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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第十章:

      阳光穿过碧绿的叶,洒下斑驳,裙袂飘然的女子从水边过,腰间挂着半块玉佩,轻轻晃动。
      “些天酷热,皇上不在养心殿,娘娘随老奴来。”
      引路的太监是湍公公,他是宫中的老人了,从白钦帝时就服侍着君主。魏言和挽君随在老太监身后,一路绕过养心殿。
      耳边水车转动的巨响渐大,檐顶有水柱道道流下,风拂过淅沥飘洒,形成水雾薄幕。穿过这水帘,跨过条步宽的水渠,厅内凉爽得不似六月天。
      湍公公退到一旁,魏言下跪:“臣妾参见皇上。”
      曲膝半躺在清凉石椅上的白景懿眼未睁,幽幽道:“免礼。”然后以手示意魏言过来服侍。
      水声淙淙,魏言慢步上前,小心翼翼斟茶。挽君退到一侧,而于此时,小太监进来通报茂管竹求见。白景懿似乎早已知晓茂管竹会前来,便应允。片刻后,茂管竹匆匆赶来,行过跪拜礼后拱手。
      白景懿道:“抬头说话。孤传你来,是想听听你的说法。近日里,宫内外把三月飘雪一案传得沸沸扬扬,新科状元死而复生?哼,无稽之谈,孤倒是想听听是个什么样的案子。”
      “是。”茂管竹心中得意,这可是他头回被皇帝单独召见,早已备妥一切的他,捋着思路一一道来。魏言保养得瓷白的手从旁桌递去一杯温茶给白景懿,寻常动作流露出千般风情。她看着白景懿将茶水几口饮尽,又伸手接回茶杯。
      动作行云流水,惬意了然。
      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茂管竹将查案过程一一叙述。
      末了,白景懿愤然拍椅:“好一个扈炎,在我眼皮底下胆敢官商勾结!传旨审问扈府上上下下,看还有哪些党羽!茂管竹此次有功,赏黄金三百两,官升正三品。”
      “谢主隆恩——”茂管竹再行跪拜礼,受宠若惊的他身子微微颤抖。
      白景懿身后的老太监看在眼里,面上却毫无表情变换。如此一个小小案子,值得这般赏赐?白景懿所为,莫非就是在堵茂管竹的嘴,让他赶紧彻底了结民间的传闻。施恩未必是好事,不在朝堂之上赏赐,就更为蹊跷。白景懿是在暗示茂管竹莫再深究此事,赶紧借着审问契机断了蔡尚书此中干系。但愿这刑部侍郎能懂,老太监内心一叹,眼珠子偷偷转到魏言身上。
      白景懿端正姿势,威严道:“你只言与你一同查案的是个普通布衣,他叫什么?可有背景?”
      茂管竹本是不想被攸宁抢风头,才在故事之中将他形象淡化,却还是勾起白景懿的兴趣,想着既然恩赏已得,没了顾忌,道:“永安县清河茶楼的攸宁,公子攸宁。”
      攸宁二字一出,几乎所有人心中一咯噔。攸宁,侑凝,两个字读起来太多相像。在加上死而复生的案子,很难让人不往曾经那件事去想。
      究竟是天意还是巧合?
      在旁端着茶的魏言不慎晃荡了一下杯子,慌忙用衣袖擦拭。引得白景懿瞟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朕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就退下罢。”白景懿扶着额头,似乎在想什么。
      “是。”茂管竹倒退出而出。

      ***

      离开永安县十里外的一个山坡。
      介生觉得雪葵不可能再来见他了,方打算换个县居住时,清河带着雪葵找上门。始终憋着口气的雪葵旋即扑入介生怀中,又哭又笑。介生摸不着头脑,清河邀请他一同去永安县外走走。
      分明是很热的天,日头毒辣,清河所过处却阴冷得很。介生一路都憋着,终于待到三人坐在棵树下休憩,他吞了吞口水,望着不动容颜的清河,试探道:“清先生若是有什么话想同在下说,现下周围也只有我们三人了。”
      清河依旧毫无表情地看着介生,令人无法猜测到他究竟在想什么,介生倒是忽而失落,忽而紧张,反将心中活动全全表露在脸上。
      气氛异常尴尬,介生等待着清河的回应,雪葵悄悄拽了拽介生的广袖:“不是之前就跟你提过我家主人的性子么,你还是先坦白比较好。”
      “坦白?”介生更是一头雾水。
      清河捋起衣袖,露出条肌肤异常细腻的手,伸到介生面前,意味不明道:“还请介大夫帮我看看,我这病还有没有得治?”
      介生心中一咯噔,他曾是大夫这件事,甚至没有同雪葵提过,但看着清河严肃的模样,还是伸手搭脉。不消片刻,他先是狐疑,然后从地上跳起连连后退三步,惊惧得无法说出一个字。
      “你怎么可能活着?你是不是想说这句话。”清河缓缓起身,衣袖滑落盖住臂膀,他垂眸看着雪葵:“雪葵和我一样,我们是一类人。”
      “无怪她从来不让我碰到手腕,可究竟是为什么,这不可能……”介生亦看着雪葵,她正抬头看着他,墨色的发丝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生出几分透明的意韵。
      清河淡淡道:“所以你的确是大夫,为何要假扮成上京赶考的书生?”
      “我告诉你们原因,你们也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吗?你们的脉象,我从来没见过。”介生等待片刻,清河没有作答,他叹了口气,便陷入回忆中:“我并非故意假扮,而是为了完成一对病患的心愿。他们是对真心相爱之人,妇人等良人战胜归来等了七年。后来完婚,二人因早年遭遇没法生孩子,我给他们调理身子时,他们视我如同亲生孩儿。我自小无父无母,老夫又酷爱舞文弄墨,我便答应他们上京考个功名回来。”
      介生边说着边靠到树干上,怅惘道:“说到底,我和那老夫也是同类人,明明都爱舞文弄墨,偏偏又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
      “你不喜欢行医?”雪葵觉得行医比读个秀才要来的受人敬仰。
      介生道:“曾经收留我的师父和我说过,为医者,不宜过悲,不宜大喜,应时时从容处之,方可救伤患于须臾。可我并不是那样的人,我看清先生倒是更适合行医。”
      “那位老夫名字是什么?”清河的思维和介生没在一个频率。
      “水有为。”介生如实回答,转而问道清河:“清先生能说说关于您和雪葵的故事吗?”
      水有为,与水埃一个姓,或许将来能照顾水埃。清河心中打着算盘,蓦地唇角勾了勾,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唯独水埃能够引起他的喜怒哀乐。
      他的笑容被雪葵捕捉到,这意味着清河在介生的身上找到了价值,很有可能将来会成为一伙人。雪葵不知是喜还是悲,虽然能够在一起了,却将命运交给未知。
      清河接下去的动作也验证雪葵的猜想,他向前几步,背对着介生道:“如若你能放弃考功名,我同意你待在清河茶楼,与雪葵一起。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白牺牲,我保证让水有为考取功名。另外,知道三十一年那件事的人,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死路一条。”
      空气凝滞。
      清河道:“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
      “不需要!”介生忽而拽过雪葵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都说清河茶楼无所不能,虽然我没真正见过,但看先生如此气势不会是假。能跟随这么个主子,也是我介生的福分。当然,前面的都是客套话,我很早以前就答应过先生,会照顾雪葵一辈子,言出即行。”
      他们二人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清河用脚丈量着距离,忽而转身,狠狠道:“好,那便看清楚了,我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墨黑色烟云倏然缭绕,林中霎时寂静得可怕。正对着介生,清河半张脸的肌肤慢慢脱落,露出坑坑洼洼的血肉,滴着墨黑色的浓汁。他正死死注视着介生,介生不适地皱起眉,心中有个错觉,就好像清河心中有着深仇大恨,可偏偏……
      他将一切藏在华丽外表下。
      绿林中墨色烟云缭绕,轻薄却透不进光,清河步步向前,烟云就笼罩而来。介生和雪葵渐渐化作浓重墨色下微小的影子,模模糊糊,而那墨色仿佛须臾间就可将他们吞噬殆尽。
      清河履履独行,视周围无物,或者事态根本就在他的掌控中,无须在意。
      “你究竟……是……”
      介生硬是将未说完的话生生吞下 ,脑袋跟着清河的步伐转动,却被他半人半鬼的容貌震住,咧着嘴,不知该说啥。
      “看清楚了吗?”沙哑而空洞的音嗓。
      介生艰难地点点头,清河哈出口气,抬手喂自己吞下颗药丸,不消片刻容貌渐渐复原,然而方才黑色烟云所过之处,草木尽灰。
      太阳金光再次透入林中,介生觉得浑身绵软,无力支撑后重重落地,他方才究竟看见了什么?是清河?还是一个怪物?
      “我们出来一整日也该回去了,算算日子,魏言差不多该出宫来清河茶楼。她和攸宁十一年没见,必定有很多话要说。”清河变回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刚才发生事都不过是场幻梦。
      雪葵拖起地上瘫坐着的介生,无奈道:“早知道你这么胆小,我就不看上你了。走吧,等你搬来清河府居住,我会慢慢把一切告诉你。”
      “谁胆小了!”介生蓦地从地上坐起,对雪葵撒娇道:“只要你在我身旁啊,就算是鬼来了,我也得装作天不怕地不怕。”
      “就知道你是装!”
      “口误口误,我自小四处流浪,什么怪病怪人没见过,说不定还能把你给治了~”
      介生和雪葵一路打打闹闹,清河独自在前,直到回到清河茶楼门口,介生说还需回家乡一趟告诉水有为发生的事,他放弃考功名,还遇到今生挚爱。临走前,介生向雪葵许诺,一个月内定会归来。
      二人在大门口你侬我侬良久,久年在旁作呕,最后被清河带走,说是过几日魏言会来茶楼,有件事要吩咐他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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