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练习生]平行班》君小渠

2、第二章

　　这一段时间，范丞丞的成绩有了明显的提升，作业质量也出乎老师的意料。班主任在某个周一的班会总结上特意对范丞丞提出了表扬。
　　所有人都开始对这个所谓的“关系户”刮目相看，下课围着他嘘寒问暖的人又多了起来。
　　那些一开始围着蔡徐坤问作业题的同学不见了，一群人又开始缠着范丞丞要他姐姐签名，希望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他们。
　　范丞丞在人群的包围圈里，伸着长长的脖子，望一眼角落里的蔡徐坤。此刻的心情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高兴。
　　他发现他越来越像蔡徐坤，变得无悲无喜。
　　对于这种人情冷暖的改变，蔡徐坤也没受到丝毫影响，有人找他，他回应；没人找，那就独处。他的生活还是跟原来一样，没有特别亲近的人，也没有特别在意的事。
　　除了每天放学后，都会被迫地留下来给范丞丞补习。
　　说是被迫，其实也没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连许老师都已经忘了这件事，从未过问。
　　范丞丞搞不懂蔡徐坤，就好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上次去他家发生的那件事，他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那是范丞丞第三次，看见蔡徐坤露出普通人所有的情绪。
　　彼时范丞丞站在那个简陋的小屋里，竟然觉得无处落脚，在蔡徐坤平和的注视下，他不得不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不是觉得很脏。”范丞丞听见蔡徐坤轻飘飘的声音，像一片羽毛，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心上，挠得他心里痒痒的，难受。
　　他不敢看向那个清秀瘦弱的男孩，只是自顾自地摇头。
　　“范丞丞。”蔡徐坤走向他，那是他第一次叫出范丞丞的名字，一样的两个字被他叠在一起，带了轻声，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亲昵。
　　可他的语气，却冰冷到让范丞丞发颤。
　　“你从小衔着金汤匙出生，我们不一样。”他看向范丞丞，嘴角扬起极尽嘲讽的弧度，“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吗？因为你拥有着所有人艳羡的家庭，学会了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任何东西，而我不行，我必须拼尽全力，才能站在你的面前。”
　　范丞丞看向蔡徐坤，静默不语。在那样的眼神触碰下，他只觉得烦闷，窒息。
　　这个屋子太小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范丞丞的手机又响了，振动的铃声将范丞丞的手吓得抖了抖，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拔腿就跑。
　　此时此刻，竟然觉得无法面对。
　　生而为贵公子的范丞丞，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甚至有一种……隐隐的厌恶。
　　那之后的第二天，范丞丞都默默关注着那个嘲讽过他的少年。还是和往常一样，蔡徐坤坐在位置上，哪里都不去，偶尔看看手里的那本《天黑以后》，偶尔刷刷数学题。
　　中午午休，蔡徐坤将脑袋趴下，面朝窗户那一边，久久闭不上眼睛。头顶的大雁齐刷刷地飞过，在他深黑的眼眸里拉开一条人字状的线条，又缓缓消失。
　　他就这样看了很久很久，而身后的范丞丞也目不转睛地瞧着趴在桌子上的蔡徐坤，瞧了很久很久。
　　放学的时候，范丞丞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经过昨天的事情，蔡徐坤还会不会留下来，他一直强迫自己安安静静地呆在位置上，目光时不时看向前方角落里的蔡徐坤。
　　夕阳下面的蔡徐坤，像发着光一般，一直吸引着他的视线，挪不开眼。
　　直到所有人走净，又只剩下他们两个，范丞丞的心里才悄悄松了口气。可是随之而来的又是难以言喻的失落，也许昨天的那件事情，只是蔡徐坤压抑太久的一个心结，他不小心暴露，从此以后只会将它埋得更深，藏得更彻底。
　　七点半，做完作业的范丞丞跟在蔡徐坤后面走出了教学楼。两人一前一后，蔡徐坤走得很慢，范丞丞也刻意放慢了脚步。
　　不远处有车灯闪烁，蔡徐坤停下了脚步，范丞丞也跟着抬眼望去。车窗缓缓摇下，他的姐姐坐在玛莎拉蒂的驾驶座上，冲着范丞丞招手。
　　范丞丞正要回应，余光却瞥见前面的少年已经迈开了脚步，他背着扁平的单肩包，显得单薄无力，步伐仓促而慌乱，像在逃离一般。
　　一时间，范丞丞愣在原地，竟不知该不该追上去。昨天蔡徐坤的那一句话如鬼魅一般，紧紧地抓住他的耳朵，直往他的脑袋里灌。他说：“范丞丞，我们不一样。”
　　.
　　这段时间，范丞丞的脑袋里一直萦绕着这一句话。放学留下来与蔡徐坤独处的时候，他也不敢问，他怕一问，蔡徐坤就再也不会理他。
　　他开始学着蔡徐坤的样子，不管上课下课总是呆在自己的座位上，哪里也不去。可是没坚持几天，他就浑身不自在，身边的朋友一波又一波地催着他打篮球，他一听见，浑身的细胞就开始叫嚣，想要逃离这个座位，去飘扬汗水的篮球场释放。
　　只是投篮以后，总会不自觉地抬起头，看看三楼的教室里，窗边冒起的那个脑袋，有没有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将目光投向楼下的操场呢……
　　范丞丞顶着一身汗水，冲到洗手池边，将头埋下去，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头顶湿热的汗水，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他一欢喜，直起腰甩了甩头顶的水，却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他的边上，来不及收回，蔡徐坤被范丞丞头上的水洒了一身。
　　可他既不觉得狼狈，也不生气，仍旧疏和平淡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你……”范丞丞想要问什么，可还没问出口，就被对方波澜不惊的话语打断了：“我来洗手。”
　　“噢。”
　　范丞丞乖乖地呆在一旁，看着蔡徐坤一遍又一遍地洗着自己的手。直流而下的自来水缠绕在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上，泛着白光。
　　跟蔡徐坤一起回教室时，碰见了许老师。许老师皱着眉头问一身湿透了的蔡徐坤：“是不是范丞丞搞的鬼？”
　　他心里一个咯噔，心想今天又要挨骂了。可却见蔡徐坤微笑着摇摇头，温和地回答：“老师，不是的，是我不小心自己弄的。”
　　那一刻，范丞丞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许是后知后觉涌上来的那股做错事差点被发现的紧张使然。而范丞丞看着蔡徐坤明明受了委屈，却什么也不说的背影，心底像被撕了道口子，走廊里的风拼了命地往里灌，灌得他生疼。
　　.
　　期末考试之前，蔡徐坤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那时，范丞丞拿着迟交的练习本，也一个劲地往办公室赶。
　　站在门口，将要敲门的手却突然止住，里面传来了许老师的声音。
　　“小蔡啊，我虽然舍不得，但你还是考虑一下，你的成绩不适合留在平行班。我知道你入学考试因为个别原因考差了，但只要你发挥正常，下学期进入尖子班不是难事。”
　　范丞丞悄悄打开一条门缝，而蔡徐坤就站在缝隙之中，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办公室的门背对阳台那一方，走廊里没有灯光。在范丞丞的眼里，门和墙壁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那一道亮堂的缝隙，像是他黑暗世界里的一道曙光。而蔡徐坤站在缝隙之中，站在曙光之中，面无表情地抉择着什么。这个抉择，关系到他们以后是否还能交集。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往谷底沉去，怎么抉择，不用多问。蔡徐坤是想要站在顶端的人，不会被别的什么事情磕绊。
　　“老师，我再考虑一下吧。”
　　范丞丞怔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不知道蔡徐坤此刻的犹豫，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有什么值得牵绊的事情……
　　门突然打开了，蔡徐坤站在光里，与范丞丞四目相对。
　　明明该没有表情的蔡徐坤此刻却注视着范丞丞，眼底流露出某种看不懂的情绪。蔡徐坤微微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与范丞丞擦肩而过。
　　范丞丞走进了办公室，走进了灯光下，可他此刻却分明觉得，他的光，消失了。
　　.
　　放学补习的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两个各有心事的人坐在一起，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要心无旁骛地学习，真的太难了。
　　当范丞丞第五次把蔡徐坤讲过的知识点做错的时候，蔡徐坤终于忍无可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好书包，背起就往教室外面走。
　　“喂！”范丞丞追在后面跑，三步两步就追上了运动神经不是很发达的蔡徐坤。
　　他一只手拍在墙壁上，把蔡徐坤拦住。
　　蔡徐坤无处可逃，只好抬起头，用不气不恼的表情冷淡地看着他。他好像真的不太主动表达自己的情绪，就连生气也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
　　范丞丞想到刚才他收拾书包的样子，微微蹙着眉，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他很少见到这样鲜活的蔡徐坤。
　　心底突然一软，原本气势汹汹的范丞丞突然就讨好地笑了：“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行不行？”
　　这边蔡徐坤的表情依旧不悲不喜，只是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将单肩包背在另一边，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再试图逃开了。
　　范丞丞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的刺耳的讥讽。
　　“这不是明明想来尖子班却非要立着牌坊说考虑一下，给脸不要脸的年级第一蔡徐坤吗？”
　　范丞丞转过身去，看见了尖子班那几个吊车尾的男生。
　　几个男生大概刚才看见了范丞丞拦着蔡徐坤的场面，以为他跟他们是一伙的，还对范丞丞打了声招呼：“兄弟，这你们班第一啊？”
　　蔡徐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了看那几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范丞丞的脸上。
　　两个人就这样在外班人的面前肆无忌惮地对视着，屏蔽了空间和时间。
　　那几个人对着蔡徐坤挖苦了几句，最后骂得不耐烦了，上来就准备给他一下，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猝不及防，难以招架。
　　蔡徐坤静静地注视着范丞丞对着那群人拳打脚踢，嘴里一口一个“你他娘的嘴巴放干净点”。
　　他心里想着：范丞丞，打得好，往死里打。
　　他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跌入谷底，粉身碎骨。
　　难以抑制，他对着背对他的范丞丞勾起了嘴角，那一刻，蔡徐坤第一次觉得，他跟范丞丞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