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练习生]平行班》君小渠

1、第一章

　　高一进校的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了。
　　平行班的蔡徐坤考了年级第一。每一科老师在评讲卷子之前都将他一顿狠夸，说他字写得周正，答题也规范，明显是上课认真听了讲的。
　　那个时候，不太惹人注意的蔡徐坤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手里握着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笔下写着f(x)求导。
　　任课老师没有收到他回应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再三叮嘱大家要向蔡徐坤同学学习，匆忙敷衍了几句，开始了评讲。
　　彼时范丞丞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自己堪堪及格的红色分数，一脸郁闷。老师的话像是在他心上狠狠剜了一刀，他侧头看去，那个角落里的瘦个子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根本没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
　　一股不服气噌地就窜上他的心头，范丞丞捏着笔，捏得骨头生疼。
　　要下课时，窗外突然溜入几缕清爽的风，窗帘稀稀拉拉地垂在边上，被风牵起边缘，肆意地飞扬，像是舞女的裙边，轻飘飘地落在蔡徐坤的脸上。
　　蔡徐坤奋笔疾书的手一顿，皱了皱好看的浓眉，纤长的手指将窗帘的一角拈住，温柔地摆回原位。然后起身，将身边的窗户关上。
　　年久失修的窗台失了润滑，使得蔡徐坤关窗户的声音太大，一不小心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他不慌也不恼，一张脸平淡凉薄，稳稳地坐在了座位上，低下头继续写他的数学题。
　　班里的学生都在看卷子，只有范丞丞一直偷偷地注视着蔡徐坤的身影，一动不动。
　　那是范丞丞入学一个月后，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不爱说话的男孩子。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围着范丞丞要他姐姐签名的人越来越少，大多只是图个新鲜。随之而来的失落感让范丞丞一次次地被那个安静的瘦个子吸引视线。
　　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着蔡徐坤问东问西。以前总是跟他一起打篮球的好兄弟也总是拒绝他的邀请，回答是：“不了，我要找蔡徐坤问题。”回头还不忘补一句，“少打篮球，好好学习吧。”
　　一个普普通通的平行班，竟然就跟魔怔了一样，开始崇尚起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一套。
　　范丞丞心里不爽，但每次回家，看着那张试卷上的红色分数，姐姐总对着他叹息，他竟然也生出一股念头，明天去找蔡徐坤借一借笔记？
　　说动就动，第二天下课，范丞丞挤开围住蔡徐坤的重重人影，将掌心瘫在他面前：“蔡徐坤，把你的笔记借我看看呗。”
　　他的语气有些无赖，一股明显的不服气心态溢于言表。找蔡徐坤借笔记的人很多，蔡徐坤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脸温柔地将笔记本举到了范丞丞的面前，然后……放在了范丞丞旁边那个人的手上。
　　蔡徐坤是听见了的，范丞丞确定，因为他看到蔡徐坤以几不可见的速度瞥了他一眼，带着嘲讽的笑意。
　　他们……有什么仇吗？
　　范丞丞很挫败，他发誓，再也不会找蔡徐坤借笔记了！真的，他对天发誓！
　　可是打脸的机会来得太快了。
　　.
　　下个星期一的午自习，范丞丞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大抵意思不过是“班里的同学都在蔡徐坤的影响下开始认真学习，就你一个人掉队，是不是觉得姐姐是明星就得意忘形，你就是个关系户”。
　　范丞丞低头，默默地接受着责骂。从小到大，所有的老师都是这样批评他，以前觉得这话实在是伤人，后来听多了，就习惯了。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三下，清脆而平缓。蔡徐坤缓缓推开门，抱着一堆作业本，站在门口，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许老师。”
　　“进来吧。”班主任本来还是一脸气愤，但看见蔡徐坤，似乎心情缓和不少，也不再批评范丞丞。
　　范丞丞站在面前，偷偷地松了口气。
　　“小蔡啊。”班主任抬头看一眼范丞丞，叹气，“老师教给你个任务，希望你能帮忙。”
　　蔡徐坤将作业本放在办公桌上，眼眸平静无波：“老师您说。”
　　“希望你能专门辅导辅导范丞丞，你是我们班的尖子生，但作为班主任，老师不希望任何一个学生掉队，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范丞丞站在蔡徐坤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没来由地有些惊慌失措，他将头低得更低，只求蔡徐坤不要转过来，瞧见他此刻的狼狈。
　　所幸的是，蔡徐坤真的没有转过身来。他沉吟了一会儿，对着班主任点了点头：“好，交给我吧。”
　　范丞丞心里大惊，双手无意识地捏紧了衣服。他见蔡徐坤就要离开，害怕班主任继续揪着自己不放，连忙跟着他一起出了办公室。
　　他想找蔡徐坤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正踌躇间，蔡徐坤已经走远了。这期间，没有看过他一眼。
　　在他面前的挫败感又一步加深，从小到大，范丞丞第一次被同学这样对待。他自出生以来就是家里的宠儿，更是所有人追捧的对象，可是这个蔡徐坤，为什么可以对他如此视而不见，他不明白。
　　.
　　一连几天，蔡徐坤都没有来找他。范丞丞觉得很奇怪，前几天明明见他在老师面前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出办公室就翻脸不认人？
　　他看着那个被一群拿着书本的同学围在中间的清秀少年，下定了什么决心。
　　范丞丞打听到，放学的时候，蔡徐坤总是走得最晚的那一个。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隔壁班的同学就来找他打篮球，他摆摆手道：“不了，今天作业太多，我要在学校把作业做完。”
　　同学跟看个怪物似的看着范丞丞，拍拍他的脑袋，问：“兄弟，脑子没问题吧？”
　　结果被范丞丞一顿暴揍。
　　不只是隔壁班，本班的同学看着范丞丞竟然坐在位置上专心写作业，都免不了揶揄一顿。范丞丞与他们笑闹一番，便目送他们离去了。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蔡徐坤和范丞丞。
　　范丞丞看着教辅资料上的语文基础题，颇为苦恼地咬了咬唇。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四个选项都是正确的。
　　前面蔡徐坤仍然在埋首做着不知道哪一科哪个年级的题目，范丞丞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抬起，落在他的身上。
　　似乎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他长出一口气，拿着教辅，走到了蔡徐坤面前。
　　感觉到有人影靠近，蔡徐坤抬头，对上他手足无措的视线，眸子如一汪平静的潭水，波澜不惊。
　　蔡徐坤不说话，范丞丞只好挠挠头，问：“这道题，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
　　傍晚的夕阳织出一层又一层的斜晖，天边像被暖色调的水墨浸染透的一张白纸。蔡徐坤就这样看着他，恍若时光凝滞。于范丞丞的视线之中，一半是夕阳，一半是逆着光的他。
　　范丞丞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一种看人脸色有求于人的羞耻感将他层层包围，他闷得喘不过气，闷得脸红。
　　良久，蔡徐坤终于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教辅上。看了一秒，从抽屉里掏出一本新华字典，疏淡道：“如果家里不穷，就买一本字典。”
　　这话里满满的都是挖苦讽刺，范丞丞的显赫家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自蔡徐坤的嘴里说出来，却让范丞丞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也不过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
　　他张着嘴想反驳，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挫败地将蔡徐坤递给他的新华字典拿走了。
　　手里的新华字典很破旧，也不知道蔡徐坤用了多少年。范丞丞看一眼字典，又悄悄地抬头，看看坐在座位上的蔡徐坤。
　　余晖脉脉，映得他发梢金黄，让范丞丞生生移不开眼。
　　原本从不珍惜书本的他，竟然将这本字典翻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把它弄坏。
　　姐姐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范丞丞支支吾吾地回答自己做完了作业再回。电话那头的姐姐沉默了许久，问道：“你不会是去游戏厅了吧？”
　　范丞丞立马跳得三丈高：“怎么可能？我跟我们班的第一名在一块呢，他可以作证！”
　　话一出口，他就脸红了。好在蔡徐坤没有受他影响，连头都没抬。姐姐又啰嗦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范丞丞又卡在了一道难题上，可是前面的蔡徐坤一直都专心地刷着自己的题，没有理过他半分。
　　正当范丞丞苦恼不堪的时候，蔡徐坤突然抬起了头，冷冷地问：“你还有多少？”
　　“啊？”范丞丞一脸懵逼。
　　他听见前面的蔡徐坤叹了口气，非常无奈地转过了头：“作业，不是说要做完吗？”
　　“啊，嗯，还有……”范丞丞看了看崭新的没有动过的教辅，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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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天，范丞丞都跟着蔡徐坤留下来，蔡徐坤坐在旁边给他讲题，没有不耐烦，更不会生气。从始至终，他的语气都是冷冷淡淡的，似乎做这件事他不会觉得不舒服，但也不觉得舒服。
　　范丞丞搞不懂，蔡徐坤对他的印象到底是什么。他觉得蔡徐坤平时是没有感情的，除了……第一次找他借笔记时，他嘲讽的一瞥，还有拿出新华字典时，那句讽刺的话。
　　心里没来由地，对这个人上了心。平时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看他。范丞丞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答不出的时候，那个人虽然不会转过头来，但却总几不可察地将手中的笔转个圈，仿佛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又仿佛不是。
　　范丞丞注意到，蔡徐坤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拿出过那本新华字典，一次也没有。
　　他竟然有些小窃喜，心里隐隐生了些莫名的想法，那是他跟蔡徐坤才独有的，别人没有。
　　周末在家无聊，他鬼使神差地跑进了附近的一家书店，看了看最新的一本新华字典，拿在手里，再也放不开。
　　范丞丞满心欢喜地想着，要把这本字典送到蔡徐坤手里。可是当蔡徐坤收到这份礼物的那一刻，他眼底的愤怒和嘲讽一览无遗地映在了范丞丞的心上。
　　“你是不是觉得有钱、有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拿你所谓的同情心来可怜我？对不起，我还不需要这种东西。”
　　蔡徐坤的声音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教室里回荡，盘旋在范丞丞的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等到他回过神来，蔡徐坤已经跑出了教室。
　　他赶紧收拾好自己和蔡徐坤的书包，拔腿就追。
　　已是深秋时节，天气渐渐转凉，漫天的枫叶随着秋风飞舞，在空中轻轻地打着旋儿，温柔而悲伤地落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不远处的人影孤单地走着，在延伸而去的枫树背景里，却只有他一个落魄的背影，映入范丞丞的眼眶。
　　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冒着血珠，滋滋儿地疼。
　　范丞丞一直跟在后面，不敢上前，也怕他一个人走丢，只是默默地跟着，从学校所在的繁华地段，一直跟到偏僻无人的破旧街巷。
　　蔡徐坤掏出钥匙，在一扇掉了漆的防盗门前停住，淡淡道：“来都来了，进来喝口水吧。”
　　范丞丞惊疑不定，还没反应过来是叫他，又听对方道：“如果嫌弃就算了。”
　　他赶紧跑了过去，跟在蔡徐坤后面，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