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公子的小恶犬》苌楚七

38、第 38 章

　　原崇林见他神情恍惚，依旧看不破，无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洺轩呢，怎地这几日都没见他？城中有人传，说他是神仙，这是怎么回事？”

　　原仕杰神情这才有了变化，道：“爹，洺轩他，恐怕不是凡人。”

　　原崇林愣了愣：“这是何意？”

　　原仕杰道：“那日他徒手降伏了妖物，随后便凌空而去，似是上了天。”

　　原崇林怔了一会，像是信了又像是没信：“若他当真是仙，也难怪与我等凡夫俗子处不来。罢了，由他去吧。”

　　原虫林走后，原仕杰又独坐良久，末了起身推开窗，看着天宇，喃喃道：“洺轩，你若真是仙，可否让六皇子回来？我愿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泠霄君抬手一挥，想看看六皇子近况，却看到一只仙鹤停在一棵树上，正悠哉梳理着羽毛。

　　如此看来六皇子果真就是与玉衡星君有所纠葛的仙鹤，他这一死便恢复元身，前世记忆也消了。

　　天上人间纠葛两世，到头来还是这种结果，看来情这种东西，当真如镜花水月，难以琢磨，追之徒然，不如没有的好。

　　泠霄君散去幻象，回了房中临窗而坐，周围死寂一片，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泠霄君坐了一会，竟然有些怀念在凡间的时日了，哪怕是青池那个傻小厮在耳边聒噪几句也好。

　　此次入凡，心到底是乱了。

　　泠霄君叹了口气，往天边看了一眼，忽见一方天宇黑气腾起，隐隐有乱煞之象。

　　他皱了皱眉，那个方向，正好是魔界玄冥山。

　　……………………

　　穆清寒看着眼前这些对自己横眉竖目的魔众，深感自己这个魔君当得失败，阴廉也就算了，他向来不满由天将接管魔界，看自己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除他之外竟还有这么多魔子魔孙对自己不满，还嚷着要奉阴廉为新魔君。

　　唉，怪自己太过随和，在魔界一点威信也没有。

　　“魔君，你能回来固然是好，可你受了天庭封赏，反过来对付咱们，这可真让大伙寒心。”一个魔物粗声粗气道，引来一众附和。阴廉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含着讥讽的笑。

　　穆清寒无奈道：“这真是天大的冤枉，身为魔君，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带大家伙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再说了，就算我没有当神仙，我也不会同意你们攻打人间，无论什么原因，咱都不应该残害人命不是？”

　　“凡人那般没用，凭什么占着人间的大好山川，咱们就只能窝在这鬼地方。”

　　“就是，咱们就是要讨回一个公道，把凡人都赶出去！”

　　“对，赶出去！”

　　眼看群魔激愤，穆清寒头疼不已。

　　此时一条蛇妖游了出来，娇声道：“魔君，你受了天庭封赏，轻轻松松当天官去了，可咱们呢？除非啊，你把咱们都弄上天去当神仙，不然咱们可没那么好打发。”

　　穆清寒见着这蛇妖就气不打一处来，三番四次作妖，非把她逮了做成蛇羹不可！

　　“穆清寒，你既然想当仙，咱们也不拦着，不过，这魔君的位置已不适合由你来做了。”阴廉冷冷道，“从今后你与魔界再无瓜葛，我等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不过，你这条命得留下，当做祭旗。”

　　穆清寒已能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看来今天是没法和平解决了，收了戏谑，道：“好歹我现在还是魔君，尔等是当真打算犯上作乱？”

　　阴廉冷笑：“一条天庭的走狗，有何资格当魔君。”

　　穆清寒也恼了，肃然道：“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大伙，其实是把他们往死路上带，天庭早已知道你们的意图，现在还只是让我来劝劝，尚有回转余地，你们若是一意孤行，挡得住几场天雷？”

　　“那也好过在此苟且偷生！”阴廉面露厉色，大声道，“我魔族千百年来受天庭压迫，屈居在此，凭什么他们就能高高在上，我们就只能如蝼蚁般不见天日？今日，我就是要带领魔族逆天改命，天上的金銮殿，也该让咱们坐坐了！”

　　众魔群情激愤，高呼响应，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了走狗穆清寒，众魔就哗啦啦涌了上来，将穆清寒团团围住。

　　穆清寒后悔先前托大，以为自己在魔界还有点人气，没让泠霄君一块来，现在看这架势，悬了。

　　他神力已恢复，要挡下这群魔物不算难，可架不住数量众多，逐渐开始手忙脚乱，忽觉身后煞气突至，他回身一掌拍过去，蛇妖一扭身躯避过，紧接着就顺着他的手臂缠了上来，化为柔媚妖冶的美人，娇滴滴道：“魔君不要这么凶嘛，人家向来仰慕你，只要你带我一块上天当个小神仙，我就帮你对付这些丑八怪。”

　　这蛇妖擅长媚术，一双眼秋波婉转，缠着穆清寒谈条件。穆清寒笑了笑，捏住她下巴：“这想法不错，可以考虑……”

　　蛇妖还不及高兴，穆清寒的手就化为铁箍掐住她的脖颈，毫无迟疑扭断了她的骨头。

　　蛇妖死得干脆利落，打回原形后还被穆清寒当鞭子使，打退群魔无数。

　　这蛇妖在魔界相好众多，她一死众魔就疯了，不顾一切冲过来要将穆清寒生吞活剥。穆清寒疲于抵抗，不防身后阴廉袭来，被一只手贯胸而过，鲜血喷涌，疼得他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穆清寒，莫怪我心狠，是你自己找死。”阴廉将手抽出来，带出了碎肉乱血，触目惊心。

　　穆清寒回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道：“阴廉，你说我等为魔，是天道不公，可所有的事，皆是唯心而已……我在凡间几世轮回，当狗当得自在，当耗子也当得快活……你说做人好，可人只有短短数十载，为生计所累，受轮回之苦……你说做仙好，可仙规矩众多，不可有情，不可有欲，当着又有什么意思……这世间虽划分了天地人三界，可人能修道成仙，妖也可历劫飞升……你们觉得当魔委屈，其实只是你们自己把自己当成了魔，自己把自己关在了玄冥山……”

　　他气息虚弱，边说边喷着血，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说过最严肃最有深度的话了，可惜没什么人在仔细听，阴廉箍住他的脖子，冷冷道：“废话真多。”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袭来，正中阴廉心口，直将他掀飞出去，命都没了半条。穆清寒没了依靠，直挺挺倒下去，被泠霄君扶住。

　　泠霄君没想到，堂堂魔君竟然会没用到这种地步！

　　“你……来救我了……真好……”穆清寒笑了笑，血又涌了出来，沾染了泠霄君的月白衣袍。

　　“别动。”泠霄君覆手在他胸前的血窟窿上，以仙力为他疗伤，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觉，像是生气，又似担心。

　　他不该担心他的，不过这一刻，他没有忍住。

　　自己竟然会担心他，泠霄君觉得莫名其妙。

　　“算了，不必耗费工夫了……”穆清寒碰了碰泠霄君的手，轻声道，“在这最后一刻，你能来……就够了……”

　　泠霄君盯了他一眼：“你是魔君，没那么容易死。”

　　穆清寒苦笑，想说什么又呕出一大口血，溅在泠霄君手上，手也慢慢滑了下去。

　　泠霄君心乱了，乱得彻彻底底。

　　阴廉呕出一滩血，不甘加恼恨，见此时泠霄君为穆清寒疗伤无暇顾及，运起周身魔力，暗暗偷袭而去。

　　距离越来越近，泠霄君并无动作，阴廉跃身而起，蓄势即发。然而分明不见泠霄君有什么动作，他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如同脱水的鱼，所有挣扎都无济于事。

　　片刻后，阴廉在半空炸开了，连皮肉都不剩，直接灰飞烟灭。

　　众魔吓得愣在当场，片刻后，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啊，做鸟兽散。

　　泠霄君起身，衣发无风自舞，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是可怖的厉色，缓缓浮至半空，就这么扬手一挥，无影罡风夹带着凛凛杀意席卷而去，将方圆十里内的魔物荡涤一清。

　　天地刹那间归于平静，连风都不曾吹过。

　　泠霄君看着穆清寒，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分明愈合了他的伤口，人却没有醒过来，毫无生息。

　　泠霄君慢慢走过去，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这感觉陌生，却挤得心里满当当都是，几乎要喘不上气。

　　忽然，他视线动了动，又走近一步，眉头微微皱了皱，蓦地甩出一道闪电落在穆清寒耳边，吓得穆清寒腾地跳起来，捂着耳朵道：“怎地忽然出手，吓我一跳……”

　　看到泠霄君铁青的脸色，穆清寒赶紧捂着胸口做虚弱状：“哎呦，我不行了……好吧，刚才是我装的，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担心我。”

　　穆清寒很满足，他已经感觉到了凌霄君的担心，还不止一点。

　　泠霄君冷冷看着他，心里在怎么弄死他上转了好几个念头，末了却什么也没做，乘风走了。

　　穆清寒赶紧跟上去，虽然伤经过泠霄君治疗好了不少，到底心肺破了个窟窿还疼着，他追了一会没追上，一口气不稳险些栽下云头，幸有一根银白锁链将他拴住，扯了回去。

　　虽然泠霄君的动作粗鲁，但穆清寒还是乐癫癫的，深感八字已经有了一撇，接下来就看什么时候能写上那一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