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赏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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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封了华妃之后的第二天，司湘雨进宫拜见。萧行极为宠爱华妃，赐住拾翠殿。拾翠殿内装饰极尽奢华，硕大的东珠高悬在殿宇四角，美丽的珊瑚、名贵的瓷器俯拾即是，再有焚香袅袅，当真是人间仙境。月华着了凤冠霞帔，笑吟吟地坐在正殿接见司湘雨，丝毫看不出不喜。司湘雨离开时，月华还赏了许多上好的玉镯玉钗给她，嘱咐司湘雨常进宫陪她说话。
司湘雨得令，自然时常进宫陪陪月华。司湘雨觉得能够时常进宫是这个公主身份带来的唯一便利。每次司湘雨进宫，月华都很开心，留她用膳。司湘雨见月华一直气色红润，神采飞扬，知道季贵妃并没能为难到她，渐渐放下心来。
自月华入宫，司湘雨像是突然长大了，开始关心司湛的饮食起居，时常在司湛读书写字时研磨递茶，若是司湛不允她做这些，就安静的陪着他一起读书。月华的牺牲让司湘雨觉得自惭形秽，她只知道享受哥哥的保护，却很少为哥哥做什么。如今，她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照顾哥哥。
对于司湘雨的变化，司湛自是看在眼里，心里却十分复杂。一方面，司湘雨的细致关怀让他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温暖。月华对他的心思他从来都知道，可是即便月华温柔得帮他处理最疼痛的伤口时，他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这种温暖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司湘雨。当司湘雨依赖他，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时，他就会体会到这种温暖。而现在，司湘雨开始像一个小女人一样照顾他时，这份温暖简直让他幸福的要疯了。
另一方面，司湛突然有了“司家有女初长成”的深深的危机感。他能看到一个如他一般的青年，却不是他，坐在书桌边，而司湘雨依旧在畔研磨、沏茶，红袖添香。又或者，司湘雨挽起袖子，为他洗手作羹汤。偶尔，他还能想到更露骨的场面，比如洞房花烛夜……这些想象让他难以忍受。对这个未知的青年，他嫉妒的发狂。明明只有他才能够拥有这些。
司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不断的告诫自己：“湘儿是你的妹妹！她是你的妹妹！”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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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某一天，潇河公主府递来了帖子，说早荷盛开，邀请江都城内各宫门侯府、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三日后一同游东湖赏荷。潇河公主名唤萧瑶，是萧环的同胞妹妹。
这帖子若不来，司湘雨差点忘了还有潇河公主这个人。司湘雨想起前几日去东湖时，确实已有一两盏荷花开了。晚间司湘雨同司湛说了此事，司湛道：“想去就去吧。只是京中的小姐们脾气都骄矜，特别是这个潇河公主。你不必过分谦让她们。”
司湘雨犹豫：“潇河公主会不会不安好心？”
司湛却很镇定：“总躲着，他们还会以为我们胆小怕事。我会暗中派人保护你的。”
三日后，司湘雨梳洗打扮，又换了身月白色的衣衫，广袖飘逸，面纱朦胧，衬得她气质更加出尘。
尔裳赞叹：“传言不虚，我瞧着小姐倒是真的像仙女儿一样。”
司湘雨嗔道：“多嘴。马车都备好了？”
尔裳道：“昨个儿就吩咐好了。这会儿正在府门外候着呢。”
为了符合身份，司湘雨用了公主仪仗。按着帖子所说，小姐们上午在湖畔集合，然后一起乘坐潇河公主的画舫，在画舫上赏荷，午间在湖心岛用膳，傍晚便回来。
待司湘雨在湖畔下了马车，除了守卫不见一人。东湖上荷叶田田，一只雕楼画栋的画舫，已经离岸边二三十丈远，正缓缓驶向湖心岛。
原来，萧瑶早就对司湘雨颇有不满。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义妹，她是一百个看不上。更何况，坊间多有流言将司湘雨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萧瑶的心理更加不忿：“什么潇湘公主，不过是个善于狐媚的女子罢了。”
之后华妃进宫，一下子夺走了季贵妃的宠爱，皇上每天只要华妃陪着，不再来季贵妃的珠镜殿。季贵妃专宠十多年，哪里受过今天的冷落，不得不使了各种手段想让皇上过来，什么身子不适、思念皇上不思饮食、没有皇上伴着夜里梦魇，想从华妃那里把皇上抢过来。
每次季贵妃让人请皇上，华妃也不恼，都好性子劝皇上过去。起初萧行还去看过季贵妃一两次，次数多了发现她并没大碍，也就懒得理会。季贵妃满心怨恨，只能在珠镜殿内大发雷霆。萧瑶听说了十分心疼母妃，她对华妃不能奈何，只能将这仇恨转嫁到了司湘雨身上，对司湘雨的恨越发深刻起来。
此次赏荷，便是萧瑶阴谋策划已久的。她故意将给司湘雨的帖子上的集合时间晚写了一刻，待司湘雨来的时候，画舫早已离岸。她就是要把司湘雨晾在岸上，好好杀杀她的锐气。
司湘雨看到画舫已驶出，心里猜到这是萧瑶故意给她的下马威，倒也不恼，对尔裳道：“瞧瞧附近有没有什么小船可以载我们过去。”
司湘雨四下看去，只见一排顶盔掼甲手执兵刃的禁卫军将整个东湖围了一圈，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整个东湖宽阔的水面上，除了层层叠叠的莲花，只有那一艘画舫了。
尔裳派侍卫问禁卫军借船。禁卫军摇头，说潇河公主下令封湖，不准有其他船只行驶。
此时从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太监，对着司湘雨连连作揖：“参见潇湘公主。都怪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疏忽了，竟没发现公主还未到就开了船。我家公主已经责罚了那些不懂事的奴才，派奴才在这儿候着。我家公主说，请公主耐心等待，先送其他姐妹们到了湖心岛，就返回来接公主。”
司湘雨心里冷笑，这戏演的太假了，还等到其他人到了湖心岛再来接我，是要我一整天都在这儿候着了吧。
司湘雨道：“既然我们来晚了，也不好打搅各位姐妹的兴致。那我们回去便是。”也不想理这太监，就要上马车走人。
哪知这小太监看她执意要走，示意旁边的卫兵过来一起堵住了去路。小太监口中还道：“公主大人大量，切莫因奴才们恼了。我家公主诚心请您来游湖，您不能辜负我家公主一片好心。”
此刻，船上的人也都看到了岸上发生的事情。萧瑶同萧环一个品味，打扮的红红绿绿好不热闹，斜倚在主位，侍女佩兰在后面轻轻扇着罗扇。
萧瑶冷笑道：“潇湘公主好大的架子。迟到了半个时辰不说，倒为难起奴才们来了。”丝毫不提是她故意耍的手段。
“潇湘公主容貌倾城，颇得圣宠，脾气自然比别人大。” 下首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接口道。这女子相貌倒是美丽，只是语气酸得很，看向萧瑶时脸上挂着刻意巴结讨好的笑。这女子正是季贵妃远方表哥的女儿，名叫季雪。
萧瑶嗤道：“纵使她容貌美丽，在这烈日下晒上两个时辰，脂粉也花了，头发也乱了，我看她还能美到哪里去！”
另一名女子开口：“我想潇湘公主不是有意迟到的。我们才开出去不久，掉头回去接上她就是了。”这名女子穿着大红色的罗裙，当真明艳似火，眉目间透着英气。正是镇国公家的小姐，唤作乔自芳。
萧瑶冷冷的下令：“不许掉头！”
这边司湘雨见侍卫拦了过来，不好硬闯。她还不想跟侍卫们大打出手，闹的人尽皆知，落个目无法纪的罪名。尔裳在司湘雨身侧，气的脸涨得通红，不停的骂这些侍卫吃了狼心豹子胆，竟敢阻拦公主。那些侍卫对尔裳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味拦着她们的去路。
司湘雨见离去无望，不由得怒视离去的画舫。当她目光落在层层荷叶上时，突然心生一计，不由得喜上眉梢。
尔裳见司湘雨不怒反笑，十分诧异，司湘雨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交待一番。尔裳听罢连连点头。两人反方向向湖岸边走去。
小太监见司湘雨放弃离开，松了口气。若是拦不住这位，他回去必定会被潇河公主剁了。他刚放松下来，紧接着下面见到的场景又令他目瞪口呆。只见司湘雨竟飞身跃起，轻轻地落在了一朵盛开的莲花上。紧接着，她又纵身跃向下一朵，再下一朵。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跳动翻飞着。小太监看呆了，他以为自己看到了荷花仙子，不由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船上的人看到司湘雨在荷花间轻盈地穿梭，向着画舫飞速而来，个个目瞪口呆。
乔自芳赞道：“好一招凌波微步！身姿轻盈、动作灵巧，你们看她踏过的莲花，丝毫没有半点损伤，这功夫真是练到了极致！”
萧瑶不懂乔自芳在说什么，只恨得牙痒：“贱人，本来想给她个下马威，却让她又出了风头！”
说话间，司湘雨一个纵身，轻飘飘的落在了画舫的甲板上，衣衫半点未湿，袅袅婷婷地向众人走来。尔裳片刻后也到了，却不幸湿了鞋袜。
司湘雨见在场一共不过十一二人，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坐在主位，面色铁青，猜到那是萧瑶。司湘雨走上前去，行了半礼：“见过潇河公主。”也不待萧瑶请她起身便自行起来，在她下手边坐下。
这些小姐大都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样的绝世轻功，因而都面色惊疑不定的看着司湘雨，仿佛她真的是仙女或者狐妖一般。
乔自芳第一个自报家门：“民女镇国公府乔自芳。潇湘公主好身手，真是凌波仙子再世。”
季雪冷哼道：“哼，想不到一向以刚正不阿著称的镇国公府，拍起马屁来也毫不含糊。”
司湘雨并不认得季雪，季雪道：“民女季雪，家父乃大理寺少卿季常。”故意将“季”字咬地很重，竟似要拿此来打压司湘雨一般。
司湘雨掩口笑道：“令堂和季小姐都起得好名字。一个‘鸡肠’，一个‘鸡血’。”
季家人本出身草芥，没什么学识，起名字自然不甚讲究。他们只仗着季贵妃的势在朝中胡作非为，颇为一些世代为官的家族不齿。听了司湘雨的讽刺，其他小姐们都忍不住笑意，不得不拿袖子掩面，将笑意化作一声轻咳。季雪只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萧瑶冷冷道：“我看某些人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封了个名义上的‘公主’，便以为自己真的是皇亲贵胄了。”
司湘雨斜睨萧瑶，笑道：“我是不是真的皇亲贵胄无所谓，只要皇上喜欢就好。我听闻这宫中一向是‘子凭母贵’，有人的娘亲见不到皇上，日子只怕不太好过。”
萧瑶被戳到了痛处。自从华妃得宠，皇上对季贵妃不闻不问，对他们兄妹也开始敷衍。连带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也对他们怠慢起来。萧瑶狠狠地鞭打了几个胆敢不敬的太监，其他人这才老实起来，只是平日里都躲得远远的。
萧瑶执起茶杯就想丢出去，转念一想，且让她一时猖狂，不禁挂上一个诡异的笑容，将即将丢出的茶杯又轻轻放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赏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