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记》十二个萌萌

8、第八章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过完，马上就是三年一次的秋猎。上次秋猎，郡王府还在孝期不能参加，今年秋猎，蒋子悠从半年前就开始谋划了。
　　当蒋文清说她最好这一阵子不要抛头露面，以免做越多错越多时，她真是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
　　“我保证不出风头，二哥去哪我去哪，这还不行吗？”
　　蒋文清只喝着茶，丝毫不肯改口的样子。
　　蒋子悠转头去央求孙氏：“母亲……我还没见识过呢……”
　　孙氏一向不干涉蒋文清的决定，更何况这是在女儿面前，只说：“等秋猎过了，我让你大哥带着你去可好？”
　　蒋子悠撅着嘴，怏怏不乐地坐回了椅子。

　　今年秋猎出了一件大事，有一群人潜入皇家狩猎场，挟持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年幼的四皇子摔断了腿，而大皇子被禁足，逃过了这一劫。但那群人没能出得了狩猎场就被皇家亲兵围歼了，除了四皇子，没有任何人出事。
　　高逸被掠走的时候何思宁正跟他在一起，遭受了无妄之灾，所以何思宁对这件事记得尤为深刻。她原意是想让蒋子悠躲开的，可蒋子悠想若能利用这件事，那不是更好？
　　倒不是她想让高逸对她另眼相看什么的，而是想让自己更有资本一些。家世、长相、才情别人也有，她要是以后混得跟何思宁一样，上来顶替她的人一抓一把。
　　她需要点更特别的名声。
　　她问清了狩猎场的地形，又再三跟何思宁确定了时间，正信心满满，却不想她连家门都出不去。

　　蒋文清看着蒋子悠眼里快要掉下金豆子来，咳了一声就要往外走。管家这时派了人来报蒋文清：“宫里派人来了。”
　　高逸送了匹马给蒋子悠。
　　那匹马通体漆黑，油光锃亮，水灵灵的眼睛打量着蒋子悠，半晌，打了个响鼻，轻轻蹭着她。
　　蒋子悠一看就喜欢上了，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礼物。
　　她问一起送来的马倌：“这马可有名字？”
　　马倌是个干瘦的老头，一笑脸上全是褶子，“殿下特意嘱咐过名字让您来起，我们不敢乱叫它的。”
　　蒋子悠摸着马，笑眯眯地说：“那我就叫你萌萌吧。”笑完又觉得异常空虚，因为没人能理解她。
　　可怜的马倌将这两个字在脑海中过了几遍都找不着出处，只好在一旁陪着干笑。
　　有了萌萌，蒋文清就是再怎么不愿，也得放了蒋子悠出门。
　　前一天晚上蒋子悠很是紧张，将自己的计划在心里来来回回想着，看哪里是否有漏洞，折腾到天快亮才睡着。第二天没办法骑马，只得在马车上补觉。
　　蒋文清今早也迟了，跟蒋子悠一起出的门，他上轿之前轻声说了句：“离三皇子远点。”

　　今日在狩猎场的护卫是由蒋子语带队，一到地方蒋子悠和蒋子怡就乖乖去他那报道。蒋子语检查了一遍她们身上的装备，确定没有差错后说：“你们一会别跟我走散了，不许去林子里，射出去的箭一定要让人捡回来……”他自觉说的有点多，忍了忍又说了一句，“要什么皮毛，我去打，你们千万别跟人抢……”
　　话音未落，一旁传来马的痛苦嘶鸣声。
　　有只马好像受了惊，不停地尥蹶子，想把背上的人甩出去。再仔细一看，马背上的那人是很久不见的古若夕。
　　蒋子语一甩马鞭，匆忙赶上去，还未等到他想出什么办法来，古若夕惊叫一声，已被甩下马，眼看马蹄就要踩上她。蒋子语已顾不了许多，纵身扑向古若夕，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躲开了马蹄。
　　蒋子语的左臂疼痛难忍，无法将自己撑起来，他忍着痛问：“你怎么样？”
　　古若夕还未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她的头发七零八落，一脸一身的土。过了好久，有人上来扶她的时候她仿佛才惊醒，眼泪争先恐后落下来，用手背一抹，在脸上和成了稀泥。
　　这大概是她人生中的最大糗事了。
　　当她发现救她的人是蒋子语——蒋子怡的庶哥时，她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失了礼数，她哽咽道：“多谢相救。”
　　古府的下人赶了马车过来，将她抬进了马车。古若夕撩起帘子，“蒋少爷的手臂可还好？”
　　“想必休息一下就无事了。”
　　“蒋少爷还是一同上车吧，不然我也是心中难安。”
　　蒋子语看着这个一脸泥和泪水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有点想笑，自己如果推脱反而扭捏，显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磊落。
　　“麻烦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哄的一下，变成了讨论。
　　古若夕势必要嫁入蒋家了。
　　若不是刚才古若夕的模样太惨，而蒋子语又只是一个庶子身份，众人几乎都要认定是古若夕为了嫁入郡王府而使的一计了。
　　不知道在家最恨庶子庶女的古若夕，是以什么样的魄力迅速接受了要嫁一个庶子的现实的。

　　当真是天意弄人。
　　古若夕躺在马车里想着。她母亲死得早，正经嫡出就她一个，剩下的全是庶出，她从小就被教导如果不努力争取，她会比庶出的还不如，会沦落成全京城的笑柄。
　　古若夕身边的丫头半路上了马车，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看过了，马鞍被动了手脚。”
　　古若夕睁眼先朝蒋子语看去，他闭着眼好像没有听到。她微微一点头，没多说什么。
　　等到蒋家去她家提亲，在成亲之前都不会再有人对她下黑手了。
　　古若夕向后仰靠在垫子上，慢慢冷笑起来。说起来倒要感谢那个人，阴差阳错让自己嫁给很有前途的救命恩人，传出去是一段多好的佳话。

　　狩猎场上看热闹的慢慢散去 ，蒋子怡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发青来形容了。
　　“你看开点吧……古若夕她好歹身份够……”这事一早何思宁就告诉蒋子悠了，不过她说两人成婚后居然是难得的佳偶，所以蒋子悠没打算阻挠这件事。再说，今天如果有蒋子语在，她的计划八成实现不了。
　　蒋子怡冷着脸，紧抿着嘴。她心里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明说，特别是在蒋子语默认了的情况下。
　　可是一想到她未来的嫂子是古若夕——那个心机颇多的死丫头，她好似有一口鲜血憋在喉头。
　　“哼……她的脑子转得真快，连犹豫都不曾，就爽快地接受了……”
　　蒋子悠无奈道：“她犹豫了就能推了这事？再说，她要是露出半点不愿嫁给阿语哥的意思，你这会说不定都骂上了。”
　　蒋子怡无话反驳，气呼呼地抽了马一鞭，“走吧，给未来的嫂嫂弄点皮子去。”
　　蒋子悠和蒋子怡一直游离于大部队之外，直到快夕阳西下，穿着全身盔甲的侍卫气找到了她们，“是郡王府的小姐吗？”
　　“是，怎么了？”
　　“怕小姐迷路，校尉派了我来给小姐们带路。”
　　这是已经发现有人潜入狩猎场了。
　　蒋子怡暗自嘀咕着：“好不容易出来一回……”
　　蒋子悠捏紧手里的缰绳，心里咚咚直跳，“我也累了，回吧。”
　　路走到一半，远处传来悠长的口哨声，蒋子悠□□的萌萌停在原地，用马蹄刨着地面。
　　蒋子悠有点不好意思对蒋子怡说：“你先回家吧。”
　　蒋子怡点点头，不疑有他。
　　侍卫一听就知道刚才是马的原主人在呼唤蒋子悠，他看了一眼蒋子悠，眼睛发亮，脸颊微红，是他见过的最担得起明艳无双这个称号的少女了，难怪三皇子……
　　虽然他觉得此时蒋子悠最好回家，哪也别去，可他没资格说这句话，蒋子悠也不会听他的。
　　目送两人身影已经走远，蒋子悠调转了马头，深呼吸了两下，朝着西方火红的夕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