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锁之门》落炎已变

11、躁动

　　支离内部。结界温室。这是白泽在山中为自己布下的药园，上千种不同的药材在这里被培育，施展了巨型结界的温室可以保证每一味药材都可随时取用。古树，灵芝，金银花，像是随意铺展，又似刻意安排，在这里生长拔高。阳光从玻璃的天花板上投影，分散成菱形的小块，就连角落也抹染浅金。白泽身边芍药开得正艳，树间垂下，花瓣一层层打开来，花瓣打着褶，中心的鹅白泛起晕，从边缘不知觉的染成浅粉。花药浅黄，四溢的柔香不知觉布满整个房间，和其他气息混合交叠。他手边牵着小小的象蛇，瞄了一眼在一旁喝茶的傲因，然后继续耐着性子给她介绍药材。
　　“白泽哥哥好厉害！”象蛇拽着白泽的袖子不肯撒手，“呐，这个是要怎么用？也可以入药的吗？”白泽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望去，那是在低矮番红花环绕间的树，不高，枯瘦，枝桠细的仿佛随时可以断掉，因为它上面挂满了红色的光滑果实，表皮上点点晶莹，扭曲着倒映出象蛇激动的笑容。
　　白泽笑着拉回想要摘下果子的象蛇：“啊，那个啊。那是马钱子，是剧毒哦。”“哎？！”象蛇一惊，猛地收回快要碰触到果实的手，她慌张后退几步，看向白泽。白泽抬手理顺她的长发，五色发丝从指尖流淌：“没关系的，只是碰到的话就不会有事，别担心。”象蛇叹出一口宽慰的气，她攀上白泽胸口：“那我们再去那边看好不好，白泽哥哥？”
　　“哟。”忽然而来的声音有点沙哑，将那份自有的放荡压下，来人倚着温室厚重的玻璃门，门把蹭上薄薄灰尘。
　　傲因闻言抬头，白发从耳侧垂下，发梢勾搭冰裂瓷茶杯：“朱厌。”朱厌上前来到他身前，冗自来到桌前，执起茶壶给自己沏上一杯：“傲因，上次我们说好的东西我找到了，你要的话，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面前，嘴角勾笑，眯眼轻挑。傲因抿一口冻顶乌龙，双眸点点寒意收敛：“一千万，你还真是敢开口啊。”
　　朱厌抬脚踩在木桌边缘，将一条腿搭上：“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敢开口，就有人敢要不是吗。”傲因瞥一眼摇晃椅子的朱厌，放下有点发凉的茶：“东西留下。资金从堇理国转账，三日之内送到。”朱厌笑得得意，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赤色金属，从桌面上推给傲因。金属摩挲红木的轻微细响堙没在象蛇的吵嚷中，唯有愈发耀眼的光泽闪动不止。傲因收起它，旋即抬手，向着不远处的白泽：“带他走。”
　　白泽带着象蛇来到朱厌身边，身形在逆光中狰狞，朱厌站起的一瞬，他用妖力传达出切齿耳语：“你对支离太深入了，如果想好好活着，就别再来到内部。”朱厌站起，木椅被顺势推离，他挑眉对白泽一个巧笑，反手拍在白泽肩上。白泽一愣，从嗓子里啧了一声。
　　白泽和朱厌行走带起的风拂乱了少女的棕发，门口倚着墙壁的她目送二人离去，轻叹口气，然后四翼腾拍，升入高空中消失不见。

　　堇理国首都。梼杌住处。
　　梼杌对着阳光把玩前日从朱厌手中取来的那块金属，里面妖力波动的速度异常急遽，就好似要从合金的禁锢中挣脱，释放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抿了抿唇，从皮质靠椅上起身，手心向上，拖着那金属。用妖力试探，吃进力量的它变得更加急躁，梼杌抬眼，将更多妖力猛然刺入。金属块瞬间弹开壳盖，繁杂电路四周生成机械碎片，在肉眼难见的速度下伸展，几乎是一瞬，便成为了附着在梼杌整条手臂上的炮型机械。梼杌手指掠过冰冷纹路，平日里淡然的脸多了点战意：“地对空导弹的威力，到时候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钦原处。“啊啊啊啊——”钦原抱住如火烙般疼痛的小腹，蜷缩在角落，身体痉挛一般颤抖。忽然而来的刺激比上一波更加疯狂，从神经深处让他几近崩溃。“啊！”衣衫凌乱，白色衬衫扣子大开，苍白到能够看出血管的皮肤暴露在发冷的空气中。“可恶……”钦原狠狠咬牙，自从上次错过象蛇的生日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她那里，现在的妖力已经所剩无几。
　　“还想活着……还不想死……我，我还要……”向着虚空伸出手，如同要抓住什么一般，颤抖左臂晃动着，在空中僵持了数十秒，然后猛然失力，跌砸在玻璃地板上。

　　丰国。皇都。
　　耐不住无聊的毕方，在中饭过后便拉着鸾鸟和胜遇到处乱逛，毕竟是皇都这种繁华的地方，吵嚷着的一行人倒也不怎么惹眼。
　　“胜遇！快过来！这边这边！”毕方叼着棒棒糖向胜遇挥手，在并不多么汹涌的人流中一脸兴奋。胜遇摇了摇头，跟着他随性行走，一边还要注意手边的鸾鸟，生怕毕方跑得太快，鸾鸟跟不上以至于迷路。
　　就这么逛了近乎半天，在太阳快要落山之际，一直跑来跑去的毕方终于停下来。胜遇凑上前去，以为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或是他的精力已经耗尽，待走近时，毕方却已经转到了一个小巷里。胜遇一惊，赶忙加快几步，拉着鸾鸟靠近毕方之前走近的巷子口。
　　巷子内头是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耳朵上带着明晃晃的劣质耳钉，身上的纹身粗糙平庸。他们身前是一个被围住的女孩，手中提着一个很大的布包，头深深低着，一动不动站在几人中间。“喂，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嗯？”挑染了头发的男人伸手推搡她此时显得格外柔弱的身躯，墨色长发泛点青，被男人的大手粗暴的弄乱。
　　“这是老师让我拿的资料。”少女如是说，一边抖了抖左手，弄的银镯晃晃悠悠。男子逼近一步，躬下身去看着她，鼻尖快要蹭到她的脸颊：“资料？真的吗？那我们也不为难学生妹啦，只不过哥哥几个赌牌没有钱，向你借点好不好？”少女悄悄向后退去几步，手中的布包应声落地，她的右手抚上左手银镯，指尖轻动。
　　“你们在干什么！”毕方从几人身后跑来，一路带起纷扬尘土：“打劫女孩，简直是——”小腿横扫，在那人反应之前便已经将他带倒，反身向前一步，左手出拳，击中另一人小腹。毕方轻巧的向后退去几步，在几人扑上来的时间里飞快拔刀，数十秒间便已经全部击倒。
　　单脚踩在一人后背，毕方扬了扬头：“太不要脸了。”发沉的鞋底捻了捻那人的皮肤，毕方收起脚，勾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别担心，我是用刀背砍的。”
　　随后赶来的胜遇目睹了毕方所做的全部，他叹了口气，单手扶额：“毕方这孩子，对着女性耍帅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鸾鸟从胜遇身后探出，她小跑几步来到女孩身边，替她捡起掉落的布包：“你没事吧？”女孩回了回神，接过她递来的包，脸颊柔和的线条在含了谢意的笑容里边的更耐看：“我没事，谢谢你们。”
　　吱——
　　咖啡店靠窗的位置，毕方用吸管一下下发出这种让人心烦的响声。棕色液体见了底，毕方咬着已经吸不到饮料的吸管，直到它已经变扁：“所以说，你是皇都皇都附近镇子的学生，放假替老师来图书馆借书，然后就被打劫了。是吧，青鸟？”“嗯。”青鸟点头，“真是谢谢各位了。”毕方摆手：“不用谢我，反正也好久没动手了，权当活动筋骨。”青鸟歪了歪头，十指相扣：“毕方真是好厉害的人呢。”“过奖……”
　　胜遇望着有些发蓝的地平线，天色开始变暗，空气里叶夹杂了不少寒意。他回头瞥了眼毕方，起身欲走：“时间不早了，毕方，鸾鸟，我们回去了。那边那位叫青鸟的，谢谢你的招待。”鸾鸟随即跟着起身，向青鸟微微鞠了躬：“谢谢你，青鸟姐姐。”毕方从座位上跳下来，跟上已经快要出了店门的胜遇，扭头报给青鸟一个笑：“多谢你了，咖啡很好喝。回见！”
　　青鸟向三人点头：“嗯，回见。”

　　丰国皇宫。庭院花草丛生处，烛阴与数斯对弈正酣。“数斯，前几日我已经将‘那个’给了她。”烛阴抬手执起黑子，片刻思索后落在棋盘上。数斯笑笑，挑一颗白子：“是吗，辛苦你了。这样一来对堇理国作战的大型术式就可以发动了，对我们很有利。”白子落盘，嗒的一声响。烛阴对着棋局皱起眉，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黑子入手：“能做到的我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要看她的了吧。”数斯一颗白子落下，三颗黑子被统统吃掉。
　　“是啊，还被蒙在鼓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