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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郁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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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夜空中悬了轮满月,卿秦离去后昔玦再也睡不着,她忆起自己是被洛王囚禁在这里的,或许三年,或许一辈子,谁知道呢?当初她只是太过孤寂才会靠近卿秦,但后来她就不愿再与他分别,也从未想过离开。但近来她突然有些顿悟,似乎这一切并不是她想怎样便能怎样,留在原地的永远只能是自己,他可以随时离开但她却不能。
窗外传来马蹄声,她倏地睁开眼睛,下一刻便飞快地朝窗前跑去。
月色显得异常迷离,马上之人一袭玄色衣袍,袖口绣了暗色纹路,遥遥地将她望着,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只静静地看着她。
“哥哥”,乍见亲人的温暖,令她湿了眼眶。她忍不住又轻声唤道:“哥哥。”
皇宫里有多少人情冷暖,她都快要忘记洛宫里的父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忘记。只因这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这个世间还唯一关心过她的亲人。
洛郁川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月色下一头如墨黑发流转着淡淡银光。他取下一条银丝做的飞天勾,迎着月光朝她挑了挑眉:“你是自己下来呢,还是我上去?”
昔玦本想随口说“那你就上来吧,”但话到口中突然想到塔中随处都有卿秦留下的痕迹,于是立马说:“快,把飞天勾扔给我,我这就下来。”
郁川随手一挥,飞天勾恰好勾住了昔玦身前的窗子,拉了拉确定没什么问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昔玦就抓着银丝急切的荡了下去。
只听一声巨响,昔玦摔在地上。
郁川一时愣住,半晌反应过来,额角的青筋情不自禁地跳了两跳。
昔玦说:“好痛,多高?”
郁川估算:“六米。”
昔玦说:“这是飞天勾吗?飞天勾不是可以荡的吗,怎么直接摔地上了?”
郁川说:“你看,银丝长度有十米,窗子离开地有六米,你抓着银丝的尽头,荡个屁。”
昔玦用手捂住脸,一副悲痛模样:“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万一我摔死了怎么办?”
郁川说:“我还没目测明白呢,你就跳墙了。”这句话刚说完,郁川才意识过来跑题已很远,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两根手指抵住额头,一副目不忍视的模样:“我们说正事。”
昔玦问:“哥哥你怎么来了?”
郁川将手背在身后,望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活的还算好,这才道:“大哥进言父皇,举荐我担任边关大将军前来迎接齐洛两国最后一战。”
昔玦怔了怔:“父皇这便将你派来了?可你毕竟是一国太子啊,他怎么就这么不念及……”
因是逆着月光,虽然相距不过数尺,也不能看清郁川脸上表情,只看到玄色深衣洒落点点星光。
他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转而望着她,眸中带了怜惜之色,伸手小心翼翼的抚上她的眉:“皇宫里余我一人便够,母后死时最是放心不下你才将你托付于齐后,没想到她也只能保你三年安稳。”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只余清明之色,淡淡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昔玦说:“哥哥,你不知道,有时我真想让他们都死,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可……”
郁川打断她的话:“以后没人能欺负你,齐后也不是白死的,这份恩情我会还。”
昔玦“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哥哥我有了欢喜的人。”
郁川挑了挑眉,眸中闪过诧异之色,良久,询问:“他待你好吗?”
昔玦将身子埋进他的怀里:“他很好,对我也很好,就是不喜欢我了。”
郁川蹙了眉,将她拉离自己怀抱,认真看着她,半晌“唔”了一声,居然道:“这也正常。”
昔玦立马狠狠地瞪着他:“哥哥,你真是后妈。”
郁川半开玩笑:“你还记得洛国民间特产的蛊虫吗,便有一种称作相思蛊的,喂给你喜欢的人吃,他就对你不离不弃了,唔,你要吗?”
昔玦端作极有兴趣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下巴,眼巴巴地将他望着:“那你给我一只吧。”
郁川诧异的挑了挑眉:“这小子是谁?”
昔玦痛苦地将眼睛闭上,半晌不吭声。
郁川见她这幅模样当那小子真是欺负了自家妹妹,眼底深处不禁闪过一丝冷意。细想之下果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木夹子,递与她,低声嘱咐:“等有一天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再给他喂这条虫子。”
昔玦“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揣进怀里,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倒进卿秦饭碗里,并且还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心想,总不能直接倒进他的饭碗里对他说:”喏,给你加个餐……“之类的吧,那样会显得自己很蠢。
郁川没什么情绪地将她望着,提醒道:“你可别乱来,男子一般都不喜欢被人暗算的感觉,况且这也会对身体有一定程度的伤害,你想谁身体里突然间多了条虫子出来,这还能吃得下饭吗……”
昔玦打断他尚未来得及说完的话,道:“你放心,我如此聪慧,他怎会发现?”
郁川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突然间有些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
兄妹俩多年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互诉衷肠,因此也便真的互诉了衷肠,并且互诉的很彻底。这也就罢了,关键两人话题一度偏离轨道,往往说了个开头,后面便会朝奇异方向发展,并且一去不复返。真是让人没有感想。
眼看月色隐去,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郁川伸手按了按眉角,露出一丝疲惫色来,建议道:“营中尚有要事处理,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昔玦失望,拉着他的手:“你怎么就舍得将自己唯一的妹妹放在这呢?啊,真是何其残忍。”
郁川装作一副残忍模样,道:“若不现今残忍,未来那就只能悲情了。”
昔玦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将他望着,叹道:“哥哥,你实在太残忍了,亏得你是我哥哥。”
郁川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再等等……”话尚未说完便皱了眉,低声道:“随我来。”
昔玦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郁川一把拉住朝林子里躲了进去。
昔玦问:“你如此激动可是发现有人过来了?”
郁川“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昔玦叹:“那定是我欢喜的人过来了。”
郁川伸手抵住额头,道:“你如此言语真是丢人……先等等。”
俩人寻了棵枝叶繁茂的树杈上躲了,昔玦拂开一片枝叶,果真见卿秦此时正朝这里走来,但远远的也只能望见一个倾长背影。
郁川“唔”了一声:“又是一身白衣裳,如此品味真是……”
昔玦恶狠狠的看着他:“白衣裳不好吗?”
郁川同情的瞟了她一眼:“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传说了。”
昔玦埋头沉思“传说”是什么意思。
待卿秦走近聍西塔,见昔玦居然没如往常般出来迎接已很奇怪,待望见窗口居然垂了条银丝下来更是心惊。于是几乎是立即便荡着银丝飞身上去,待重头至尾仔细查看了整座塔后也不见昔玦身影,心几乎都凉了半截。
郁川是仔细望着他举动的。待见卿秦一个飞身跳下塔开始面容冷静地四处寻找蛛丝马迹,只是微僵的身子与那一脸的苍白显露出此人很是不淡定后,略略挑了挑眉,道:“他也不像不喜欢你的样子。”但又一想自家妹妹委实算不得正常人,便也作罢。
昔玦说:“他在干什么,像是在找丢了的东西啊?”并且伸手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我怎么不知道他丢了什么。”
郁川给了她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提醒道:“或许是在寻你呢?”
昔玦一副看白痴的目光将他望着,喃喃:“哥哥,你便是如此寻找人的?”
郁川道:“你怎么就不觉得这是在为寻找人做准备呢?”
昔玦“噢”了一声表示明白:“这我知道,就好比有人在写诗的时候先谈一下桑树的生长情况,哦,对了,这叫什么来着……“
郁川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又同情的望了塔下脸色愈发苍白的男子一眼,打断道:“我该走了。”
郁川离去后,昔玦依依不舍地将他的背影望了半晌,才转而去找卿秦。
昔玦步履不疾不徐,尚未行至塔前,已见卿秦停了脚步,身子微僵,垂眼看她:“去了哪?”
昔玦“哦”了一声,看着他的表情,略显惊讶地将他望着:“我只不过下来……”
话尚未说完已被卿秦快走两步搂进怀里,良久,叹道:“吓死我了。”
昔玦“唔”了一声,搂住他的脖子,目光对上卿秦的眼睛,微仰头望着他:“我已好久不曾下得塔来了,今日情况略略有些个不同,”她埋头沉思接下来该怎般解释。
卿秦将她搂得更紧:“怎么不同了?”
昔玦想了想说:“我想要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唔,那样的话,那样的话不是得出去吗?”
卿秦眸中微光闪过,只是一瞬,便低低笑道:“那你可要想清楚了。”
昔玦拿一双莹润明澈的眼睛将他望着,喃喃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太过久远我都要忘却了,”她抬起头来:“昔玦只认得你一人,外面的世界那样陌生,你可要好好待我,不然我……”
话尚未说完,已被卿秦一把搂入怀里,他的身子明显颤了颤,良久,怔怔地将她望着,待林间刮起风,昔玦数了一下恰好眼前飘过一十三片叶子。卿秦才微微撑了头,片刻便装出一副懊恼模样:“早知便该早日将你绑走才是。”
昔玦闻言低笑一声,不等他反应,已垫脚搂住他的脖子,淡色的唇咬上他嘴唇。他大约只是愣了一瞬,便伸手揽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半晌,放开她的时候,眼神深沉似水,却流淌出柔软的意味来,抱着她,笑得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