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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00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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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听见女儿的哭声走了过来。小伙伴们一哄而散。桑青也一溜烟地往家里跑去。
桑青跑了不多远,怀远追了上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把草:“这是路边菊,你以后就采这个来卖吧。”说完,怀远转身朝自己家里跑去。
桑青回到桑园,远远地就嗅到了浓浓的煎鱼香和红烧五花肉香。平时能有锅鱼汤吃就不错了。能让这么节俭的娘亲忍痛掏钱的,绝对是大哥桑蓝回来了。
桑青一踏进家门,亲亲热热地对着一个穿着宝蓝长衫的少年喊了一声大哥。桑青小时候经常跟在大哥的屁股后面转,和他的感情最好,可惜他后来进了沈府,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晚。
桑青的大哥桑蓝年约九岁,长得十分清秀,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正在沈府给七岁的大少爷沈承宗当小厮。桑蓝与沈大少爷相处甚是融洽,每天陪着他一起进学。本来沈家就两位少爷,多教一个也不算多,加上桑蓝勤勉好学,十分懂事听话,授课的陆先生便也允许桑蓝一齐听着。桑蓝的功课竟然学得也有模有样,经常得到陆先生的赞赏。
桑青和大哥一起陪着三岁的弟弟桑榆和两岁的妹妹桑宝玩了一会儿,桑红也回来了。
饭菜陆续被端上桌。桑青瞄了一眼,今晚的晚饭十分丰盛,玉米糊糊,红烧五花肉,煎鱼,姜葱焖鲫鱼和一大锅鱼汤。
齐氏端着碗筷走了过来。桑青从怀里掏出那小油纸包递给齐氏:“娘,这是张管事给的回礼。”
齐氏将小包拆开一看,又是盐巴。在古代,盐巴是一种相当贵重的食品,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包,但价值也差不多抵了那两条鲫鱼的钱。齐氏叹息了一声,这张管事,还真是客气。齐氏走到厨房,将盐巴小心翼翼地倒进盐盅里。
桑红和桑蓝帮忙盛好玉米糊糊,一家七口围坐在一起吃起饭来。
饭毕,桑青迅速地洗完澡,来到门口的地坪继续跟着大哥学写字。桑青蹲在桑蓝的旁边,用一根桑枝在黄土上一笔一画地写着。桑蓝倒是欣赏妹妹的好学,除了教她一些简单易学的字,还临摹了一些简单的读物,每次给她带一本。
习习的凉风不断拂来,夜幕随之而降,桑青很快便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齐氏为了节省灯油钱,早早地就把儿女赶去睡觉了,所以桑青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桑青每天天一亮就起床,读一读书本,用桑枝在地坪上练练字。等到天色更亮,桑青又拿来针钱来练习刺绣。桑红用她的工钱给桑青买来刺绣工具,还向方氏要些织坏的布,教桑青习女红。
桑宝性格乖巧,齐氏干活的时候总把她带在自己身边,让她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看活儿,所以基本不用桑青去操心。
而桑榆则是个淘气包,白天喜欢满地跑。桑青白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忙看好桑榆。所以,家里忙的时候,桑青就会帮忙采采桑叶,不忙的时候,就带着桑榆到处找草药。
由于依云村靠山,山岭野地,草药野果众多。桑青在闲暇的时候,便带着弟弟一起上山去采草药,或者摘摘野果打打牙祭。
怀远和平安在同一个私塾念书,经常混在一起,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得了空也经常上山去玩。
这天傍晚,怀远和平安放学回到家,纠集了村里一帮闲着无事的半大小子,一齐上山用弹弓打野鸟。
桑青将桑榆安置在草丛边上坐着,让他吃那又黑又甜的桃金娘,自己则钻进草丛里继续采桃金娘。怀远和小伙伴们则在附近用弹弓打着小鸟。大家比赛着谁打得多,弹得不亦乐乎。
怀远忽然发现在桑榆身边的灌木上,有一只黄白色羽毛的小鸟正在呆头呆脑地啄食果实。怀远心头一喜,立即举起弹弓,瞄准小鸟将石头弹了出去。只是弹弓却失了准头,小石头一下子打在桑榆的小脑袋上,很快就肿起了一个包。桑榆被突如其来的疼痛给痛蒙了,捂着脑袋“哇”一声大哭起来。
桑青忽然听见弟弟那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吓了一跳,一路狂奔出来,冲到弟弟面前,手脚和衣服一下子被茅草划了许多道口子。
怀远一看打中了人,慌忙跑过去,将桑榆捂着额头的手扳了下来看了一眼,只是淤青鼓包,并不碍事。怀远哄了一会,桑榆并不领情。怀远唯有讪讪地走回小伙伴们的身边,却遭到他们耻笑自己没有准头。
桑青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望见自家兄弟额头上的肿包和哭得红肿的双眼,不禁既气急又心疼,急忙跑过去安抚。桑青抬眸望了一眼不远处那群挤眉弄眼的半大小子,看得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了。不要以为年纪小都是吃素的!
桑青往地上扫了一圈,找到那只罪魁祸首的小石头,捡了起来握在手中,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怒气冲冲地骂道:“是谁这么不要脸,仗大欺小,欺负我家小弟?!”
怀远被小伙伴们耻笑,正在羞恼不已,如今连桑青这么个小豆丁,竟也敢当着大家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脸上更挂不住了,犟脾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走上前去推了桑青一把,涨红着脸嚷道:“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能拿你怎么样?!”桑青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满脸讥讽地盯着怀远,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怀远的话,那吃人的眼睛仿佛要将怀远一口吞进肚子里,望着怀远心里一阵发怵。
大家都安静下来,一脸戏谑地看热闹。
桑青走到怀远面前,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小子,伸手将小石头朝他额头砸去,怀远的额上很快就鼓起一个小包。
“哈哈哈,怀远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欺负了。”小伙伴们哄笑起来。
怀远摸着阵阵发疼的额头,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伸出双手去抓桑青。桑青身形小巧灵活,身子一偏,就轻易躲开了,撒腿就逃。
桑青人小腿短,怀远很快便追上了。两人拉扯一番,桑青被怀远将双手揪到了背后按定。望着桑青小小的身子,怀远却感到无从下手。一来,先生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打女人,二来,她娘与自己的娘是好姐妹,万一打了她,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在怀远踌躇之际,桑青不停地挣扎,挂在脖子上的玉坠儿在挣扎中下跌了出来,在空气中晃来晃去,十分扎眼。
眼尖的小伙伴们开始起哄了:“桑青脖子上的玉坠儿跟怀远的是一样的。”
“他们都拜堂成亲了,有一样的玉坠儿有啥稀奇。”
“怀远和小媳妇打架了。”
那玉坠儿本来就是怀远的,原本就是一对。桑青几个月大的时候一张小脸长得胖嘟嘟的,怀远经常去捏着玩。桑青气不过,终于有一天逮住机会攥着他的玉坠子不松手。赵氏和齐氏以为桑青喜欢,便取下了其中一只玉坠子,用红绳穿了起来挂在桑青的脖子上。时间长了,桑青便戴习惯了,一时不戴,心里就会空落落的。
听到小伙伴们的取笑,怀远一恼,腾出一只手来,将苞苞头上的红绳子一把扯掉,桑青黑漆漆的头发一泻而下。
怀远只用一只手按住桑青,气力自然少了许多。桑青突然使劲将手抽回,转过头在怀远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怀远痛得呲牙裂嘴,急忙捋起袖子一看,手臂上落下了一排红红的小牙印。毕竟两家交好,桑青没敢往死里咬,但下嘴的分量也不轻。
平安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止也止不住,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取笑怀远:“怀远,你那小媳妇儿连大印都给你盖上了,这回你想跑都跑不掉了。”
桑青赶紧拉起小弟就跑,心中暗哼一声:“屁大的小孩,谁要嫁给他了!我才懒得理你们!”
怀远紧紧地攥着拳头,一脸怨愤地盯着桑青,咬牙切齿地喊道:“好男不与女斗!哼!”
一群半大的小子在桑青后头哄笑起来:“怀远媳妇跑了,怀远媳妇跑了。”
桑青和桑榆走后,怀远没了打鸟的兴致,也跟着下山回家了。怀远走到家门口,探头朝家里张望了一下,赵氏正在偏房专心致志地绣着枕头。
怀远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刚想窜入房中换衣梳头,却被眼尖的赵氏瞧见了:“站住!给我过来!”怀远只有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
赵氏不动声色地由上到下打量着怀远,笑盈盈地问道:“怎么这副模样跑了回来?”
根据怀远以前的经验,此时赵氏那看似无害的笑容,着实让怀远心中一怵。怀远转念想到桑青那丫头回家一定会告状,迟早都要传到娘的耳朵里,此时不招,更待何时?怀远一咬牙,便硬着头皮将一切都招了。
“唔,”赵氏依旧不动声色,笑咪咪地盯着儿子,心中很快便有了计较。怀远不过了读了几年的私塾,却已有了几分纨绔子弟的模样。如今是欺负弱小,那长大了还了得?
怀远心头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头上泌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怀远知道赵氏真生气了,这会儿肯定是在想些什么折腾人的法子。
“娘,怀远知错了,你就罚我抄《论语》吧。”怀远尝试着求饶。
赵氏神情愉快地说道:“很好,还知道自己错了。那你就跟我到香姨家,给桑青和桑榆赔个不是吧。”
鬼才相信娘会就此揭过。怀远苦笑一声,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赵氏很满意儿子的听话,替儿子将衣服整了整,带着他朝聂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