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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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文慧知道男人的身体和女人不一样，但当她发现面对赤身裸体的男性躯体，生不出半点情潮时她认命了：她彻底弯了！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到了如今潜意思里仍然还期待回去她原来的世界，去见她爱的人。她更明白，恐怕是不可能了，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依旧怯懦，心怀着阴暗的暗恋，不敢言诉，顾绾绾继续过着她美满的婚姻生活！
望了望小臂高的折子，贺兰文慧眼前发晕，定定神，扬口叫茶。北地的冬天真冷，殿里炭火烧得旺，就格外的口渴。前世她哪里有兴致喝茶？这世管着国家大事，琐碎事务不用自己打理，也能讲究讲究享受。
拓跋驭恭敬地端来她爱喝的白茶。前世安吉白片赫赫有名，甭管它品质如何，却随处可见。今生白茶的产量是极少的，梁国皇宫得来的品质好的白茶全是上好的牛羊马匹换来的，但是没有片儿茶。贺兰文慧哪里知道，前世安吉白片是建国后才研发出来的新茶种。得之不易，贺兰文慧也极之珍惜，虽然显得小家子气了点，但守业艰难，克己是必须的。上行下效，对于吞并中原才更有把握不是？而今中原土地尽收囊中，从齐国皇宫又带来不少好茶，她才略微放松自己。其他的茶赏赐臣下，草原汉子哪有这样情致，再好的茶也是牛饮，甚至觉得马奶酒和酥酪更香更醇。她也不觉得可惜，物质是用来享用的，既享不到它的妙处，用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文雅粗俗什么的，单看每个人的情怀而已。
“拓跋驭，你身体如何了？”贺兰文慧放下茶碗，随意问道。
拓跋驭有点受宠若惊，心里感动：“回陛下话，只是受了点儿风寒，原不是什么大病，劳陛下关心，奴婢谢过陛下。”
“嗯。”贺兰文慧淡淡道，她想问问唤春情况，又觉得不必问，复又低头批阅奏折，心中犹豫不决。
拓跋驭等了许久，不见皇帝说话，欲悄悄退出上书房。忽听得皇帝问道：“唤春如何了？”
拓跋驭觑一眼皇帝，她仍是微微低着头，脸上现出踟蹰的神情。他吃不准皇帝是个什么意思，只好老实答道：“唤春姑姑还好，已经敷过药，正在休息。”
贺兰文慧又“嗯”一声，表示知道了。拓跋驭瞧她之前皱着眉头，这会儿明显松弛的样子，暗暗吁一口气，蹑手蹑脚的端着茶出去了。出去之后瞧瞧天光，似乎比端茶进去之前更亮更柔和。皇帝虽宽和，威压却沉重肃穆，每每叫人心惊肉跳。
贺兰文慧瞧拓跋驭小心翼翼的，心中好笑，前世还没人怕过她，权势果然是厉害的东西。
昨日，她在楚婉然面前大失面子是她自己傻缺，并不是唤春的错，当然也跟她脱不了关系。差别只在于唤春不去，贺兰文慧意识不到她自己傻缺。唤春去了，贺兰文慧意识到了。她本想耐住臊，孰料唤春主动请罪，罪名居然是“擅离职守，服侍不力”！贺兰文慧哭笑不得，她知道唤春是自责，但她就是有种被打了脸的感觉：你去瞧拓跋驭是朕允许的，反过来告罪擅离职守，服侍不力。这实在让贺兰文慧有种拳头轰在棉花上，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她懊恼自己因为动机不纯从而方寸大乱，说不定白白叫楚婉然耻笑了一回，最后还替自己解围。
想到自己动机不纯，她又臊得慌。竟生出了荒唐的感觉。
她穿越异世，伊始新奇不已，不敢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因这意味着从此与顾绾绾天各一方，缘悭一面，天大地大，俱不为吾家矣。那时候自己真是无助而痛苦，懵懵然昏昏然过了几年，还得学习家国天下阴谋制衡之术，提防着叫文帝看出什么来，着实过得艰苦。当初齐国大公主楚婉然鼎鼎之名，传遍天下。好奇是免不了的，要说在意那也差的很远。而后梁国发动了对齐国的战争，楚婉然册封为兴国大长公主，天下皆知。贺兰文慧由是兴味大增，倒想见识一番。她如今四十四岁的心理年龄，情爱之事早已看得淡了。然而见楚婉然风姿气度与她心中那人酷似，一时竟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听楚嫣然提议出去赏景，下意思的跟着附和并邀请楚婉然，全没想到当时根本就不是赏雪的好时机。这一场羞臊懊恼，可不就是她自找的么？况即便如此，她本也不必羞臊懊恼，装装样子掩饰掩饰尽可过得去，偏她潜意识里把楚婉然想作了顾绾绾，那不可避免的对自己的傻缺表现懊悔羞臊啦！当然这些种种，她自己是再也想不明白的。
她这边厢纠结，楚婉然身在摘翠苑全然不知。
摘翠苑雪后天光同样的柔和缱绻，温情脉脉，仿若情人于无人处温柔的呢喃，喁喁低诉爱语。楚婉然裹着厚实的褥子，躺在廊下的藤椅上，感受着大自然恬谧的馈赠。她心中泛起涟漪，无言的情绪萦绕不去。有一年多的时间，她都没有心情这样独处，静思自省。婉然注视着院子里的青松，枝条伸展，积了厚厚的白雪，映衬着墨绿色的针叶，格外的岿然华茂，遒劲郁勃。婉然想自己如今孤独的就像这株青松，生命葳蕤而又孑然一身。春夏秋冬，白昼黑夜，茫茫然再无依恃！
可是，青松站在这里，孤独不能阻其挺拔，无言不能阻其精彩。蓬蓬勃勃的成长何尝不是它傲视孤独，内心的释放？
婉然感动于青松执着不懈的生命力，心潮起伏，昔年齐国皇宫里姐妹和乐，一处习玩的情景涌上心头。她想自己必将要如这株青松一般，什么都不能阻挡她成长！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中原去，女皇帝关她在梁国皇宫的用意是什么，太子哥哥身在何方，锦姨，三皇兄和二妹在呼罕将军府果而仁将军府顺遂与否，这些她全然不得而知。但那有什么要紧呢？人各有命，努力活出自己的精彩才是主要的，唯一值得安慰的，嫣儿还在自己身边。
“姐姐，我能不能出来陪你坐一会儿？”嫣然眸中泛着盈盈水光，状甚可怜。她今天一早起来就开始抄写大字，抄到现在头昏眼花，手腕酸疼，才抄了十几篇。她心里也很苦恼，昨儿的事根本就和她没关系，她一点点都不喜欢贺兰文慧，她心里不想搭理女皇帝，但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漠视之。是那人自己蠢，姐姐给人台阶下也就罢了，偏来怪她，她也很委屈好不好！？
楚婉然见她又来装可怜，本待不理，到底心软她也奋战了好几个时辰，歇会儿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她微笑着点点头。楚嫣然喜不自禁，眼睛弯成月牙儿，鼻梁打皱。她扭头招招手，阿洛和卓玛搬来小杌子和炭火盆。嫣然坐下来，不知从哪儿拿出小手炉，双手拢着。
他们坐的这处，就在书房外廊下角落，一面是墙壁，正好背着风，炭火盆的热量发散，婉然伸出手替嫣然将一缕垂发别到耳后：“原来你早就吃定我会同意是不是？”
嫣然没吱声，她的目光正被婉然慢慢缩回的手吸引。不得不说，楚婉然的手极好看。她并不似别人十指从指根至指稍渐趋尖尖的形状，而是有如竹节一般，骨结微凸，指节又匀又细。指甲下被覆盖的肉是淡粉色的，小指无名指没有半月痕，中指食指半月痕几乎缩在肉里，唯有大指半月痕清晰，呈灰白色。甲面平滑，色泽红润之余有极淡的不易察觉的青光。指甲两头的弧度圆润规整。整张手白，嫩，细，润，羊脂白玉不堪拟就，精雕细琢不堪形容。
她叹道：“姐姐，你的手真漂亮！”婉然见她老半天没搭理，正要去瞧她怎么了，忽听她没头没脑的赞叹，滞了一滞，不动声色的拢进袖笼里：“那又怎么样，再漂亮也是皮囊，百年之后，黄土一抔罢了。”
这样一打岔，婉然再没心情理会嫣然，她暗暗紧了紧拳头。嫣然心下懊悔，瞧婉然面色黯淡，神情呆滞，怔怔忡忡的样子，暗责自己怎么也蠢起来了：姐姐美丽，却不是爱美之人，最厌别人夸她漂亮好看。
嫣然再不敢说话了，心怕呆会儿不知那句话又惹得姐姐不悦，神游物外。她性子不定，哪有婉然沉着之气，这样闷了一会儿实在无聊的紧，眼瞅着婉然心思不知沉在何处，向着卓玛和阿洛使个眼色，觑个空儿一溜烟儿跑走了。
阿洛经过昨天一事再也不敢胡乱跑去玩，因此小声道：“卓玛，你去跟着嫣然小姐，我在这儿守着，可别让嫣然小姐乱跑，伤着了。”卓玛得令，“嗯”一声悄悄儿的走了。
婉然素知嫣然有分寸，想必又是在春芳宫玩耍，也不去管她。她半坐半躺了这些时候，有点乏了，慢慢起身走进屋里去了。阿洛又忙着搬火盆搬藤椅杌子，她心里有点怕这个前朝公主，神色不动，不爱说话，自有一股压迫力冲击着你。比唤春姑姑可怕多了。她想。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