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成熟时》原赛

9、第 9 章

　　“嗡——嗡——”听到手机不停的震动提示音，文加把洗好的盘子一个个码到沥水架上放好，伸手关掉料理台一角的收音机。捞起手机一看，全是各个工作群朋友群的
　　满地红包……壳。
　　“啊！错亿啊！看来暴富是不可能了，唉——”看着各个群里手速极度优秀的抢红包选手，文加“不行，一号种子选手一定要抢到个最大的！”于是，靠在料理台边戳手机戳了二十分钟——自称种子选手的——文加成功地抢到了63.72！居然还能抢到两分！
　　数数自己发出去六个一共一百三十块的红包，“不带这样的啊！这么背的吗？！种子选手选择自闭……有红色的卫衣加持也没用啊！”文加觉得自己的手气实在不怎么样，放下手机，捞起一个蜜橘剥了起来。
　　“砰——”窗外，一个巨大的烟花炸开，是文加最喜欢的那种。火树银花，像瀑布一样闪亮地坠落。
　　“又是一年啊……嘶……”没抢到红包的一号种子选手把窗户开到最大，蹭免费烟花蹭了将近十分钟后终于冻得撑不住了，伸出有点僵的手关上窗。
　　关上了窗，厨房里暖起来，满是酒糟鱼的味道。文加四下看了看，果然，那盘酒糟鱼放在料理台上被自己忘了放进冰箱里。
　　酒糟鱼是文加08年以后每个除夕都必须做的一道菜。
　　高中时文加压力大，馋这道菜馋得很，文加妈妈几乎每次放假都要做上一道给他解解馋。2008到2017，已经过去了将近九年，文加已经九年没能吃到那种熟悉的味道了。以前文加妈妈做这道菜的时候都要小声地数要放哪些香料，姜末、蒜末、干尖椒、酒糟……说得多，文加也就记住了。但是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没能自己做出那个独一无二的滋味，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做法错了，还是因为，少了妈妈的自己酿的米酒。
　　十点，还早。文加关掉不想看的春晚，扣上红色卫衣的帽子，一把把帽子抽绳拉紧打个活结，再套上短羽绒夹克，捞起钥匙出门。他打算去楼下那片叫“长淮里”的老街区转转。每次上下班都要从那片种满国槐的中心主干道穿过，但是到梧城工作两年来他还没好好地到那片走走。
　　正好刚搬来这个新建的公寓下楼出了小区门右拐就到了，大年夜的人少也好出去闲溜达。
　　“长淮里”在梧城市西区中心的珈山脚下，面积不大，建筑密度也不太高。但因为在市西区中心，这片老街区的道路多多少少都被拓宽过。不像上海弄堂也不像北京胡同，这片里边大部分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的青砖房，因为不怎么影响交通和市容，再加上里边还有处名人故居，所以被保留下来。文加最喜欢的就是这里边那些有好些年头的大国槐，花季的时候整片都是槐花的气息。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的，冬天也还是一片浓绿。
　　十点多的大年夜，正是春晚小品正演着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只有些大人带着小孩在路边玩烟花棒。
　　文加沿着主干道“长淮路”慢慢走着，这片靠近珈山旁边的国立梧城大学，路边很多很有意思的门店。“阿飞的口袋，丛山下，2001漫空间……”文加一边专挑深色的地砖踩着慢慢走，一边抬头念着对面各种特别的书店咖啡店店名。
　　突然，他看到在“2001漫空间”和“不换書社”之间那条巷子之间，有一个形状很像方形印章的小广告牌还亮着。上面像是手工刻的印章图样，圆圆的不知道刻的是什么，但看轮廓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文加出来没戴眼镜，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清，他穿过马路，想看个清楚。
　　借着路灯，文加终于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一个放大版的印章样式，刻的是一个圆润的枇杷，还带着片枇杷小叶，印章左下角直白地刻着“枇杷”。有意思，在一众这么有特色的店名之间取这么个直白简单的名字。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店，文加很好奇。
　　看了看时间，十点半，还不晚。文加走进巷子，没有青石板小路，而是用特别的大石板混着水泥铺成的步道。巷子两边有的是人家的院子，有的是小酒馆，但就是没找到有那个印章样式店名的店。走了大概十分钟，到尽头居然穿到了另一条跟“长淮路”很像的街。抬头往马路直对面一看，一片安静的街上，只有正对面一栋两层半的青砖房店面还在营业。果然，就是这家“枇杷”。
　　“嚯！这广告打的，都到隔壁街去了……”文加忍不住悄悄吐槽这家店自我推销的功底。
　　大过年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还开着，文加忍不住往门口走了走。他站在路灯下仰头看着面前的独栋店面，不得不承认，虽然这家店名跟它打的广告一样利落直白，就叫“枇杷”，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店主独特的审美。正对街道的一二楼的墙面大部分都被改成了通透的玻璃幕墙，很清楚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大片浓绿，内院里长着的好像是棵大枇杷。“还真的有枇杷，好随性啊……”文加不禁为老板的耿直笑了笑。
　　虽然一听名字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是个“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式的文艺小店，但仔细一看，店里面的装修风格实际偏工业风，细腻水泥质感的墙面，混搭着极简造型的木制桌椅，还用一些在靠近热带才能见到的绿植中和冷硬的气息。
　　“还养着绿苔藓啊，真精致……”文加正看得起劲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喂？彬彬？你家现在不应该在吃年夜饭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不用，我都吃过了，就不过去打扰了……真不用，没跟你客气……什么？李叔的脾气我可不敢惹……行吧，我马上过去，你们先吃着啊！……不用过来接，我打个车就来，也不是很远。”
　　死党彬彬非要拉自己去他家……凑齐一圈儿麻将。虽然吧，这个借口烂了点，但其实文加知道彬彬和叔叔阿姨这是不想让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年。不过，他觉得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但又不好辜负人家这么用心的关照，于是就答应下了。
　　大年夜街上都看不到什么车，在手机上划了半天也没打到滴滴，出租车倒是有接单的，但是要三十分钟才能来，文加犹豫了片刻，但还是下单了。
　　关掉手机，他赶紧把冻僵的手揣进兜里。在这个出了门人人都是移动加湿器的二月，杵在路灯底下等了五分钟的文加，纠结要不要直接骑个共享单车去，因为实在是太冷了！而且抄近路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他把脸尽量缩进卫衣帽子里，但还是挡不住寒气。盯着脚边的红色消防水栓，觉得自己今天穿个大红色简直是失了智，站在这寒冬腊月等出租的自己就像是在cos消防水栓……
　　啊！不管了！骑过去吧！我一青壮年还能受不住这点老北风？文加终于不再挣扎，掏出手机取消了订单，往不远处共享单车停车点小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