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偏差小姐》木木夕（夏洛）

6、第二章 过往（3）

　　“顾言，早上好！”当莫晓芽一天内第五次出现在男厕门口，一脸阳光明媚旁若无人的对顾言打招呼的时候，顾言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第一，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五分准确的讲是中午。第二，请不要刻意制造偶遇，我眼睛没瞎，一天内你平均出现的频率是每二十分钟一次，已对我造成困扰。第三，别浪费精力在我身上，我明确告诉你，我们不可能。再见。”顾言依旧面无表情，磁性的嗓音语调平稳一口气说完，冰凉的视线扫了一眼莫晓芽抬腿就走。

　　莫晓芽傻愣在原地，直到顾言转身走开她才回过神来。没有伤心和失望，那双大眼睛里忽然猛地溢满了惊喜。她迈开步子快速追去。

　　“顾言！”她毫不顾忌的一把拉住顾言的手臂，清亮带着喜悦的声音引来无数双好奇的眼睛。

　　完全没有想到莫晓芽竟然会飞奔过来拽住自己，顾言向来步子快，而莫晓芽从背后使劲的一拽，让他惯性的一个踉跄，勉强站住。

　　他沉着脸侧眸看她一眼，脸色不太好，毫不客气的将手臂从她小手中抽离。

　　“顾言你竟然和我说话了！”莫晓芽堪比大象腿的粗神经很好的无视掉了顾大神此刻比煤块还黑的脸，察言观色她向来不太会。

　　“你从不理会任何人的表白，但在我表白的时候你停下了，虽然只有一秒钟。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零五天的时间，我出现在你的教室门口、宿舍门口、图书馆B03桌、食堂！我费尽心思做的攻略好让我每天都能出现在你触目能及的地方。你竟然一一无视我！”莫晓芽毫不顾忌顾言隐隐不耐的神情以及周围嘀嘀咕咕的议论，越说越兴奋，白嫩的笑脸红彤彤，眼中透着光亮。

　　“但是你今天竟然和我说话了！你还知道我每天都出现在你面前，竟然还计算了频率！顾言，你原来早就注意到我了。”莫晓芽几乎是没有停顿，用媲美顾言的语速叽里咕噜一堆，她深怕没说完顾言就走了。

　　所以……

　　顾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清冷的眸子里隐隐压着不可思议。这个女人的神经到底是多粗？她完全是到了没皮没脸的地步了吗？

　　他开始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天知道向来冷静的他为什么会抽风的停下来跟她说那番话，知难而退看来她是不会懂了，顾言淡淡的看了眼喜上眉梢的莫晓芽，决定从此彻底无视她。

　　顾言从没遇到过一件事让他觉得那么棘手过，这个女人无处不在的炙热视线竟让他有些狼狈的选择时不时躲去厕所避开，到后来她连厕所都不放过。忍无可忍他才会警告她别再出现，只是没想到竟让她误会，引火上身！

　　四目对视，一片沉默。

　　莫晓芽瞪着大眼睛，期待的等着下文。

　　“偏差。”忽然，两个字淡淡的从顾言薄唇中飘出，他依旧面无表情。莫晓芽一度认为他其实是个面瘫。

　　“啊？”莫晓芽歪着头，疑惑不解。

　　“别再纠缠不休，我不会把你列入计算。”顾言的声音冰冷的近乎没有任何感情。话音刚落下便转身匆匆走开。

　　顾言就好比是一道完美精准的程序，容不得有任何瑕疵。可以说，就连他的出生都是经过计算的。从他出生起便聚集了太多期待的目光，他的一生不允许平庸。顾言，出身于政治世家，祖上世世代代为官为政，他的祖父辈将这份荣耀发扬到了极致，甚至一句话就可以让当时的政局抖三抖。他的父亲很好的继承了这份荣耀，因此当他的父亲与他的母亲——另一个政治大家族的千金结合并生下顾言后，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了顾言身上。

　　后生可畏，青出于蓝胜于蓝。中国的老古话总是有一定道理的。顾言从不会辜负任何人的期望，甚至是让人惊叹。十岁前对当今政局已有了全面的了解，可以对当今的政策说上一二，让众人大为惊叹十岁小儿竟有此番见解。十岁后相较于稚气懵懂还在父母羽翼下成长的同龄孩子，他已经很好的拥有了政治家该有的本质，冷静、客观、喜怒不轻易表现在面上，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睛似乎能将任何事情一眼看穿，最令顾言父亲惊叹的是，他总是能一言中的分析政策局势。这让原本就打算培养他继承家业的顾家父母更坚定了这份决心。

　　然而顾言却总有自己的想法，比起说话他更爱自己思考。也习惯擅自做决定，就好比初中毕业的时候明明收到了名牌大学的破格录取，他却压根没告知父母，不愿意特殊待遇做跳级生，最后去南林高中报到的时候，顾家父母才知道这件事，这让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儿子也到了叛逆期。

　　好在顾言并没有反抗成为政治家这条道路，因此他们就睁眼闭眼。只要顾言不做出格的事情，他们都依他。

　　完美如他，容不得半点瑕疵又怎能容忍生命中出现偏差？

　　只可惜，我们的莫晓芽小姐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中话，因此……

　　“讨厌，才刚认识就给我取昵称……呵呵呵呵…….”她低头窃笑，害羞状。或许莫晓芽不是神经大条，而是神经错乱，所以才能够将顾言的话曲解到这种地步。

　　之后的时间里，莫晓芽依旧乐此不疲潜伏在各种顾言会出现的地方，而顾言也贯彻了彻底无视莫晓芽的思想，让莫晓芽变得比透明人还要透明。
　　而莫晓芽也就是对着他傻笑，从不讲一句话。顾言从没见过那么难缠，不，是脸皮异常厚的生物（请允许他那么形容，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和莫晓芽这般）。“无视她就好了。”百试不爽的招数在碰上莫晓芽后，顾言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无知与天真。

　　安静的图书馆里，只有书页翻动的“莎莎”声，B03号桌默契的成了顾言的专属位置，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坐落在图书馆最后方巨大落地窗边上，宽大的桌子上摆放着小山高的厚厚书籍，几乎全是英文原著，晦涩难懂。

　　十二月的末梢，一股寒流过后气温猛地跌破零度。暖气充足的图书馆成了最吃香的地方，无论何时都是人满为患，然而最后的那一张桌子总是只有顾言一个人，即使他不在也没有人会去坐在那里。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

　　阳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窗，照在顾言身上，将他周身包裹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十分好看。顾言总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埋头坐在那里，认真的翻看着一本本巨厚的英文原著。偶尔看累了便支起右手撑着头，微微闭着眼小憩一会儿。

　　白皙的肌肤，清秀精致的五官在冬日的阳光里泛着金色的光，也只有在他小憩的时候，万年不变的面瘫表情才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唇角微微勾起。

　　十分的……赏心悦目。

　　莫晓芽不止一次看的出神，狂乱的心跳让她怀疑会不会下一秒就死于心跳过猛。在她心中顾言就是个浑身闪闪发光的发光体，夺人眼球的闪耀。

　　莫晓芽一向是个行动派，这不，在偷偷窥伺了半个月后她已不能满足于远观，这天她特地挑了一本和顾言类似的书，然后一声不响朝顾言走去。

　　远远看见坐在阳光里，顾言修长挺拔的身影，莫晓芽猛地呼吸一窒，略有些苍白的脸蛋瞬间飞起两片可疑的红晕。她故作镇定的走到顾言面前，拉开他对面的椅子然后悄悄坐下，竭尽全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顾言原本翻动书页的动作略有停滞，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顾言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依旧选择无视。

　　可在莫晓芽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在这之前她几乎是百分百肯定顾言会立马起身走人，因为他似乎特别不喜欢自己的靠近。而此刻顾言的无视让她觉得似乎情况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差，嘴角的弧度忍不住越发上扬。

　　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后，她打开手中硕大的书立在桌面上，将脸藏在书后面，然后时不时的偷瞄顾言几眼。

　　近看，越发的……赏心悦目。

　　顾言的长相绝对无可挑剔，他的轮廓相比硬朗更偏向柔和，如果他不是这种沉静淡漠的性格以及一张千年不变的面瘫脸能够时常挂着温柔的笑容，那他绝对会成为每个少女心中的阳光暖男，温柔专情的男主人公。

　　莫晓芽看着看着，忍不住发出“咯咯咯”清脆的笑声，丝毫没察觉自己这副样子和痴汉没什么两样。

　　终于，一直低头无视莫晓芽两道足以灼伤人的视线的顾言微抬起头，眸光清冷严肃的扫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书。这一扫，几乎让莫晓芽一瞬间收回视线，迅速低头将脸埋回书后面，躲在书后莫晓芽的脸红成一片，回想起她刚才看着顾言竟花痴的笑出声，她羞愧的吐吐舌。

　　之后她便再也不敢偷看了，因为莫晓芽还是有骨气的，已经丢了一回脸就决不能丢第二次，况且美男当前，莫晓芽的定力一向很差。

　　百无聊赖的莫晓芽随意的翻了几页手中巨厚的英文原著，没看几行已经头晕了。她向来不爱看书，属于一看书就能秒睡的类型，毫不奇怪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图书馆，此刻能够在图书馆安安静静的坐着完全是顾言给了她强大的动力。然而她的成绩却不差，因为她的记忆力惊人，几乎达到传说中的过目不忘。所以说上帝是公平的，他在创造莫晓芽的时候忘记给她安装神经了，于是赐她好记性来弥补一下先天不足。

　　五分钟后，莫晓芽不负众望的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就算对面坐着的是顾言也无法阻挡席卷而来的睡意。

　　顾言无意间抬头发现睡得正香的莫晓芽，清冷的目光淡淡的落到她身上。

　　枕着胳膊，面朝窗外睡得迷迷糊糊的莫晓芽与平时那个精力十足、疯头疯脑的丫头完全不同，此刻的她是安静的，带着慵懒，时不时还会吧唧一下嘴然后换一个舒服的睡姿。

　　白嫩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粉红，浓密卷翘的睫毛偶然颤动两下，小巧玲珑的鼻子显得十分可爱，鲜艳的红唇衬得皮肤越发雪白。一头才到脖子的柔软短发，俏皮的盖住小半张脸。

　　安静的她，其实很耐看。

　　这是顾言第一次观察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当然，日后想起他后悔不已。若不是他仅仅几秒的目光停留，以及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扬的唇角，怎会让莫晓芽这个疯子升起无比坚定的信念，自此将对他的纠缠发挥的淋漓尽致。

　　因为就在顾言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时候，莫晓芽幽幽的开口了。

　　“顾言，为什么看我？”愉悦的声音刚落下，她猛地抬起头身子向前倾，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刚睡醒的迹象。一眼不眨的盯着顾言，洋溢着笑意。

　　所以，她早就醒了，只是趴在那里没有起身罢了。

　　顾言被她的举动稍稍惊到，眼中一闪即逝的慌乱和尴尬在她话音刚落还没抬头前就很好的掩饰起来，当莫晓芽看着他时，他恢复了面瘫表情，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淡漠态度。

　　“你流口水了。”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语调平稳。

　　“靠。”一句脏话飙出口，莫晓芽这回反应迅速的低头，将桌上的书重新竖起来，脸埋在书后面，她从包里翻出镜子一照，瞬间小脸变得通红。果然一道清晰的口水印记一路从左边嘴角蜿蜒到左侧脸颊。

　　所以她不但自作多情的以为顾言看她是因为心动了，并且还在顾大神面前睡得流口水丢尽了脸！她懊恼羞愧的双手捂住脸，心里就像是爬着无数只蚂蚁，焦虑难安。她发誓如果可以，她绝对以光速冲出“案发现场”。但此刻她却没有勇气将脸从书后面挪出来，她只是弯着腰费力的将头越埋越低。

　　终于，在她快顺利的将头埋到地上去的时候，对面有了动静。顾言合上书起身，抱起桌上一堆书，然后将椅子靠回桌子后拿起外套迈着步子走开了。当然整个过程连余光都没给莫晓芽一个。

　　看着顾言修长挺拔的背影，莫晓芽慢慢站起身，思绪变得有些不宁。如果她没看错，顾言经过她身边时，她瞄到顾言冷峻的侧脸，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笑意。

　　所以……他笑了？

　　面瘫顾言因为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