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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钥匙扣(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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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舞会当晚。小礼堂外灯光齐开,宛如白昼。铁栏杆上都缠满了星星点点的彩灯串。成年男女的社交嬉笑声不绝于耳。
因小礼堂隔宿舍距离颇远,加之脚踩高跟鞋的缘故,唐诺和黎佳佳到的不算早。
黎佳佳的男伴是物理系研一长相最嫩的一位小鲜肉,据说他刚学进校门时差点被当成大一的来接待了。哪知道人家本科在隔壁学校,二战来的壹大。那脸蛋看着是真水灵。
唐诺征得徐行知的同意后,和同系且同一位导师的男同学搭档为舞伴。这位男同学姓严名炽,身高将将170,体重看着只怕也快170,镜片厚如啤酒瓶底。不然徐行知是不会同意的。
研究生们一对一对进场,黎佳佳小声对唐诺说:“哇,听说研究生以后这种场合可多呢。”
唐诺笑着冲她挤眉弄眼,黎佳佳回笑,然后转身顾及身边的搭档,你一言我一语,交谈开了。
开场舞蹈由几对教授和几对研究生引领。
主持人隆重介绍他们的来头。其中有两位研究生已经在往演艺圈发展,演网剧、唱歌、导微电影,算是小红人。唐诺自然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在下面给力地随着大众“唔”一声。
其余均是各界的牛人。
顺着说下去。在提到其中一位嘉宾时,主持人迟疑了一下,只说是壹大××届校友,现任某机构高管。
唐诺并不热衷社交,视线游移,听得漫不经心。
说到这,在座的各位壹大研究生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对此嗤之以鼻,主持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慌不忙地说道:“同时也是校运动会三项记录保持者,Ying馆设计与投资者!让我们欢迎——应尧之先生!”
场上这才沸腾起来。
耳边响起礼堂的钟声,唐诺心跳都漏了一拍。隔着好几排,她的眼球如同施过魔法,霎时被那个孤高的身影抓住。
Ying馆是理学院独有的集活动、休闲、学习于一体的建筑,造型雅致宜人,在座的不少均受惠于此。哪里曾想到设计者与投资者不仅是同一个人,此人还这么年轻!
黎佳佳把手掌都拍红了,十分激动地对她说:“好开心呀!今天应尧之都来了!”
唐诺没作任何反应,只怔怔地盯着前方的那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看见他。
礼堂外的黑夜和寒气似乎都涌入到她身后,从后背一丝一丝浸染。只是,胸中愈发滚烫。
她右手的食指中指轻轻搭在左手的手腕上,摸着自己的脉搏,极快,已经不受控制。
介绍到应尧之身边的舞伴时,唐诺没听清,后来问黎佳佳,黎佳佳整个人已经星星眼了,说:“她是不是长得很英气!刚退伍的呢!她可是在部队立过功的女英雄!”
应尧之身旁的舞伴肤色并不白皙,健康的蜜色,穿着一身黛青长裙,身姿挺拔,胜在气质出众。斜斜靠近他的方向,眼里脸上的情意,浓得好似要溢出来。好一对金童玉女。
这般遥远的距离,远到可以用光年来计算。
唐诺双眼微微刺痛,听到身边有人发出与她所想的一样的惊叹:
“他叫应什么,oh Jesus,真滴帅!他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吗!!!”
“呵,我读研究生的目的达到了。”
“什么目的?”
“看极品、睡极品。”
……自古壹大多奇葩。
*
开场舞蹈,舞伴和唐诺站在一块儿,相对无言,气氛几度尴尬。体重快170斤的严炽表示自己和系花一起跳舞,压力真的很大。
他只是胆子大,且和唐诺同一个导师,壮着胆子问一问,哪知道真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为此,他已经被室友、隔壁室友、隔壁隔壁室友……挤兑了不知道多少遍。
严炽寻思着,说说Ying馆吧,女神估摸是不了解的。于是侃侃而谈那些年理学院与Ying馆不得不说的故事。
Ying馆建于blablablabla,一楼……二楼……三楼……。
应尧之很高,看着有185。他的舞伴不矮,但穿着高跟鞋仍矮他半个头。俊男靓女,摇晃在舞池中,极为登对。
以示礼貌,唐诺不断点头表示聆听着,实际上越来越烦躁。明明自己名花有主,却赶不去心里那股子怪异。就这样陷入自我厌恶的怪圈。
到大家齐跳舞的环节,唐诺甩甩头,从脑海里抛开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想法。见黎佳佳已经舞姿翩翩,于是施施然将手放在舞伴手中,接受邀约踏入舞池。
希望应尧之不要发现她。唐诺想。
但他大概根本就不记得她了吧。唐诺又想。
呸!水性杨花的女人。
*
和徐行知异地三个多月后,两个人已经十分适应这种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段汇报自己情况的相处模式了。
只偶尔唐诺会受不了徐行知。
比如那天舞会结束后。
黎佳佳和小鲜肉男伴打得火热,欢跳一曲又一曲。唐诺却乏了,不想在这多待。走出小礼堂,灯火通明的草坪上也放着音乐,两个大音响立体声,伴随音乐的是男女摇曳的身姿和试探调侃声。
严炽想送唐诺回寝室,唐诺说:“没关系,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哪知道这理工男扶了扶笨重的眼镜,回答:“那好吧。”
从此这成了严炽永远被唐诺调侃的黑历史。
通往寝室的路黑灯瞎火还不短,唐诺踩着6厘米的高跟鞋,走着走着嫌累,于是脱了高跟鞋赤脚走回去。被暴晒一整天的水泥路上带着余温,偶尔有小石子硌脚。
突然想到最近正在听的一首英文歌,不自觉哼了出来:
God rest ye merry gentlemen 上帝赐予你快乐,先生们
Let nothing you dis.may 让万事充满希望,无事令你惊慌
Remember Christ our Sa.vior 请记得基督,我们的救世主
Was born on Christmas day 诞生于圣诞节
To sa.ve us all from Satan's pow'r 为从撒旦的力量下挽救我们所有人
When we were gone astray 在我们误入歧途之时
O tidings of comfort and joy 噢,天赐福音,带来舒适与喜悦
Comfort and joy 舒适与喜悦[1]
……
唱过一段才发现,走的这条路实在太寂静,她都没遇到什么人。
于是安静下来,脚下步伐加快。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似乎……似乎有人跟着她。
唐诺停住,脑子里浮现出微博、电影看到的各类画面,有些不敢转身,于是干脆撒欢子一路跑到了研究生宿舍楼下。
回到宿舍脚有些痛。
唐诺打来热水泡脚。刚整理好一切,接到徐行知的视频邀请。
“宝贝,舞会结束了吗?”
“没呢,我自己先回来了。”
她躺在床上,身上裙子没换下来。十根脚趾头现在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真好看。唐诺自恋的想。
“你穿着舞会那一身衣服?”俩人聊了一会儿,徐行知突然问。
唐诺点点头。之前在去舞会前,黎佳佳用唐诺的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片,方便她发给男朋友看。徐行知自然是已经见过这一身的,赞不绝口,在手机另一头吃飞醋。
“让我看看。”徐行知说。
“看什么?”
“看看你今天的穿着。”
“不是看过了吗?”
“没看够。你把摄像头往下。”
唐诺把摄像头往下,发现屏幕上变成了自己的胸。感觉很奇怪,于是又恢复到脸,说:“流氓。”
徐行知在另一端笑,说:“你靠后一点,我想看全身。”
唐诺靠后一点,整个上半身都能看见了。
“还有腿。”
唐诺随意晃了晃手机,没好气地说:“是不是脱了衣服更好?”
徐行知似乎没有被发现的羞愧,反而说了句“talk dirty to me”,唐诺翻了个白眼,说:“走开。”
“让我好好看看你。”徐行知悻悻然要求。
屏幕上都是唐诺的脸。聊一会儿,徐行知又要求看腿。唐诺烦躁,挂了电话。
*
唐诺和徐行知是在大三刚开学的时候在一起的。之前同窗两年,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直到某一次班级聚会,在校外寻了个别墅。唐诺没去凑K歌的热闹,一个人打斯诺克。不够宽敞的小室中只有她沉稳挥杆撞击的声音。
唐诺的斯诺克是高中时跟闺蜜们学的。她们三人行必有我师,一人教另外两人一门擅长的技术。
唐诺教唱歌,每天早自习混在一群苦读课文的声音中练嗓子;何小安教下厨,每每遇到学校停电或放假第一天,就一起到她家厨房鼓捣;薛一琴教斯诺克,一手斯诺克打出了“斯诺克女神”的称号。
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唐诺心想。
独自一人打斯诺克不讲究什么规则,但因为没有玩法浑浑噩噩。半晌已过,桌上余球零散,还很多。徐行知来得晚,斯诺克室在负一层,他随处闲逛,下楼看到了唐诺。
很奇异的感觉,两个人之前一直没什么接触,也并未经历暧昧期。
视线掠过唐诺认真的侧脸,他感到自己的心漏跳几拍。壮大胆子走过去,说:“咱们一块儿打吧。”
“我技术很菜。”唐诺坦诚。
“没关系,我教你。”徐行知挑了一根比较和手的杆,“打残局还是重来?”
“嗯……重来好了。”
于是俩人把球整理好了,他开球。
……
气氛如同清淡微甜的泉水,荷尔蒙分子在严密的甬道中扩散。整个斯诺克室回荡着球与杆、球与球之间撞击的声音,间或夹杂他对她动作的指导。
直到班长叫人上饭厅吃饭,俩人拿着一次性碗筷参与班级聚餐,隔着丰富的菜肴相对视,目光缱绻,好像比往常多了些东西。
果然,那次聚会结束后不多久,徐行知大肆宣布他和唐诺在一起了。
数学系本就僧多粥少,班花这棵好白菜竟然被徐行知这只自己班里的猪给拱了,一时间徐行知的钱包八百里告急。
徐行知对唐诺说:“大一大二便很关注你,但是班上关注你的男生太多。”
唐诺看徐行知,对方长相清秀身材瘦削,因着她大喇喇的目光微微有些羞赧。唐诺说:“大一时我们寝室评选班草,我选的你。”
哦。那咱们为什么现在才在一起?俩人心里甜蜜的疑惑。
[1]圣诞颂歌God rest ye merry gentlem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