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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五 狭路相逢 ...


  •   与莫歧一路同行的青岐堂弟子一人叫温彦松,三十多岁,样貌斯文,使一对判官笔。上官泉年纪轻些,粗布衣衫,一双草鞋,打扮得像个庄稼汉,武器也用的是药锄。三人催马南下,一路注意着乾宗行迹,终于在第三日上得了线索,打听到两个时辰前有一队江湖人士从附近经过。

      他们依路人所指的方向追去,果然不多时便发现了小径上的车马痕迹,连忙将马牵入林中藏好,施展轻功小心追上。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看见前方有人影缓缓行进,三人从树丛中包抄过去,果然见到三十来名黑衣人正驱赶着一众青岐堂门人往前。

      那些弟子大约都中了暗算,脚步虚浮无力,双手被麻绳缚住,跌跌撞撞地在黑衣人的推搡下走着。中间有一辆骡车,木板上仰卧着两名老者,昏迷不醒,正是青岐堂掌门江如晦与长老丁乐贤。队伍两端各有一名骑马而行的黑衣人,看腰带上的金色暗纹,应当是领头人物。

      温彦松与上官泉内心惶急,却也知不能贸然出手,同莫歧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当即退回,低声商议。

      “不知贵派留守泉州的弟子可都在此了?”

      上官泉闻言,缓缓摇了一下头,脸色惨白:“我方才草草一数,约有二十多人,不足留守弟子的一半……”说到这里,已是不敢再想下去。

      温彦松也是脸色灰败,却还是勉强道:“也许其余人都逃出去了。”

      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尽快解救众人,再回青岐堂查看。莫歧思忖片刻,忽然问:“除却那两名骑马的人,在其余黑衣人中,二位可有发现任何高手?”

      两人一同摇头。温彦松道:“他们应是使了毒,令大家不能反抗。当日突袭的其他高手若非隐藏在别处,便是另有要事——”

      “今日须得速战速决。”

      毕竟青岐堂众人还在乾宗手中,三人隐匿声息跟在队伍后面,直到天幕低垂,总算见到他们停止前行,在道旁辟出一块干净地方,生起火来。又等了许久,被集中在一处的青岐堂弟子终于昏昏睡去,于是看守的人也有小半走去一旁休息,余下的人一半守在人质附近,一半则在火旁来回视察着。位阶较高的那二人也有一人去歇息了。

      莫歧俯在树丛后,一手抚剑,其余两人几次按捺不住,都被他拦了回去。终于在一个小队行至他们眼前时,莫歧才忽地伸出手去,一把按住末尾那人口鼻,将他拖了进来。

      他动作极快,瞬间封住了对方几处穴道,另其无法动弹叫喊。其余巡逻的人听见树丛哗啦一响,回头看看只道一切如常,黑夜里也没留心清点队伍人数,耸耸肩便接着往前走了。

      三人连忙剥下此人身上衣服,由温彦松换上,等到下一列巡逻者经过时,再悄无声息地混了进去。这些人绕着空地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篝火边上坐下,温彦松待在暗处,隔了一会儿悄悄起身,装出查看俘虏的样子,同时小心用袖中暗藏的匕首割断外侧几人身上绳索,再将辟毒丹塞入他们手中。

      “喂!你在干什么?!”

      其余乾宗人士终于觉出了不对,抽出兵刃便朝着温彦松冲去。便在此时,莫歧拔剑出鞘,低喝一声,在一旁岩石上借力跃起,长剑刺出,正中一人肩头。

      “有人劫囚!”

      队伍乱了一瞬,下一刻,便有十余人涌上,将莫歧团团围住。莫歧余光瞥见上官泉也趁众人不备潜往江如晦那端,手中长剑回转,挽了个剑花,又刺中一人右腕。那人惨叫一声,矮身退开,另外三把刀却已经分三路砍来,莫歧弯腰避过,一手撑地,足尖飞起,接连踢中三人胸口,同时一个鲤鱼打挺,横剑格挡,堪堪截住了迎面劈来的一根黄铜短棒。

      使棒的便是押送队伍的领头人之一,看起来像是番邦人士,发辫盘在头顶。那根铜棒有儿臂粗细,兵刃交错时震得莫歧虎口一麻,不再硬接,当即斜削向那人左肋。

      他出招快若闪电,果然逼得对方只能撤招回防。可莫歧已然中途变招,剑尖沿铜棒掠下,作势去削那人手指。使棒的大吼一声,手腕一翻,铜棒直直擂向莫歧胸口,莫歧侧身避开,再度故技重施,剑尖又往那人手指上削去。

      耳边突然听得温彦松大喊一声“小心”,莫歧下意识回剑一格,“当”地一声,正截中一枚飞刀。另一人见偷袭不成,冷笑一声,手中长鞭抖开,向莫歧卷来。

      使棍的人得了空隙,铜棍又一次迎头击下,莫歧向后一闪,手中长剑一拉一带,正让那长鞭铜棍击在一处,发出一声刺耳声响。

      他这才注意到长鞭上挂满了数十个铁钩,舞动起来便如蜈蚣一般。两人被莫歧摆了一道,皆是大怒,对视一眼重又攻上,铁棍扫他下盘,鞭梢却攻向莫歧颈间,势必让他避无可避。

      头顶却突然响起一阵大笑:“来来来,我来帮你!”

      笑声从树顶传来,将缠斗中的三人都吓了一跳,出招稍缓。莫歧先一步回过神来,挥剑击开铜棒,与此同时,一道人影飞速下坠,刀光亮起,正劈在长鞭上!

      那刀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竟削铁如泥,顷刻将长鞭拦腰截断,变成了短鞭。莫歧又是接连三剑刺出,将两人逼退数步,同时偏头一瞥,却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脸上挂着浑不在意的笑容,仿佛正身处酒肆中似的。

      一棍一鞭又再度攻上。那长鞭断掉半截后,威力大减,莫歧长剑一抖,将鞭子缠住,同时飞起一脚,踢向使棍那人小臂。年轻人又大笑几声,趁软鞭被莫歧长剑锁住,挥刀斩出,直接沿着柄将剩余的半截鞭子砍了下来。那人原本正想夺回武器,结果鞭子一断,只能握着柄栽倒在地,莫歧顺势将半截鞭子甩去,铁钩挂上皮肉,登时疼得对方惨叫起来。

      两人又联手制住了使棍的人,再回过头,帮着温彦松和上官泉将余下的乾宗残党都打倒了。温彦松已经解开了青岐堂弟子们手上的麻绳,可辟毒丹却没起作用,众人仍是无法使力。

      “江堂主和丁长老如何了?”

      “穴道受制加上中毒,穴道我已经解开了。”温彦松沉声道,“咱们需得快些找家药铺抓药,给大伙疗毒治伤。好在方才他们告诉我,其余受伤较重无法行走的师兄弟都被舍在了泉州,应当暂无性命之虞。”

      这下三人终于能够松一口气,转头看向那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他还是笑嘻嘻地,将刀随便往腰间一插,道:“好啦,接下来就该审问小爷我了?”

      “侠士拔刀相助,青岐堂上下皆感激不尽,何来审问之说?”温彦松抱拳道,“只是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又是哪派的朋友?”

      莫歧方才见他武功路数虽然算不得出神入化,可全然不似自己曾见过的任何一家门派招式,手中宝刀也绝非凡品。更何况他似乎从一开始便埋伏在树顶,若是不曾开口,恐怕从头到尾场中众人都不会知晓还有一人在旁。此时见温彦松抢先开口,也不由得向那人望去。

      年轻人揉了揉鼻子,笑道:“好说好说,咱们打个商量如何?我告诉你们我的姓名来历,你们也忘了我今日出手一事,不对任何人提起,怎么样?”

      他这条件开得十分古怪,可三人对视一眼,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破绽,干脆点头。有了这个保证,年轻人像是舒了口气,开口说:“在下叶仲,成都肆云阁门下。”

      “肆云阁?!”

      这下不只是温彦松和上官泉,就连莫歧也忍不住呼出声来。不过这也好歹解释了为何叶仲不愿让他们透露自己出手一事:肆云阁作为江湖中最大的情报组织,一向中立,阁中弟子不可插手任何江湖争斗。

      温彦松当即道:“多谢叶兄仗义相助,此事我们定不会外泄。”上官泉也连连点头,莫歧抱剑站在一旁,视线扫过叶仲脸孔,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问道:“你既是肆云阁四大主事之一,何必淌这道浑水?”

      他话音一落,其余两人这才恍然惊觉,目瞪口呆望向叶仲。肆云阁贩卖情报为生,门人皆用假名,而地位仅次于阁主之下的四大主事,历代皆以伯仲叔季为名,只是叶仲年纪轻轻,众人一时也没留意他的姓名。

      “咳……主事什么的,也就你们外面说得好听而已。”叶仲被道破身份,颇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要不是阁主对我有恩,我才懒得跟着他混呢——连个架都不能打!你说说,拿着一柄好刀,却只能躲在旁边干瞪眼,这是人过的日子嘛?”

      上官泉闻言大笑起来,莫歧和温彦松也面露无奈神情。他们也都猜到叶仲并未将其中缘由坦言相告,只是见他行事率性,也不再追问下去,只再三谢过。如此一来,叶仲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了几声之后终于压低了声音说:“罢了,咱们就当是做个买卖……这条情报就当送的。莫少侠,”他蓦然唤住莫歧,道,“你可知先前袭击青岐堂的,除了这群人还有谁么?他们可是你的老相识了。”

      莫歧一怔,心念急转,嘶声问:“血羽果然是在为乾宗卖命?!”

      叶仲只是但笑不语,便在莫歧按捺不住,想要再度追问的瞬间,他却突然一跃而起,身躯顿时没入十丈高的树冠中,只遥遥留下一声:“诸位,后会有期!”

      “咱们青岐堂的步法名为逐云步,可面对肆云阁这等轻身功夫,真是插翅也难追了。”温彦松怔怔瞧着叶仲离去的方向,半晌喟叹一句,回头瞥见莫歧铁青脸色,忙问,“莫少侠?刚才你提起血羽……”

      “先师便是为夜枭所杀。”莫歧沉默半晌,哑声说,“当日我将他制服,再三追问,他却不肯吐露当年究竟是谁雇佣了自己。我原想乾宗杀人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可若他们原本就听命于乾宗的话——”

      温彦松和上官泉闻言一凛,回头望望门中众人,又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深切忧色。

      这江湖……恐怕又没法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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