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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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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帮的据点原本是旧王朝贵族们挖掘的地下密道,在它的原主人消亡之后一度沉埋,最终在吮血手中重见天日,其中通路繁杂且机关密布,从没有敌人能在进入之后全身而退,死人帮能在下城区长盛不衰也有此地的一份功劳。
格里戈里缓步走过复杂的通道,偶然路过的会众纷纷鞠躬表示尊敬,但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享受被人尊敬的感觉,而是来拜访他在这世界上仅存的亲人,他的弟弟奈哲尔。
通道越来越幽暗了,显然已经来到了这座地下迷宫的边缘地带,空气中也能闻到越发明显的腐臭味道,这个地方的主人被称为食尸鬼,能获得这样的绰号是因为他以吃腐败的尸体为生,其他人都认为这种怪异的行为是为了恐吓敌人,但格里戈里知道并非如此,而是因为除了人的尸体他无法通过任何其他食物维持生命。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格里戈里,五年前为了挽救重伤濒死的奈哲尔,格里戈里用法术把他扭曲改造成了一个怪物,接下来的几年中他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但终究没有答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格里戈里绝不允许他的兄弟死去,这是因为亲情,也是因为他必须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分担过往的仇恨和悲伤。
地下的通道很快就到了尽头,格里戈里拥有的黑暗视觉让他远远的就看到了奈哲尔的身影,这是一个只有在最黑暗的梦境中才会浮现的恐怖怪物,苍白色的活像是死尸般的皮肤被粗暴的缝纫在身体上,部分连接不紧密的所在甚至能看到皮肤下蠕动的红色筋肉,而他的面容则是扁平的,没有鼻子,没有嘴唇,没有眼皮,没有耳朵,只是五个孔洞和两颗惨白的眼球随着不合身的皮肤来回鼓动。
没人能在这幅面容前镇定自若,除了他的创造者,格里戈里走到近前,随手擦了擦旁边一块石头上的血迹,就坐了上去。
奈哲尔用那双惨白暴突出来的眼睛盯着格里戈里,无唇的嘴蠕动了两下,才含含糊糊的发出声音来“你来...干什..么?”
“接下来我们要去红流港一阵子,我来带你一起走。”格里戈里直接表明了他的来意。
一瞬间,奈哲尔的眼睛明亮了起来“你..决定了..你终于..要报仇了。”
但这句话却没能得到回答,格里戈里也无法给他回答,他早已经放弃了复仇了,当年那些人的残忍和血亲们凄惨的死状他至今记忆犹新,他的兄弟姐妹们被剥去皮肤,如同烂肉般被一块接着一块的扔进坑中,然后肉粘着肉,血连着血,一起绝望死去时的哀嚎仍在他脑海中回响。
空气中的寂静已经宣示了答案,奈哲尔的双眼渐渐暗淡了下去“为什么..要走?”
“下城区不平静了,出去躲一躲。”格里戈里简短的回答道,他的手又不自觉的抽动了起来,每次想起往事都让他有想要放松一下的欲望。
奈哲尔哦了一声,在地上挖了一会,扒拉出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在格里戈里面前吃了起来,空气中瞬间弥漫起黏腻的恶臭味,腐败生蛆的肢体被撕扯割裂然后被一点点的啃食殆尽,棕色的发丝和惨白的骨殖纠缠着被用餐者抛到一旁,没有皮肤,因为这也是格里戈里的作品之一。
格里戈里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心中略微轻松了少许,这是他应得的,只有在这种自我折磨的情况下他才能略微搬开心中的负罪感,继续苟且偷生下去。
过了一阵功夫,这具尸体已经没有什么能吃的了,奈哲尔才抬起头“这样...五天内...不饿。”
“到了红流港,会有很多东西给你吃的。”格里戈里伸出手缓缓抚摸着奈哲尔的头顶,这次的戒严事件只是生命中的小小插曲,只要躲过这次,就能回复他过往平静的生活了,至少格里戈里是这样期望的。
远处响起了脚步声,来人显然不愿打扰他们,刻意提醒了自己的存在,格里戈里回过头去,就看见‘剔骨’正朝这里走来。
奈哲尔显然和他无话可谈,转身走进了他的洞窟内,果然这个家伙走过来之后就捏着鼻子大声的抱怨起来“剥皮老弟,你的这爱好还是让人不敢恭维,真是。呃。呕。”
格里戈里侧身一让避过剔骨吐出来的秽物,开口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今天吮血的提议你觉得如何?”剔骨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他问这个问题干什么,格里戈里皱起了眉头“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在灰手的兄弟告诉我,他们那边最近也要去红流港。”剔骨往地上一坐,继续说道“你觉得在这个时辰去红流港可能有其他事吗,肯定是为了佛斯特的那批货,这么一批货佛斯特请了我们两批人,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这货有问题。”格里戈里低头略一思考“灰手和我们从来没什么仇怨,佛斯特叫上他们不可能是想害我们,只可能是这批货有什么麻烦,单独一个帮派解决不了的麻烦。”
“问题就在这,佛斯特这混蛋肯定是拿我们当枪使。”剔骨脸上的疤痕随着愤怒显得更加丑恶了“我的意思也很简单,如果有什么问题咱们能步调一致,共同进退,这样就算有再大的麻烦也不怕了。”
太诡异了,格里戈里心中疑惑,剔骨和吮血噬肉两兄弟的关系远比和他的关系要好,如果真有问题,为什么刚才在会议中他没提出来,而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和他单独见面。
这个时候格里戈里感觉到剔骨视线的焦点有点奇怪,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在地上的秽物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嗯,我明白了。”格里戈里瞬间明白这项东西才是‘剔骨’真正想要告诉他的事情,既然他没有格里戈里也不会蠢到揭穿他,于是便冷淡的回答道“只要不危害到我,当然是帮派的利益为先。”
剔骨似乎是对这个回答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格里戈里目送他离去,然后就转身走进了洞窟,而在地上,刚才被奈哲尔丢弃的一块骨头,被一股黑色的气流卷了一下,正好盖在秽物中的那项东西上。
这是个什么东西?在里离开了死人帮有一段距离格里戈里才取出这这项东西。
这是一个灰色的戒指,当中镶嵌着一颗玛瑙,这费劲心机送到格里戈里手中的戒指当然不是凡物,那颗玛瑙上的气息十分的熟悉,正是用吮血的血液凝结成的,这是一个能够追踪指定目标的法术器具。
吮血显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任何一个法师都不可能允许别人拥有能随时知道自己行踪的器具,剔骨和吮血的交情虽然不错但也到不了这个地步,但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戒指送给我?
格里戈里尝试着激活这个法术器具,它在第一时间起了反应,但并非指向目标所在地的反应,而是泛起了点点的灰暗光芒,这个反应只代表着一种情况,这个戒指所指定的目标已经死了。
这不可能,格里戈里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法术器具出错了,但他的法术知识很快告诉他,这确实是一枚毫发无损的追踪戒指,那么这只代表着吮血早就死在什么地方了,那么出现在会议上的吮血又是谁?
只可能是什么人假扮的,冷汗一点一滴的从格里戈里的额头上滑落,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伪装成吮血的家伙肯定不怀好意,下城区的几个帮派都没能耐塑造骗过他的伪装,守备部队想要什么肯定不会用这么迂回的办法,那就只可能是外来的法师了,这种事并不少见,毕竟蕴含法力的血肉之躯是最珍贵的施法材料,无论是创造某种法术造物,或是越阶施展法术如果能有个法师作为素材一定能大大提升成功几率。
“他妈的。”想到这里格里戈里也不由得骂了出来,正常情况下格里戈里一定会选择离这种事越远越好,但现在情况非比寻常,赤扉城的□□首领手上都有一张署有法力印记的罪行记录,这能够有效避免帮内泄密以及背叛,而且这东西如此紧要如果首领用这证据威胁专权的话,那么就会陷入互相举报的漩涡大家一起完蛋,这在平时是一个有效的团结众人的机制,但现在却成了真正的催命令牌。
如果他不去红流港的话,那么可以想见第二天记录了他的光辉事迹的证据就会出现在锡德的桌子上,现在这个紧要关头锡德肯定会抓紧一些机会显示政绩,有什么能比吊死几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更能展现他的辛勤努力的呢?
这未知的法师可能挺厉害,但犹有生机,而面对萨洛扬的领主的军队,却绝无生还的可能,剔骨肯定也是处于和他相同的情况,提前提醒他便是为了博取信任,在接下来的险境中寻找一个帮手。
虽然用意可能不怎么纯良,但这份情报确实弥足珍贵,如果他真的毫无准备的一脚踏进陷阱,怕是凶多吉少。
那接下来要去哪里就很明显了,格里戈里拉着奈哲尔调转了方向,欢笑酒馆他不打算过去了,接下来是生是死都不清楚也没必要浪费宝贵的时间了,而现在他急需去见一个人,赤扉城的黑市贩子噤声法师,他必须尽快将自己武装起来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噤声法师的所在地非常隐蔽,必须要特殊的法术道具才能打开他的大门,这种道具只在小范围内流传,所幸格里戈里手上就有一件,他很快来到一处光滑的墙壁之前,拿出了一个钥匙对着光滑的墙面插了进去,随着一声轻响,平坦的墙壁被推出一个缝隙,让奈哲尔在门口等待之后格里戈里迅速的走了进去。
带着黑色面纱的噤声法师就坐在门边的桌子旁,似乎早就等待着格里戈里的上门,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只是一个罕见的魔偶,能和主人意识相通,为他迎来送往,接待每一个客人。
“您好,尊贵的法师。”魔偶的面纱微微晃动着“请问你想要什么呢。”
“我是剥皮,让他亲自见我。”格里戈里扶正脸上的面具,补充道“这回我有所准备,价格不是问题。”
魔偶再次晃动,再开口时立刻变了一幅腔调“是你啊,剥皮,上次买的能遮蔽探查的面具好不好用啊,这次又想买点什么?”
“你这有什么?”格里戈里反问道。
噤声法师闻言打了个响指,旁边的羽毛笔自己立了起来,开始在白纸上飞快的书写。
格里戈里等到羽毛笔不在动了之后,把那张白纸拿了起来细细阅读“你手中的东西只有这么点吗?”
“老兄,这可不能怪我。”噤声法师大声埋怨道“这世上的法术器具大多只能同系的法师使用,比如崇圣学派就只能用圣器,役影学派的就只能用影器,但你又不肯说你的法术学派,所以我只能提供给你一些所有法师乃至普通人都能用的法术器具了,我这符合条件的总计就这么些,你看着选吧。”
这些情况格里戈里也很清楚,于是只好按下心中的不耐,继续看着手上的清单,法术器具上面附着的法术都需要同系法师的法力才能驱动,但有一部分法术造物是不需要法力驱动的,比如构筑学派创造的大多数恒定的器具,像是及其锋利的武器或者坚固轻薄的铠甲,而破法学派的器具大多是由来自敌人的法力激活,所以对使用者的要求就会大大减少。
格里戈里很快就做出了选择,能够抵御法术侵袭的净化护符,柔韧而坚固的能够卸去物理打击的战场长袍,以及一个暗杀指环,它能抽出一根长五米极度柔韧锋利的丝线,用与不知不觉间杀死敌人。
“就是这些了,一共多少钱。”格里戈里在这三样东西前面打上对勾,向噤声法师说道。
噤声法师接过纸张,疑惑的抬头看了格里戈里一眼,显然是对他突然买这么多战斗用具产生了疑问,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这些一共七千银元,折合七金币。而且容我提醒一句,这个护符的效果是会随着使用者,道具制作者以及目标三者的水平差距而变化的,你最好能明白。”
格里戈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七个金币放在噤声法师面前,这五年来他和赤扉城的混混‘吮血’他们创建死人帮以及兼职酒馆诗人也不过挣得八个金币的身家,这次就要去了个干净,说不心痛是假的,但比起身家性命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噤声法师把钱款点数清楚之后,伸手一划,凭空掏出长袍,戒指以及护符往格里戈里面前一放,再一摇晃,就又变成了迎宾魔偶。
这个混蛋,格里戈里心中暗骂一声,这家伙也是看出他的钱袋已经被榨的一干二净了,于是连敷衍也懒得敷衍,直接就离开了。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抱怨这种事了,在检查过三样东西之后,他也很快离开了噤声法师的商店,面对这种情况,无论怎样的准备都显得薄弱,所以现在每分每秒对格里戈里来说都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