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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墓中事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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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仔细听着,慵懒和漫不经心俱都散去,摘下了那副碍眼的眼镜,漂亮的眉梢都带着三分凌冽。
“这没什么,塔里的世界,只有更奇怪没有最奇怪。”轻敲两下指尖,他认可了江浅浅的判断:“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同寻常,现在想想,那天空分明不是真正的天空,倒像是画的一般。”
“不必太害怕。”杜若一笑,放缓了声音安抚道。
“最糟糕的已经发生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周围一圈要命的妖魔鬼怪,和住在墓穴里发现周围一圈要命的妖魔鬼怪?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江浅浅:“杜若,你知道作为考古工作者的我们,发掘研究的主要方向是什么?”
杜若坐在塌边翘着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是百越。”
石壁斑斓五彩的腾蛇乘云,祭台下的人群一身祭服三扣九拜。
杜若:“先秦时期神秘古老的南夷诸部?”
“不错,”江浅浅点头:“百越是先秦时期曾存在过璀璨的高度文明,族中供奉祭拜的图腾便是长蛇。”
公元前334年,越王勾践七世孙无疆与楚威王作战,失败被杀,其残部顺海路进入福建建立了闽越王朝,一度成为东南沿海实力最强的王国之一。
公元前二百年,秦王扫六合,一统天下。在218年,以五十万雄军伐岭南,征百越,伏尸流血数十万,费时四五载,终克之。
直到公元前110年,闽越叛乱,灭于汉武帝之手。
“除了传说,百越早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其族留下的深远影响,乃至而今……”
“时至今日,闽仍是福建省的简称。《说文解字》里讲,闽,即为东南越蛇种。”
许是因为史料实在太少,许是因为传说的夸张与猎奇,缠绕在百越部落上的传闻,无一不诡谲邪狞。
比发现自己困在一座墓穴里更可怕的是什么?当然就是发现墓主还是个千年有名的大变态。
“桃木,又名降龙木,是伐邪制鬼最常用的材料。”江浅浅思量着开口:“不觉得很奇怪么?幽邪集中的地方,出现了桃木。”
“桃木,降龙木,而神兽螣蛇,乃龙之异种。”
他们上次在工匠房间里,没有找到十分有效的线索,而现在,如果江浅浅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那这工匠房里突兀出现的看似即为普通平常桃木剑,很有可能便是破局的重要道具。
江浅浅:“只在工匠的房间里,发现了桃木剑。”
事出反常便是有异。
“想去哪?”杜若道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撑着下巴提醒:“现在可是入夜了。”
不管昨天在那叫小颖的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晚上出门,毫无疑问就是在送人头。
“先睡,想也没用。”杜若眯着眼占了石榻,很客气地留了另一半给江浅浅。出不去门,江浅浅也就回不去。但她需要休息。
很懂节操诚可贵,生命价更高道理的江浅浅默默占据了另外半张榻。
石床很窄,纵和衣而眠也隔不开多少距离。鼻端的陌生气息,让江浅浅禁不住长了虫般辗转反侧。
“你冷么?”忽然,杜若侧起身来轻轻道。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寒灯半盏,薄褥半张。
江浅浅僵了下。
可没等江浅浅回答,他就自顾自接了下去“冷……也没有办法阿。”
说完顺手抽走江浅浅盖着的半张被,把自己裹了个结结实实!
江浅浅:……
*
转过天亮,发现当晚又出了事。
首先是那个短发姑娘,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僵了,肚腹微鼓,双手连同小臂的血肉都没有,白骨上有咬痕,身边掉着半个吃了一半的面包。
这面包不是这里的东西,应该是她自己带进来的。
所以这姑娘应该是半夜饿的没忍住坏了规矩吃了自己带来的东西,然后就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开始吃起了自己?
“哎,年轻人,”那六十多岁的老头惺惺作态的叹息,“就是学不会守规矩。”
那中年夫妇也在旁边,看那老头的目光尤其不屑,就像见了什么脏东西。
“不见了,不见了!”高个女人跑过来,惊魂未定,“好多人都不见了?”
听了话,众人匆忙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昨日16个人,今天起了床却只有10个人,除了面前的短发姑娘,有五个人消失不见。
左右面色大变,纷纷进了那五人的房间检查,发现衣物行李都在,就是人不见了。
江浅浅:“这幅画,是不是哪里不一样了?”
杜若站在消失的人房里的壁画前,伸手在壁画上腾蛇大张血口的尖牙上摸了一下,指肚上殷红一片,“是血。”
“什么?!”
周围人急匆匆检查其余几人的房间,不出所料壁画上腾蛇的尖牙都粘了血,比起其他安然无恙人房间里的壁画,这房内尖牙上的血色尤其醒目。
江浅浅看向杜若,连带昨晚消失的五人和最初那个中年男子,他们都是坐在左边桌上,用了葬器盛饭的礼具。
夜晚到时,腾蛇便来取走祭品。
果然无事献殷勤,没有好事。
众人再看这壁画上威严狰狞的蛇像,面目俱是失了血一般的惨白。
蛇像夜中吞人给众人的惊颤还没过去,来到大厅,那白衣婢女又站在昨日的位置上——
“昨夜,不知诸位睡得可好?”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我家城主休息的不好,因为居然有人大胆妄为偷了我家城主的珍宝。”
台词都和昨天都一个样。
有人开始打哆嗦,一股尿腥味淡淡弥散。
那婢女玩味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来扫去,似乎非常欣赏别人用那惊俱的目光盯紧她白皙的指尖。
“贼人——就是他。”素白的手缓缓抬起,直接指向的是第一天骗了小颖卷轴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出乎意料没有太过慌张。
接下来的情景和昨日一样,金甲卫士突然出现,在男人口袋里搜出那把一模一样的玉如意。
然在行刑时,男人全身忽的拢在了突然出现的一层金光里,利刃触碰金光瞬间便消散。与此同时,他口袋里一张熟悉的金色卷轴须臾燃烧了起来,直至化为灰烬。
婢女的神色里满是遗憾,却只能就此作罢,那城主也阴恻恻的看着男人,面露不善。
“我绝没有动那个玉如意,”死里逃生,名为齐云的男人面目既难看又困惑:“昨天也没有去过藏宝室,我更确定没有人把它放进了我的口袋。那东西,怎么出现的?”
城殿中堆着的珍有古玩字画无数,不是没人起过贼心,但经历第一天那幕惨剧,没人有那个贼胆。再说拿了也不一定能带出去,拿了有何用?
本来,大家都以为那个人是死于自己的贪心不足或是有人耍了手段,现在看来——
“活不了了,活不了了。”高个女人原本是个极端庄的长相,此时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人能够活下去。”
周围恐怖的氛围弥漫,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惊恐。夜里吞人早上杀人,明日,活着的不知还有谁……
“这难道是随机刷新的死亡判定?”江浅浅离杜若的距离及近,听见了他这句喃喃般的低语。
再到吃饭的时候,情况完全与昨日掉了个样,美食无人问津,反倒糙米大受欢迎。
不管是真是假,的确吃了糙米的大部分平安无事,所以大家都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一群胆小鬼,”唯有张文毫不动摇,“要是出事昨晚吃了饭的所有人都出事了,哪会等到今天?”
张文虽这么说,齐云和年纪最大的老头子却都毫不动摇。
反而是那对着中年夫妇有些迟疑,看他们的说话举止,现实生活里应该极为富贵,这几天对着这些难吃又无味的干饭没动几筷子,此时五脏庙想必早已空空。
然而也只是迟疑,他们最终没有动那桌上的饮食。
杜若一行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吃饭,吃好了带着江浅浅就走了。
找了无人的地方,杜若说了昨夜江浅浅的推测。
“我觉得浅浅姐的推断很有道理。”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样,姜林的面色极其难看:“陵墓里的确有不能实用外食的规矩。小时候家里长辈提过,上.坟时不能乱吃东西,因为带进墓穴的就默认全部是给墓主的贡品,擅动被认为是对墓主的不敬。”第一天女婢就提过,不许食用外来的物品。那违犯了规定的短发少女,昨夜不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