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恩泽》玉棠

3、第三章

　　真是个好天气。沈碧落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懒懒的想。这偏院里只有她们母女，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年轻的婢子，院子长年没人打理。这几年她偶尔无聊的时候，也会拔一拔杂草。苏妈妈上街买菜的时候，托她买些花花草草来，几年下来，这庭院也有生气了不少。
　　忽然，一只白色的蝴蝶飞了进来，沈碧落眼睛猛地一亮，几年来，从没有人步入过这院子，这只蝴蝶到是个希贵的客人。她不由的站起身来，悄悄的走了过去，蝴蝶在花草中间躲躲闪闪，好像在跟她捉迷藏。沈碧落伸出手去捕，那蝴蝶却灵巧极了，连碰都没让她碰到。
　　一人一蝶在草丛里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眼见那蝴蝶要往高飞去了，沈碧落后脚一用力，猛地一跃，往前扑了上去，接着整个人就埋在了草丛里。而那蝴蝶只被她带起的风震了震，往高处翩翩飞去了。
　　忽地听见后面有人嗤笑了一声：“姑娘真是好身手。”沈碧落一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白袍身姿挺拔的男子，负着手笑看着她。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已经出了院子，还被人撞见了，心下一惊，急急地爬起来，往院里跑去。隐隐听见三哥的声音，她更加快了脚步。
　　“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闲着没事出来转转，没想到尚书府里的景色也如此雅致。”
　　“王爷过奖了，怎么比得的上王爷府里的花园。晚饭已经上桌了，家父要我来请王爷过去。”
　　“好。这院里住的是什么人？”霍星遥指了指那座偏僻的小院。
　　“……是在下的四妹。”沈耀面色一沉。
　　“哦？怎么你还有个四妹我从没听说过？”
　　“是。”沈耀不愿再多说，启王便也不再多问。两人一同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到了宴桌上，一番客套，大家都落了座。霍星遥环顾了一圈，见桌上只有大小姐沈碧庭一人，便疑惑地问：“怎么府上的四小姐没来吗？”
　　桌上的众人闻言都一顿，尚书大人的酒杯也顿在了嘴边，大家的神色都惊讶又尴尬。大夫人到是反应快：“四小姐她身子不好便不出席了，还请王爷见谅。碧庭，快给王爷再添杯酒。”沈碧庭闻言，脸上飞起了一朵红霞，一双水波流转的大眼看了看启王又垂下，提着酒杯给他斟满了酒。
　　不消几时，酒桌上的尴尬就被打破了。二少爷的吊儿郎当的几句笑言虽然让尚书大人的脸色黑了黑，却也有效地缓和了气氛。
　　“小姐，今天王府里好像有什么贵客呢。苏妈妈说她买完菜回来的时候，府里的下人都忙上忙下的。”小兰一边为沈碧落解开辫子，一边说。
　　“是吗……”沈碧落不禁又担心起来，今天遇见的那个男子应该就是那个客人了，不知道她跑出院外的事会不会被人知晓……
　　小兰见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以为她是累了，就也不再多说，为她整理好床铺后就退下了。事实是沈碧落压根睡不着，一晚上尽在埋怨自己不小心和安慰自己别多想中抓狂度过了。
　　让沈碧落担心的还是发生了，第二天早上用完早膳不久，大夫人身边的陆妈妈就来了。她在院门口交代了小兰说大夫人唤沈碧落过去，连半步都没有跨进来，生怕沾了什么晦气，言语神色之中也不免鄙夷。
　　沈碧落勉强给了小兰一个安抚地笑，嘱咐她先不要告诉娘亲，便跟着陆妈妈走了。一迈进大夫人的房，就隐隐地闻到一股檀香，房子中间的摆着的精致的香炉上正盘旋着淡淡的白烟。再环顾房间四周，无论是红木做的家具，还是厚重华丽的帷帐，无一不显得尊贵精致。沈碧落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和娘亲那落败冷清的小院。
　　“你昨天去了哪儿？”大夫人单刀直入。
　　“碧落一直都在偏院里。”
　　“你少在这儿装傻！”大夫人的声音猛地提高，“平日里你偷偷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若是对王爷有什么念头，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
　　碧落自知已经瞒不过大夫人，也索性承认：“碧落昨日不小心出了院子，也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王爷。碧落与王爷只是一面之缘，断然不敢存什么非分之想。”
　　大夫人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且不论碧庭与王爷之间已有了眉目，就算没有碧庭，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碧落心里自是不满大夫人的奚落，她本就没有痴心妄想，大夫人的话中又句句带刺。尽管如此，她面上还是恭顺地称是。最终大夫人还是罚她到祠堂跪到明天早上，以示警戒。
　　好不容易熬了一下午，还有一个漫长的夜晚。碧落已是饥肠辘辘，又想着小兰她们一定担心不已，相比身体上的痛苦，还是心里的焦急更难熬。祠堂里的夜晚又湿又冷，碧落摇摇晃晃地几次要扑倒，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好在监督她的丫鬟也是不耐烦不已，天刚亮就放了她走。
　　祠堂也在偏僻的地方，里她的小院不远，可两只膝盖已经麻了，腿弯曲着连直立起来都费力，她站了一会还是没有缓过来，心里又着急回去给娘亲报个平安，便不待腿脚利索就急急忙忙地往校园走。她走走停停，扶着墙根，初秋的天饶是走了出了一身大汗。
　　娘亲果然已经知道了，担心得一夜没睡，看到她这副样子泪又要落下来，她急忙安抚。躺倒了床上任小兰给她按摩膝盖，忍不住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娘亲眼里含的一滴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忙伸手去擦，手拂过娘亲憔悴的眼角，拂过她额上的疤痕，心中愧疚感再次袭来，不由喃喃道“娘亲，是我害了你。”
　　“不，不，碧落，这不怪你。”娘亲握住她的手，“我们现在过得也很好，不是吗？只要你以后不再受伤，娘亲没有什么好怨的。”
　　碧落点点头。不怨，怎么会不怨。娘亲自从额头留了疤，就再也不愿照镜子，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发呆想事情，想着想着就落下泪来。过去爹给她写的那些诗，她一遍一遍地看，一遍一遍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