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小璃子君

4、第四章

　　“阿钰，可别翻了。”周子衿心惊胆战。
　　“那倒不会，这可是我爹爹特意请人花了半年才造出来的，本与我娘游河用，唉，我那亲娘不懂情趣，一次都没用着。只能抗到这里，免得蒙灰。”嵇钰宋秣两人将船退到河边。这小船倒是精致，恰巧能容四人坐，中间是个放点心的小桌，小桌中间钳了一个温酒的炉子，桌下又有暗屉，可存放些瓜果食品。
　　“怎么芜芜还没来？”宋秣四处张望，却不见姜芜芜身影。
　　“等等就是。”嵇钰抱了周子衿上船。自己两步跨上去。
　　“不好意思，我晚了些。”姜芜芜气喘吁吁跑了来，今日穿的比平常喜气些，穿了浅蓝镶红边的绣花襦裙，头上插了一只金玉发簪。
　　“莫非芜芜今日还打扮了一番。”周子衿在船上吃着零嘴，出言说着。
　　“芜芜这番打扮很好看。”宋秣笑着说。虽然这身衬得姜芜芜整个人喜气精神，却不是很适合她。
　　“秣哥倒是会说话？”姜芜芜嘴角含笑，低着头。
　　“快些上来。”嵇钰催促。宋秣将她拦腰抱至船上，自己脱了靴子推船到水深一点的地方，小船随波而流，宋秣跳上船，又用竹竿撑几下。
　　河岸两车俱是桃李树木，皆结着青绿的果子，偶尔一两株柳树探出头来摇曵生姿。河道越行越窄，河水也愈加深。
　　“咦，那里像是有房屋，应该是快到广陵城内那条河了。”果真行了大概两刻钟，房屋明显多了些。
　　“半月后我行及笄之礼，不知可邀你们前去？”周子衿吃着瓜子糕点，问三人，眼睛左来右去，深怕他们不答应。
　　“那是当然要来，就怕你不欢迎。”宋秣一杯杯喝着酒，笑着回她。
　　“欢迎倒是欢迎，只不过带些礼物来我更加乐意。”说了又兀自笑着。
　　“你到是直接，哪有人当面要人礼物的。”嵇钰回她。
　　“那子衿想要什么。”姜芜芜问她，伸手倒了一杯酒，小酌一口，此酒甘洌清甜，入口及散。
　　“这个……”
　　“子衿你先别说，我们自己想的才有意思，才显得诚意。”嵇钰截住她话，其实他早已有了主意。
　　旁边逐渐多了小船，载着三三两两的人穿梭，河道两岸的吆喝声越发厉害，各类商品吃食琳琅满目，前面有一拱桥，只见一对男女依偎其上，姜芜芜抬头看着宋秣，慢慢将身子靠过去，许是喝了点酒，脸火辣辣的通红疼痛。岸边隐隐传开歌声与琴音，形形色色的人溺在其中，好不欢喜。宋秣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又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将头靠在宋秣肩上。宋秣晕晕乎乎，大概是喝了酒德缘故，喝了酒可没这般知足，于是把她搂的更紧了。
　　嵇钰知是今天游河，穿了件宽大袖袍的束腰衣服，头发用玉冠挽好，真真是翩翩公子，面冠如玉。引得沿岸少女频频回头，问那风雅公子是哪家儿郎。宋秣也是这般打扮，俊朗非凡，只是怀中已搂有佳人，也就无人问津。周子衿喝了许多酒，有些醉了，伏在桌上眯眼看着身旁嵇钰，痴痴的笑。见嵇钰转而看她，又故意撅嘴不理他。
　　“你这嘴巴再撅，怕是可以挂个油瓶了。”嵇钰看她模样，很是好笑，伸手去捏她嘴巴，周子衿一闪躲，只觉身子直往下翻。
　　“啊……阿钰”
　　“噗通”
　　“阿钰……救……救我。”
　　“子衿……”三人同时喊出口，原是周子衿翻身掉入河中。
　　“有人掉水了，有人掉水了。”岸上如沸腾般叫喧起来。
　　“噗通”嵇钰跃下水，朝周子衿游去。
　　“子衿别越扑越远了。”姜芜芜心急如焚，也想纵身跃下去，宋秣拉住她，将船摇到岸边。
　　嵇钰将周子衿拖抱上岸，此时人已昏迷，脸色煞白，四周围了几圈人，宋秣上得岸来，人群太多，根本走不到他们身边，宋秣紧紧拉住姜芜芜的手。
　　“子衿醒醒，子衿……”嵇钰全身颤抖，双手按着他肺部，用力抽压。
　　“子衿你快些醒醒，子衿我求你了，快醒醒。”嵇钰语无伦次。
　　按压了许久，终于周子衿吐出肺中污水，悠悠转醒。
　　“子衿，你醒了，你可知吓死我了。”嵇钰紧紧搂她入怀里，说的话带着颤音。
　　“我，我没事了，阿钰别怕。”周子衿有气无力的安慰他，嵇钰方才醒悟，将她打横抱起。
　　“子衿如何了？”人群开始散了，宋秣两人冲了进来。
　　“秣哥，我没事。”看着怀中周子衿，脸色苍白，神情无力，但终是没有生命之碍，两人神色也缓过来。
　　“我们快些回去，免得着凉。”姜芜芜帮她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宋秣赶紧脱了长衣将她罩住。
　　“快些回去。”
　　三人飞快往周子衿家里跑。
　　“芜芜，芜芜……”后面有人追着喊，姜芜芜回头一看，立马拉了宋秣往前跑。
　　“芜芜，可是有人叫你？”宋秣欲回头看。
　　“你许是听错了，我们赶紧将子衿送回家。”
　　周子衿此时甜蜜及了，是的，她喜欢嵇钰，从刚见了就喜欢，一见钟情，日久情陷更深。她特意黏着他，特意天晴下雨去河边采药，只为看他陪他，她时时刻刻提醒她对他的情意，嵇钰不知是真不待见她还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明白。有时她想，等长大了，自然就能成为他的新娘，可真长大了，他还是那模样，永远把她当好妹妹，如同秣哥一般。今天这事因祸得福，嵇钰或许是在乎她的。
　　“周伯，快来。”嵇钰抱着周子衿冲进医馆里屋，宋秣姜芜芜紧随其后。
　　“子衿又是怎么了？”周伯放下手中活计，赶紧跟上来。
　　嵇钰将她放在榻上，用棉被紧紧裹住。
　　“我去烧水。”宋秣跑到院子烧水。
　　“快快去泡一泡。”周伯进来说。
　　“阿钰，你先抱她去澡堂，泡个澡暖暖身子。”嵇钰连人带衣将她放入桶中，提了几桶热水来，瞬间全身软软的泡在桶中，整个身体舒畅无比。
　　“周伯，子衿怎么样了？”泡了澡，姜芜芜帮她穿好躺在床上，周伯诊治了许久。
　　“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冷水沁了一遍，感染风寒，休养几日便好。”周伯细心帮她掖好被角，心道莫非这孩子与水有缘，隔三差五掉了水。
　　“周伯，这里我们来照料，你且去前堂忙。”宋秣说道。
　　“那麻烦三位了，我煎些安神汤药来，子衿若醒了，叫她服下。”周伯出门，满眼担忧的望着周子衿。
　　“秣哥，那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子衿这边还要人照顾。”宋秣执意要送，姜芜芜不肯，只好作罢。
　　“今日你受惊了。”
　　“哪里的话。”
　　“子衿如同我亲妹妹般，若真出了事，都怪我照顾不周。”
　　“秣哥不要自责，子衿福大命大，何况有阿钰在，你我莫过担心。”姜芜芜拉住她的手，又说了几句话才走，宋秣也跟着出了门去帮周伯煎药，只留嵇钰两人在房。
　　嵇钰坐在床头，拂着她柔嫩苍白的脸，心中百转千回，刚才不知怎么了，想到要失去周子衿，心中竟钝痛起来，如同被剜了心头肉般。子衿和他们一起长大，她的存在和秣哥一样，若秣哥遭遇了这般险境，自己也会像今天这般疯狂吧。小时候只觉她缠着他们心中烦恼，而后慢慢就习惯了，如同妹妹般哄她逗她，旁人总拿两人打趣，初始还会面红耳赤，久了也就觉得挺有意思。不知何时子衿也长成了大姑娘，也会脸红，在不同小时候趴在他背上要他背，也会学着别人用蹩脚的针法绣了荷包给他们，他想大概女孩子都是这般模样。
　　周子衿头痛欲裂，想睁开眼看看，眼皮像似粘住，感觉有手温柔的拂她脸，周子衿往那手靠了靠，温暖极了。努力睁开眼，朦胧间看到嵇钰在她眼前，眉毛皱缩，嘴巴紧抿，眼睛里是难得的温柔深情，像要把他吸入万丈深渊。
　　“你醒了，快把药喝了。”周子衿脸颊生疼，嵇钰竟是这般搓揉她脸，刚刚难道只是错觉？嵇钰端碗过来，扶她靠在枕头上。
　　“不喝，我睡几日就好。”周子衿看着那黑乎乎的药，耍起来小性子。
　　“真不喝？”嵇钰也是没办法，每每都这样，周子衿性子野，也学着他们玩闹，没少受伤，每次周伯千求万求终是不能将药送到她嘴里，只有他来。
　　周子衿被他猝不及防钳住嘴巴下颚，嵇钰右手端着药就往嘴里倒，一点点倒，怕她呛住，周子衿动弹不得，只有死命往下咽，拳打脚踢也没能使他有一丝松动。
　　“阿，阿钰，我讨厌死你了。”终于喝完了，趴在床头咳嗽了很久，嘴里苦涩不已，周子衿扔了几个枕头过去，又将被子甩上来蒙住整个人。
　　“这可是我叫奶娘特意从家送来的蜜饯肉脯，可要吃。”嵇钰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精致的盒子，一脸诱哄的笑意，周子衿从被窝探出头，嵇钰喂她一口，甚是美味，嵇钰又喂她一口，全身从被子里钻出来，刚才的恼怒烟消云散。
　　“子衿可是醒了？”周伯推门进来，正巧看到这幕，本来是稀疏平常的小事，这段时间一想，却又不是那么个意思了，周伯捋着花白的胡子，心中已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