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小璃子君

5、第五章

　　周子衿及笄的日子转眼而至，虽只有几个街坊邻里，却也弄得隆重，周子衿穿了一套束腰广袖的鹅黄襦裙，头上挽着垂云髻，长眉凤眼，挺直的鼻子，樱红菱唇，长身林立，回眸一笑，顾盼生辉。今日这身打扮不同于往时，何况在这样一个场合，她只有缓步移动，做小碎步，更显得仪态万千。
　　“周家女儿竟生得如此美丽，以前倒是没注意。”
　　“周家好福气，这以后怕是提亲媒婆要踏破这门槛喽。”
　　“不知谁家能娶得去，子衿也算是广陵城中不可多得的美妙女子。”
　　赞美不绝如缕，周子衿平素没听她们称赞，只道她顽皮，今日可是扬眉吐气般，昂首挺胸。嵇钰从门口走来，玉树临风，乍见周子衿如此打扮，心中一动，脚步滞在门口。
　　“钰儿快快进去，莫怕是害羞了，哈哈哈……”一道爽朗德笑声从门外传开，嵇父嵇母携了一大堆物品前来。
　　“周兄。”
　　“嵇兄。”周伯起身迎客，将两人引入上座。
　　“前日周兄修书前来，觉着甚好听钰儿说起子衿今日及笄，便匆匆来了，唐突了周兄，莫见怪。”嵇父周伯两人聊着，嵇母笑意吟吟打量周子衿，不住点头，嵇钰站在旁边，很不自在。
　　“你父母怎么的来了，我好像没怎么大面子吧。”周子衿悄悄移至嵇钰身边，附耳问他。
　　“你……等会你就知道了。”嵇钰欲言又止，紧紧的瞧着她，嵇母看来他们两人此举亲昵无比。
　　“他们现在在在河边等你，我们本在江河楼定了你最喜欢的菜肴小食，礼完之后就跟我先去河边。”
　　“我不知你们何时到，以为不会来了，害我好一阵失落，我也不想时时在这里待一整天，出去也好。”两人兀自说着话。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那就下月十六，是个吉日。”两个老头齐声大笑。
　　“钰儿，子衿，你两过来。”周伯招手要他们去身旁。
　　“子衿，我与你嵇伯父商量，下个月你们就定亲可好？”周子衿当头一喝，晕晕乎乎，搞不清状况，傻着眼看着嵇钰，嵇钰调转头，却是不好意思看她。
　　“昨日我与钰儿商量了，他也没反对。不知子衿意下如何？”嵇父问道。
　　“我瞧着你们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便私下写信给嵇兄，没成想今天就来了。”周伯掩不住的兴奋。
　　“就容父母做主吧。”周子衿瓮声瓮气答应了，心中喜悦胜于惊奇，嵇钰望向她，白皙的脸庞慢慢转红，配着那鹅黄长裙，真真娇艳欲滴。
　　姜芜芜坐在柳树下抚琴，河风吹起长发和柳条，宋秣挥舞长枪，一身劲装。琴声时而澎湃激昂，时而柔肠百转，枪法精妙绝伦，琴声枪法糅合恰到好处，河水湍急清澈见底，一群小鱼在石堆里穿来穿去，好不快活。
　　周子衿两人一前一后走来，自是没说话。
　　“子衿。”姜芜芜抱琴起身。
　　“子衿，你可来了，今日这样可真是好看”姜芜芜走向前去，拉着她的手左右瞧去，却见周子衿满脸通红。
　　“子衿可是病了？”姜芜芜关切道，又看到身后嵇钰也是一言不发。
　　“芜芜我没事，今日不是大家要送我礼物吗？，快些拿出来吧，我要看看哪个才最合我心意。”周子衿说的俏皮可爱，惹得大家大笑，也缓和了刚刚与嵇钰的尴尬气氛。
　　“喏，这琴原是送你的。”姜芜芜把琴递给她，那琴虽说是崭新的，也不知何材料制成，手艺精绝，自有一番韵味。
　　“芜芜，你刚才是用这把琴弹的吗？真是好听。我怕是要糟蹋这琴了。”周子衿接过琴，轻轻的抚着。
　　“子衿天赋异禀，这琴送你，相信不久，子衿定当琴冠满城。”
　　“做哥哥的我需送你一件。”宋秣拿出一对白瓷娃娃，光滑圆润，可爱极了。
　　“这不是曹大师所制，可是第一对陶瓷呢，竟被秣哥收藏了？”
　　“阿钰可有东西要送？”宋秣故意看着他，嵇钰咂咂嘴，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周子衿面前，她打开，里面是一条白玉坠子的项链，形似水滴，正是自己看上的那条。嵇钰取出坠子，将它戴在周子衿脖子上，白玉坠子垂在锁骨间，将皮肤衬托的晶莹剔透。
　　“这坠子戴在子衿身上，犹如就是为她造的一般，阿钰花了不少心思吧？”姜芜芜真心称赞，夸的周子衿笑靥如花。
　　“阿钰眼光不错。”宋秣也道。
　　嵇钰帮她抱着礼物，周子衿手指捏搓着脖子间那颗玉坠，宋秣搂着姜芜芜肩膀，四人走向那茶楼酒肆。
　　“芜芜还未及笄吧？”宋秣问她。
　　“还没有。”
　　“这么说芜芜竟比我小？”周子衿弹跳起来。
　　“那我就多了个妹妹咯？”周子衿移步到姜芜芜身边，挽了手将她拉过来。
　　“子衿占我便宜。”说完去挠她，周子衿乐得围着两人跑。
　　“莫要挠我，我怕痒，哈哈，哈哈……”
　　“子衿，虽说你大些，可看你这脾性，哪里有个当姐姐的样子，我才不要认你”姜芜芜辩解，十足有了小女生的朝气。
　　“芜芜，我不认你做妹妹了，你快住手。”两人打打闹闹，直至周子衿求饶，姜芜芜才放手。周子衿想想也是这道理，看姜芜芜举止温婉大方倒像个会照顾人的小姐姐，自己看来只能做个大个的妹妹，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好笑。
　　“芜芜何时及笄？”宋秣又问。
　　“下月十五。”说完下意识的看着宋秣，见他正在思索。
　　“呀，不正是我和阿钰定亲前天。”周子衿惊道，话一出口又后悔，本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们竟要定亲了？何时的事，为何瞒我，你们太不仗义。”宋秣惊讶不已，这眼皮底下两人情愫暗生，到了要定亲的地步都还没察觉，这保密工作做的太好。四人走至江河楼上楼找到地方坐下，小二拿了几碟吃食过来。
　　“恭喜啊。”姜芜芜笑言。
　　“好小子，连我也瞒了。”宋秣当胸给他一拳，倒是没用力。
　　“我，我也不好说，今日我家老头提的亲，我看子衿倒是不错也就没什么反对。”嵇钰不知如何解释，胡乱说了一通，这话也是没错，自家爹爹说起这事，心里不知怎么些欢喜。
　　“你的意思是如果嵇伯父不来提亲，你就没这意思，嵇伯父向我家提亲了，看我答应，就勉强能过？”周子衿听着这话，心里闷着，不由得对他满怀怨气。
　　“子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由分说，周子衿红着眼跑出去，嵇钰也跟了出去，宋秣见情况不妙，拉着姜芜芜去寻两人。
　　城内人多，不久便被分成两拨，宋秣牵着姜芜芜的手，在人群中流窜，姜芜芜从未有过如此开心尽兴的时段，遇到他们之前，她只懂在家中如何做一个温柔有才学的大小姐，心境淡然，如同周子衿所说，将来嫁一个别人梦想的官家夫婿。如今她有了渴望，她想吃吆喝而过的糖葫芦，她想要小摊上那几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她想看沿街表演的喷火，耍大戏。每件小事都能让她跳起，她尤其想牵着宋秣的手，一直走到最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有这句古老的诗，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两人站在桥上，宋秣深情的望着她许久，轻轻拨开缠在她嘴角的碎发，揽她入怀。
　　“及笄之日，我便去你家提亲，可好？”宋秣在她头顶低语，姜芜芜紧紧贴在他怀怀中，用力点头。
　　“芜芜，你果真在这里。”桥下一个甚有威严的妇人满腔怒气的吼叫一声，身旁站着打扮的甚是风流的少年公子。姜芜芜立马从宋秣怀中出来。
　　“娘，表哥。”来人正是姜芜芜的娘亲与表哥。
　　“前段时间我看到你与这厮在一起，叫你不应，以为是认错了。”那个公子说道。
　　“我……”
　　“那日你经不顾你爹爹生日，跑来私会这小子，我本是想要你多多见见你表兄的。”
　　“伯母，在下……”原来游河那次芜芜是偷跑出来的，想到她为了见自己一面如此不顾艰难，心中又疼惜了几分。
　　“若不是我那日撞破，拉了姨母前来，你倒是要蒙骗芜芜到何种地步？”那公子又出言讽刺
　　“伯母息怒，我与芜芜真心相爱，还请伯母宽宏大量。”
　　“你要是有些出息，我倒不担心，可你看哪里配得上我家芜芜。”姜母怒不可揭，宋秣本不太说话，又怕更加惹恼了姜母，自是任由他们侮辱。
　　“娘亲，表哥，你们说这些话也太过难听，我不愿嫁与表哥，乘着还没定亲，我们自是说开来。”
　　“表哥，你断了这个念头罢，你我不可能的。”姜芜芜又同他说，她恼他竟这样与宋秣说话。
　　“芜芜，你看上写野小子，也不愿看上我？”姜表哥看着姜母向她求助。
　　“姨母，不要被他骗了，他可能就是想靠上姨夫，将来在这广陵城又一隅之地。”姜表哥看不惯他模样，见姜母又有所松动，心里着急。
　　“伯母，我日后定当待芜芜一片真心，承蒙芜芜能看上我这粗野乡夫，自是不能负她。”宋秣被侮辱了多时且不动怒，举止谈吐大方，气度不凡，姜母仔细瞧了一番，脸色稍稍好些，做为母亲，自是相信女儿的眼光，只是恼她这样瞒着自己。
　　“芜芜，先跟我回去吧。”姜母唤她过来，姜芜芜依依不舍的看着宋秣。
　　“芜芜，你且先回去，莫叫伯父伯母担心，我定当如期而来。”姜母携了姜芜芜，姜表哥走在后面，三人下桥走了，宋秣站在桥头，紧皱着眉头，他自是知道他们不相配，他只想努力照顾她，给她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