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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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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能说是没有缘分的。
那天洛邰思刚从商店出来就听见后面有个大婶扯着嗓子喊,“抓贼啊,他偷我钱包……”。回头一看,果真迎头跑来一个穿迷彩服的男子,洛邰思心里一横,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就扑到了男子身上。真漂亮,她就那样叉腿着坐到了男子身上,稳稳地把他骑在了地上。结果大婶踉踉跄跄地追上来,一开口就把洛邰思郁闷得恨不得自己能隐身。
“姑娘啊,你干什么呀!他是帮我抓贼的啊。”
身后又冒出来一个帅小伙,凑上来劈头就是一句,“瞎了啊你,没看穿着军装呢。”这气势真把洛邰思给批晕了,她坐在那儿跟一尊塑像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还不赶紧下来!”男子说着就把她拎起来扔到了一边,然后把躺在地上的同伴拉了起来。洛邰思这才看见迷彩服胳膊上的臂章,真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区”。
这也不能怪她,现在社会上穿迷彩的多了去了。民工穿旧式迷彩,保安穿新式迷彩,到没几个人会认为穿了这身衣服就一定是当兵的。她尴尬地丢下一串“对不起,不好意思……”就赶紧开溜了,生怕被熟人撞见,那可就丢人就丢大发了。
跑回家才发现膝盖都蹭破了,老妈一边给她擦伤口一边就训她,“叫你给我带包盐回来都能弄成这样,以后还不敢使唤你了。”
接着又絮絮叨叨骂她不长脑子,警告她以后不许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洛邰思连连点头,心说再干这么丢人的事还有什么脸在这世上混啊。
早就约好了晚上跟邓菲去吃饭,说是几个好久不见的兄弟回来了要一起聚聚,叫邰思也过来凑热闹。洛邰思把所有裙子都试遍了,仅有的两条可以盖住膝盖的却又都过时了,她索性穿条宽松的运动裤配了双好久不穿的休闲鞋。
就这么会儿工夫邓菲已经开始连环夺命call了,洛邰思都到了饭店她还不停地打电话催。“我说大小姐你快点行不行啊,有你这么当陪客的嘛!主客都到了你还摆什么架子啊,赶紧的!”
“急什么,才刚六点呢。就你饿得早,天都没黑就叫吃饭,人家谁吃得下啊。”
邓菲站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一看见洛邰思就直接挂了电话走过去拖她。“我还以为你要怎么个隆重登场呢,八百年都没穿过的运动风格啊,你这是回味青春呢。快走快走……”邓菲连扯带拉地带着她往饭店里走。
“你慢点,我腿受伤了,疼着呢。”
“怎么了你,要不要紧?”邓菲赶紧停下来要去查看她的伤口。
“没,没,别紧张,就是刚才摔了一跤,擦破皮了。”
“哎,我当这么着了呢,擦破点皮就娇气成这样了。”邓菲一听她没事继续拖之。“我说你都多大了还能摔着。”
“别提了,今天办了个大乌龙。”洛邰思想想又可笑又可气。“今天帮人家抓贼,却把抓贼的当贼抓了。”
“你念绕口令呢,什么抓贼贼抓的……”
说话间就到了走廊尽头的包厢,推开门,看见大大的圆桌后坐着的那个人,洛邰思真想抠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却连把眼神拿开的胆子都没了。这会儿他穿着一身常服,显得几分严肃,古铜色的脸庞,五官端正。
邓菲瞧着洛邰思表情呆滞地愣在那,傻傻地盯着岳擎峰看,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似的喊出来,“呀!擎峰哥,你刚才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她吧!”一席人哄然大笑,有几个倒是洛邰思认识的。邓菲的男朋友齐鹏捂着肚子笑得抽抽,“哈哈,我看这倒像是你洛邰思的风格。”
岳擎峰扫了她一眼,极普通的卡通T恤,黑色的运动长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活脱脱像个中学生,和下午那个身着一条雪纺白裙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
邓菲也笑开了花,拉着她绕到桌子后边,要把坐在岳擎峰旁边一个小伙子拽起来。“大川你起来,让他们俩坐一块。”还没等大川站利索,邓菲就已经把洛邰思按到了椅子上,“今儿个你俩可得好好喝几杯,缘分呐!”
这顿饭洛邰思吃得极其优雅,连岳擎峰敬她酒她都二话不说乖乖地干了。一桌人都纳闷,以前谁敬她酒不要被她七绕八绕地先灌上几杯。她们哪里知道洛邰思这会儿正心虚得不行,四肢发软心率不齐。
洛邰思低着头,做贼似的不时鼓起勇气抬头瞄一眼身旁的岳擎峰。还没看个清楚就又赶紧收回眼神,生怕被他认为自己不矜持。
这对洛邰思来说实在太不正常了,她可是从来都不认生的,跟谁都自来熟。邓菲第一次带她跟齐鹏一起吃饭,齐鹏不知怎么的对邓菲说了句,“有女生在呢,你别瞎说。”洛邰思马上就冒出来一句,“没关系,我是男的。”
可是今天她却铁了心地要装一把淑女了。
大川也趁机给洛邰思敬酒,可是洛邰思还没端起杯子邓菲就一巴掌拍到了大川背上,“你少在这凑热闹。”邓菲走到岳擎峰和洛邰思的身边,眉飞色舞地给岳擎峰介绍洛邰思,“擎峰哥,洛邰思跟我是可是死党,我们俩从初中一直处到现在,绝对的好姑娘。人家可是五星级大酒店的主管呢,多才多艺……”
洛邰思一伸手从背后掐了邓菲一把,冲她拧了拧眉头,再叫她这么扯下去不知道她要还说什么呢。
他只是大方地冲她微笑,伸出右手来,“你好,我叫岳擎峰。”洛邰思呆呆地把手送到他手里,那粗糙的手掌磨得她心里痒痒。
虽然席间只接了岳擎峰敬的几杯酒,但洛邰思向来不胜酒力,一顿饭下来她就成了那个唯一一个被撂倒的人。
“怎么搞的啊,擎峰哥?你以前可从不这样欺负女生的啊!”邓菲把醉得有点儿站不稳的洛邰思一掌拍到岳擎峰身上,“谁污染谁治理啊,你负责把她送回去,她就住在前边香源小区。”
岳擎峰真的不是有意把她灌醉,见她豪迈地一口干还以为她酒量很好。而且今天来的那帮子弟个个都是好酒量,他也就没多心,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让她喝高了。无奈他只能记下了地址把一摇三晃的洛邰思领走。
刚开始她还乖乖地跟着岳擎峰走,可没多久洛邰思酒劲上来了,就兴奋地拉着他跑跑跳跳起来。还好天晚了路上行人不多,不然他真的要羞死了,还穿着军装呢。真后悔下午拜访过老首长回来没把这身衣服给换了。
“好渴,你给我买酸奶喝吧。”洛邰思说着就把岳擎峰拉进一间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她走到冷柜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就蹲在那颇为认真地挑选了起来,居然还知道看生产日期。最后她拿起一排两杯装的酸奶,爽快地掰开了递给他一杯。然后就一屁股坐到冷柜边上,直接撕开了包装咕嘟了一口。
洛邰思傻乎乎地冲他笑,“好喝。”
他看着她嘴唇上那一条白白的酸奶印,也“嗤”地笑了。伸手去帮她擦,她竟然摇摇头躲开了,伸出嫩红的小舌头就那么一舔,“不可以浪费哦,呵呵。”
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急促地噗通,不敢再看她舔着沾在锡纸盖上的酸奶,只好先起身去结账。“刷两杯,不好意思我朋友喝了一杯了。”可是道店员却告诉他,这是两杯一起卖的,条码在另外一杯上。他回过去找她,却发现她大半个身子都趴了在冷柜里。岳擎峰赶紧从背后把她抱起来,就像拎起摔倒了的孩子。岳擎峰拿过她手里的空杯子放到收银台,留下一张钞票,也不等店员找钱就背起她匆匆地离开了。
洛邰思很轻,他觉得背起来似乎比拉力训练时的负重还轻。岳擎峰放慢步子尽量减小振动幅度,却愈发感觉到背后的柔软。脸红地一直烧到脖子,真是酒不醉人人醉人。她却还很自然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畔温声细语,“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洛邰思醉了之后的声音像呀呀学语时的孩童,嗲得很。他只得加快步伐,以尽早结束任务。到了门口,岳擎峰小心地贴着墙缓缓把她放下。伸手去她裤子兜里掏钥匙,很快的一个动作,他却觉得跟爬了一手蚂蚁似的一阵酥麻。
打开门,这是一套不大的两居室,客厅里很空,甚至没有电视。岳擎峰扶着她推开一间房门,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墙角整齐地码着两个箱子外,再没别的东西。又推开另一扇门才是她的卧室,所有的东西都整齐一丝不苟地摆放着,却不乏闺阁的温馨。
岳擎峰想把她放到床上,却反被罗爱死绊了个趔趄自己倒进了床里。他从来不知道床还以这么软,像一团棉花似的陷住大半个身子,飘飘乎的感觉竟让他突然萌生出一种罪恶感。他一个激灵站起来,把她牵过来按到床边坐下。岳擎峰蹲下来帮她脱鞋,他刚低下头洛邰思就把两只胳膊往他肩头一搭,就那么勾住了他的脖子。咫尺之间,他似乎能从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里看到自己紧张的表情。洛邰思喘着憨气喷到他脸上,熏得他燥热无比,心里一股股热浪往上涌,攥紧的拳头里渗出了黏腻的细汗。
若不是手机铃声及时响起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送到了没啊?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占她便宜啊,人家是正经姑娘呢。”邓菲语气古怪,说得兴头正旺,岳擎峰只一句“早送到了,我都快到家了,”就把电话挂了往床头一扔。赶紧把洛邰思这个不安分的醉鬼按到床上,匆匆扯过被子把她裹了起来,如同是杀了人后藏匿尸体,然后仓皇逃离了现场。
一清早洛邰思就被一阵老式电话铃吵醒了,“铃铃铃……”极其刺耳。
周末明明没有定闹钟啊,确定了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洛邰思这才不情愿地爬起来。略微有点意识后才发现是枕边一只黑色的手机,还是很旧的那种灰屏手机。铃声一直响着等她犹豫了片刻后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男子不耐烦的声音,“岳擎峰我都怀疑你要手机干嘛,整天不是关机就是不接电话……”
岳擎峰,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天哪,是他!洛邰思“啊!”的一声惊叫,就把电话挂了甩到了一边。这下她彻底醒了,爬下床边漱洗边回忆昨晚的一幕幕,只记得他送她回来,可细节却怎么也记不真切了。
洛邰思还没理出个头绪门铃就响了,打开门,正是手机的主人。清醒后的洛邰思再没了昨晚的洒脱,她请他进来,羞得不敢正视他。两个人正尴尬得很,邓菲也来了。她一进门看见岳擎峰就大叫一声,“啊!你,你们,你昨晚不是睡在这儿了吧!”邓菲那叫一个激动,俨然一副捉奸在床的惊讶和成就感。这下子他们两个人就更尴尬了。
“没有,昨天我手机落着了,我刚过来拿。”岳擎峰慌忙地解释,以往的镇定一扫全无。
“哦。”邓飞放松了一下情绪,瞧见他今天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才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过离谱。但又一想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可疑,“唉,昨天我打你手机的时候你不说你已经离开了么?你……”
邓菲还不依不饶,洛邰思赶紧拉她过来,“还没吃饭对不对,冰箱里有我昨天烤的芝士蛋糕,我给你热杯牛奶吧。”
一提吃的邓菲就来劲,“哎,擎峰哥,你也还没吃吧?来吃点吧,邰思的艺可是不错。”
“吃过了,我先走了。”他想马上开溜。
“吃过了再吃点,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撑着你咯?”邓菲赶紧把他揪回来。
他看看那块淡黄色的蛋糕,微蹙了一下眉头。洛邰思职业敏感,随口就问,“你不习惯西式早餐?有包子可以吗?”
“好的。”岳擎峰竟脱口而出,其实他早上根本没吃饭,一早起来老妈就跟他唠叨相亲的事,他赶紧借口约了同学打球就跑出来了。洛邰思在厨房里忙了一会儿就端出了一碟四个小包子,一碗蛋花面汤。很正统很简单的早点,岳擎峰却挺感动。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喝了大半碗汤,最后他和邓菲两个人同时向最后一个包子伸出了手。
“你不是吃过早饭了么?”邓菲说得岳擎峰一愣,脸不由得就红了。邰思也觉得好笑,却只说,“男生本来就吃的多,你还不是一顿吃人家两顿啊。”
邓菲一听这话又开始激动起来,“哪有啊!哪个‘人家’吃这么少啊?‘人家’就只有你吧,什么维持形象啊,简直受虐,每天吃那么少……”邓菲抓起了那个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还不住地絮叨。
洛邰思看着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了,她起身又去拿包子加热,岳擎峰叫住她,“洛小姐,不用了,我吃饱了。”
邓菲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猛地一个大笑,包子馅喷了一桌子,她自己也给呛住了。岳擎峰站起来给她拍背,洛邰思递了杯水给她,嗔怪道,“又没人跟你抢,瞧你那点出息。”
“哈哈,洛小姐!笑死我了。他叫你洛小姐。”邓菲一边咳嗽还不忘指着岳擎峰哈哈笑,大概是“洛小姐”与她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洛邰思从小到大有各种各样的外号,却没有一个跟“小姐”搭边的。
邰思也抿着嘴忍着笑,“你叫我邰思就好了。”
岳擎峰曾误以为是德伯家的那个苔丝。怎么会,她是那样一个活泼的乐天派。可是如今,又怎么能,让她跟那个可怜的苔丝一样,与相爱的人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