸看他。
“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今晚我爸妈应该会频繁去客厅查看。要是我新婚之夜还睡沙发应该会很奇怪吧?”
司徒念眨了眨眼,清润的眼睛是疑惑加深,同时伴随着几不可查的警惕。
周少绪略显尴尬地说:“你放心,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目光在房间巡视了一圈:“你睡床,我睡地上就好了。”
司徒念欲言又止,顿了几秒后,她点了点头。
原本她想的是,周少绪毕竟是雇主,让雇主睡地上多不好,可转念一想,既然他做出了绅士的举动,自己成全他就好了,何必扫了他的好意。
这一天两人都累的够呛,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莹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疲倦的脸上,两人经过数次翻身,终于形成了面对面的局势。
只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板上。
月色朦胧,如轻纱薄雾,可依旧掩饰不住两人上扬且满足的唇角。
*
周锦铭和裴敬之识趣的并没有久待,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仿佛这两天是他们百忙之中硬挤出的时间,只为了过来见证一下儿子的婚礼,完成这项任务后,便打道回府,没有多余的眷念。
这次周少绪提出要亲自送他们回去,他们推辞了一番后,拗不过就应了下来。
周少绪告诉司徒念,他会离开半个多月,或许会更久,自己家的任何东西她都有使用权。
司徒念原本想问为什么去这么久,可话到嘴边她忍住了。
她没有立场让周少绪向自己汇报行程。
于是,在机场送走周少绪和他父母后,她的生活又恢复如常。
她依旧正常上下班,每天处理各种交通事故的定损报案,下班依旧喜欢和路找找搅在一起,听她说她最近新交的男朋友,隔两天就会给爸妈电话,分享着自己生活上的趣事,唯一不同的事,她住的地方从一个合租公寓变成了高档小区。
每次回到家,在保安一声声“周太太”中,她才会想起自己目前是已婚的身份。
自己在前不久,和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完成了一场卑劣、见不得人的交易。
虽然周少绪临走时说这个家所有的东西她都可以使用,但她还是很规矩的守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除了日常必须用到的卫生间,偶尔用用厨房,其余的她一概没有碰过,就连洗衣机都没有。
“念念,这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路找找又又又失恋了,这是她这个月的第三次失恋。
虽然司徒念也不理解,为什么路找找可以把一个和她只见了一次,且单单是因为没有给予她眼神回应的人归纳为前任。
“我单方面失恋不行啊!”路找找凶巴巴的说。
司徒念仰头喝了一口水,润润疲惫了一天的嗓子。
“念念,我算是想明白了,找男人不能只追求感觉,感觉会骗人的,还是有钱最实际。”
每次路找找失恋都会说类似的话,可下一次她还会义无反顾的奔赴到下一场心动中。
“男人如衣服,这个不行下个肯定行。”这样的话,司徒念也说了无数遍了,她麻木的重复着。
她有时并不理解,为什么路找找那么喜欢在爱情里折腾,有这个时间,打两把游戏,去玩个剧本杀不好吗,每当她有这种疑惑时,路找找就戳她的太阳穴,说她不懂,爱多美好啊,让你笑让你哭,让你牵肠挂肚,让你欲罢不能。
那些美好她都没感受到,每次只看到了路找找的伤心欲绝。
大学的时候路找找谈了个学长,大他两届,是院里学生会的主席,长相确实满足了很多女生的幻想,唇红齿白干净清爽挂的。两人也确实甜甜蜜蜜了两年,可学长进入社会后便像换了个人,开始挑剔起了路找找任性不懂事,嫌弃路找找社交圈窄不能给予他帮助,尤其在他考公上岸后,更是觉得自己能立刻搭上有个局长爸爸的白富美,就马不停蹄的把路找找踹了,给得理由是性格不合。
那段时间,路找找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天天向她哭诉。
她心疼路找找,她从来不知道人的眼泪可以这么多,像怎么流也流不尽似得。
从此也觉得爱情这个东西真的不是能轻易碰的。
路找找情绪缓和好了,便开始关心起司徒念最近的生活:“念念,你的假老公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司徒念觉得莫名其妙。
“你都不关心关心他嘛。”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呢?我巴不得这一年他都不要回来,然后一回来直接民政局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司徒念唇角翘了翘。
路找找睨她:“没良心。”
“互惠互利,正常交易,干嘛要掺杂别的东西。”
路找找拿肩膀撞了下她的,神秘兮兮地问:“真不不考虑我的建议?让他转个正?”
司徒念有点抓狂,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路找找这么热衷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你会想把自己的老板发展成自己的另一半吗?”
路找找想起自己的秃头上司,以及他不时露出的猥琐笑容,立马变脸:“那不能够!”
“那不就行了。”司徒念顺势将头靠在她肩上:“我巴不得他晚点回来。”
“为什么?”
“很奇怪呀,他一回来我们就得住一起,虽然楚河汉界,界限分明,但难免会待在一个空间里,一想到这个场景,我的脚趾头就忍不住要扣地了。”司徒念扁扁嘴。
“你尽量就无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上班那么辛苦,一回来就看到像周少绪这样的大帅比,想想也挺美得。”
司徒念眯了眯眼睛:“这样的福气给你吧?”
和路找找分别后,司徒念打车回华章天想。
在这个路找找口中权贵人士专供的小区里,她已经在不经意间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从开始的错愕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保安看到她回来,照例喊她周太太,她也照例朝他微微点头。
她从小区外的水果店买了点雪梨,想着待会儿回去给自己炖个冰糖雪梨,这几天话务较多,有点费嗓子。
到了家门口,大门意外的大开着。
难道周少绪今天就回来了?
她喊了两声:“周先生,是你回来了吗?”
“周先生?”
没有回应。
她在玄关处换好鞋,踩着拖鞋声音刻意压低。
手摸进挎包,找到了手机。
幸好,门口的行李箱让她安下了心。
她记得,周少绪走得那天,带的就是这个黑色的行李箱。
算算日子,这也快半个月了,是他走前说的归期。
虽然预料到接下来一年的同居生活会充满窘迫和不自在,可总是要去面对的。
她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安慰后,扬着舒适的笑,跨进了大门。
然后.....
她自认为无懈可击的表情在看到周少绪此时此刻的行为后,一丝一丝的如破碎的玻璃,慢慢崩出裂纹。
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也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心口像吊着块巨石,沉得发闷,她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
正半跪在地上周少绪穿着一次性的蓝色洁净服,带着医用口罩和橡胶手套,正认真的拿着抹布在擦拭大理石上的污渍。
他似乎并未感受到有人已经闯入,依旧专心的干着活。
打理得当的头发也因为他的活动呈现凌乱之态,碎发搭在额前,鬓角浸着汗,流畅的下颌线初也汇集着些许汗珠,晶莹透明,手臂上凸显着筋络,宛若一条狰狞的青龙。
直到看到一双粉色的拖鞋停在不远处。
周少绪忙碌的手才顿住。
他抬起头,清润的黑眸闪过一丝讶异,与呆愣着不知如何自处的司徒念四目相对,片刻,他礼貌地点头问好后,便折了个方向继续着他伟大的擦地工作。
司徒念:“......”
她望着一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