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记》十二个萌萌

9、第九章

　　到了事先打探好的洞穴处，蒋子悠下了马，萌萌拧过头来有点不解地看着她。这时传来第二声口哨，萌萌用牙咬着蒋子悠的衣襟，想让她上去。
　　“你先去，在那等着我。”
　　萌萌动了动耳朵，好像真听懂了一样，嘶鸣一声跑了。
　　蒋子悠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闪身进了山洞。
　　她很确定潜入狩猎场的那些人是为北燕的皇室子嗣而来的，不是存了恶毒的心思想让高涵后继无人，就是想捉了皇子与高涵交易。而她想做的就是利用自己已知的，让皇家亲兵更快救出高逸他们。虽然只有她一人之力，计划也太过粗糙，可她心里有股一往直前的勇气，总觉得自己会成功。
　　天慢慢黑了下来，她在洞口谨慎地听了一会，听到一阵马蹄声。她扔掉了头上会反光的发饰，摸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无声无息钻进了半人高的草丛。
　　她今天特意穿了深蓝色的骑装，一遇到动静就整个人伏在地上，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如此向前行进了约一二里，在草丛的缝隙中看到了隐约的火光，两个异族人手执火把正在交谈。
　　蒋子悠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对话中只有皇帝高涵的名字听得懂，其余的全是诡异的方言。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就分头走了，不远处的木屋里透出亮光，那就是关着高逸的地方。
　　蒋子悠在腿上蹭了蹭满是汗的手心，正想一鼓作气潜入木屋时，忽然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左手猛地按住那人的手，拿着匕首的右手顺势朝后划去。
　　背后的人堪堪挡住了匕首，低声道：“疯子，你看清楚。”
　　蒋子悠费力辨认了半天才看清楚来人是谁，没好气道：“你在这干什么？”
　　“我还正想问你在这干什么。”南宸脸在黑暗中只看得清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蒋子悠一早就想好了借口，“我发现了一个行踪可疑的异族人，跟着就到了这。”她指着前方的木屋，“怕是有谁已经被捉了。”
　　南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我还以为你一早就得了信，专程来救人的。”
　　蒋子悠含糊着：“哪能呢，带着防身而已。”
　　“拿来吧。”
　　“啥？”
　　“刀啊，难不成你也想去？”
　　蒋子悠那一句“有何不可”还没问出来，南宸就已经先说了：“你敢杀人吗？”
　　蒋子悠一愣，她从来没想过这事，或者说根本就想到还需要杀人。现在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太幼稚可笑，她咬牙问：“你又不是北燕人，怎会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做与你不相干的事？”
　　南宸闷笑，“你放心，我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事。”
　　蒋子悠将匕首给他，又按他所说退到了山坡上。周围只有风拂过草地的簌簌之声，山坡下的木屋忽然间亮光骤增，原来是熊熊火焰吞噬了木屋。
　　蒋子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几乎快要冲下去时，听见了尖锐嘹亮的口哨声。
　　两匹马闻声而来，从木屋出来的三个人上了马，径直朝她奔来。在前头的是高逸骑着萌萌，他一手拉紧了缰绳，另一只手将她拦腰抱上了马。
　　高逸的双手环在她两侧，背后的胸膛传来的温度渗透了她的骑装，迎面而来的风让她眯着眼。
　　头顶是高逸的声音：“追上来了，分开走。”
　　一拉马缰，萌萌钻进了左边的林子。
　　萌萌在林中不断变换着方向，可身后马跟得很紧。萌萌尚幼，眼看体力就要消耗殆尽。
　　“你身上有簪子没？”高逸突然问。
　　蒋子悠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俯身摸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另一只匕首递给了他。
　　高逸调转了马头，朝着对方全速奔去。
　　对方的马明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被马背上的人催着也以全速朝着他们奔来。
　　“趴下！”
　　蒋子悠没有多想，立刻抱住萌萌的脖子，接着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像雨一样洒落下来。
　　高逸并未作停留，快马加鞭出了林子，直至快到了狩猎场的出口处才慢下来。
　　蒋子悠还陷在刚的惊魂一刻中，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马已经完全停下来了。
　　“怎么了？”她回头看高逸。
　　他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在黑暗中露出一点模糊的笑容，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谢谢。”
　　蒋子悠不知该不该抽回手，只好回过头，“……不用。”
　　不一会就有侍卫发现了他们。高逸准备带路去找刚才分头走的南宸和二皇子高裕。蒋子悠被众人围着，看着他上了另一匹马，轻声道：“多加小心。”
　　高逸微微点了下头，带着侍卫朝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蒋子悠被吻过的指尖有点发烫，她一生都忘不了这种感觉。
　　在这寂静无声，星河璀璨的草原上，她被盖上了终身印章。

　　过后想来，蒋文清怕是已经得了暗报，知道了狩猎场会发生点什么，所以才一直不许蒋子悠来。
　　可是皇帝得消息的速度还比不过一个郡王，蒋子悠很想问问高涵在忙什么。
　　狩猎出口处立着上百骑兵，统一身着黑色铠甲，气氛压抑而沉重。在前面领头的是蒋子语，他左臂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脸色阴沉。
　　蒋子悠心里咯噔一下。
　　她忘记应付家人这一关了。
　　“去把蒋姑娘扶下马。”
　　“二哥……”蒋子悠凄凄惨惨地喊着，在火把的照耀下脸色苍白，像是遭受了不得了的苦难。
　　云静上前来想扶她下马，她刚一落地，整个人瘫倒在云静身上。
　　“姑娘！”云静有点惊慌，感觉自己的手上摸到了液体，再仔细一看，竟是血，嘶声力竭喊起来，“姑娘！！！”
　　蒋子悠的耳朵都要震聋了，她还不知道平时细声细气的丫头有如此爆发力。
　　她被人横抱起来，听见蒋文清在问：“她跟谁在一起？”
　　接着是她大哥的声音：“应该是高逸。”
　　以后要是嫁不成高逸，她就可以直接出家了。
　　蒋文清叹了一声，“抱到马车上去吧，你母亲都要急疯了，再拿我的帖子去找罗太医。”
　　一上马车，有一双温热的手急急地探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才略微放心。
　　孙氏拿了湿帕子慢慢给她擦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办。”
　　她使劲闭紧眼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她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有勇无谋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