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女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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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子夜》正好翻到吴老太爷还没入殓前，吊客们在各个小客厅中谈笑风生，讨论时事的那一部分。我正深为吴老太爷感到悲哀，没有注意听到云一的话。“嗯？”我含糊地应和道。
“像是，侠盗吗？”他居然把我想象成劫富济贫的侠盗，我怀疑他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毕竟侠盗这种职业现在应该十分罕见，应该说比大熊猫还要少很多。云一的想象力实在很丰富。
我合上书，无奈地笑了一下，说：“这样的职业完全不适合我，因为我只会杀吸血鬼。”
“杀吸血鬼和杀人也是一样的，虽然你正式被编队才只有一年，但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杀人的话，我会被判死刑。”我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眉头微微地皱着，把那本已经有些破旧的书从左手掂到右手，又从右手掂到左手。
“那只是在十八周岁以后，十八岁以前如果你成为那样的话，你就是少年犯。”
他这样说感觉我好像已经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我有些尴尬地应和道：“只要我十八岁后。”我突然觉得我们的话题已经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当真准备成为那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然后蹲监狱吗？”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说实话，云一显然不是个适合开玩笑的人，因为不论是谁听他说话，就算他在开玩笑都会觉得是真的。
大概是今天对吸血鬼太敏感了，我冲口而出：“如果我不是人类，那又怎么样？”我想到了一个特例，那就是吸血鬼，但是我知道那是云一的伤口所在，所以我用了一个范围更广的短语。
他脸上的神情紧绷了起来，目光也变得警惕，他不想让我感到有压力于是就故作轻松地问：“还有其他种类？”
他猜到了。我想既然我无意说出来了，那我就干脆摊牌，我也不想再在云一面前对吸血鬼这个问题畏畏缩缩了。“你希望我说什么答案？”我无所畏惧地直视着他。
“……”刚才还很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又被我弄得僵化了，但是既然说出来了，正好今天又发生了和即墨无常在一起的事，想到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儿，我的火气又上来了。
“吸血鬼？更高级一点的，魔宴？怎么样？”我毫不客气地沿用了我和云一对话的开场白的语气。
或许是因为我的原因，又或是因为即墨无常出现的原因，最近谈到有关吸血鬼的话题大家都会变得很敏感，偏偏我又喜欢用这个来挑衅云一。我知道他不喜欢，可我现在有一种欲望——让他对我崩溃的欲望，我需要借助今天这个契机，这样他就会因为忍受不了而告诉我那个被隐藏的秘密了。
果然。“够了！”云一脸色发青，浑身紧绷着，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不要再说下去了！你多说一句，我就会更痛苦。”他用手捂着脸。
我避开了话题里的尖锐，缓缓地低声说：“不要说你痛苦，我都知道，你心里比我还难受。但是我觉得即墨无常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件事你是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的，所以无论你最后决定是否要让我知道，一切终有一天会浮出水面。你明白吧？”
云一深吸一口气，对我说：“你知道我根本不想让你和吸血鬼有丝毫关系，但我永远也办不到。你既然来到了这个位置，就注定了你这一辈子永远与血族，与吸血鬼杀手有牵连。在我的设想中，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生。说实话，无常的出现既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出现了，这扰乱了我们所有的安排……不应该这样的……你父亲想要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开始语无伦次。
他这话说得我有些摸不清头脑：“你父亲？什么意思？我的父亲不就是你的？”此外，他对我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像哥哥在对妹妹说话，反而，他的语气就好像他亏欠了我很多似的，这样使得我们之间交织着若隐若现的陌生感。
“是的，我父亲，也是你父亲。”他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吧。
“我不明白。”
“现在你不需要明白。”他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我。
“无常……他……”
云一听到这个问题时，声音突然变得生硬起来，他简单地说：“夙敌。”
“既然是夙敌，为什么即墨氏没有袭击过我们？反而涉尘还帮助过我们？”
“单单是无常，没有其他人。”他可能意识到他自己刚才对我的态度太不友好了，于是又用柔和的语调对我说道。
“无常难道不是他们的兄弟吗？”
“无常不是领袖，何况这只是他的私人恩怨。即墨家，自从他们的四公主消失后，早已貌合神离了。你知道即墨氏的护卫队，赤炼、七夜、苍阳、溪落和浣淳，他们属于即墨家族，而不是无常个人。如果即墨无常想和我们打仗，凭他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必须另外召集一支属于他自己的队伍，才有力量与我们抗衡。”
“他没这个权力。”
“不，很难说。”
“什么意思？”
“即墨氏隶属于沃恩图恩，你知道。但它仍属于皇族的一支，而且诞生的时间在血族历史中是最长的支脉之一。你知道即墨氏的镇族之宝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我哪里会知道这些。
“帝皇心。”
“啊？”
“帝皇心是即墨氏最古老的祖先的心脏，有两颗，一金一银。据传说，得金者王，得银者霸。帝皇心现世，必将引起吸血鬼之间的一场空前规模的战争。而随着四公主的消失，帝皇心也已经失落很久了，四公主是生是死尚不知道，帝皇心也跟着四公主消失不见，这的确是很扑朔迷离，所以很多想得到帝皇心的血族都认为他们只要找到即墨氏四殿下就能得到帝皇心了。
即使是普通的吸血鬼，只要得到帝皇心，别说整个即墨氏，就连整个吸血鬼世界，都可以主宰——因为即墨氏在那时候是东方大地上吸血鬼的王，也就是现实意义中吸血鬼的前身。
但是后来时代变迁，即墨氏被推翻，即墨王被杀，吸血鬼们分裂成了现在的氏族和魔宴。幸好即墨王的儿子即墨完殇是个机智勇猛之人，正是因为他，帝皇心才没有落入他人手中。
后来战国时期，他投奔田单，田单打败燕军后，齐襄王封田单为安平君，而他则因为助战有功，得了一块领地，赐姓即墨，即墨完殇就在自己的领地上悄悄筹备着光复即墨氏的计划，有了一定实力之后，已是三国时期，他凭借自己的力量，终于再度成为了吸血鬼的皇族支脉并逐渐强大起来，直到现在，即墨氏也始终是皇族支脉中屹立不倒的一座大山。”
“你说得都快把我绕晕了。但是这帝皇心只有即墨氏有吗？”
他若有所思地答道：“即墨氏据说是上古时代一位大神女魃的后代。女魃是黄帝的女儿，协助黄帝打败蚩尤后，原本为神的她和一位叫应龙的大神却因吸取了人间的污浊之气而无法回到天庭。女魃深深地爱着同样无法回到天庭的应龙，于是她就把应龙身上的污浊之气全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应龙得以回到了天庭，却以为是天神的特赦，而可怜的女魃却受到了邪气的支配而祸乱人间。
“黄帝下令杀掉女魃，发现只有应龙之水才能熄灭女魃的邪火，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已经失去理智的女魃突然地清醒了过来，她没有抵抗，只是在临死前用她婉转的歌喉告诉应龙，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应龙终于明白过来，可是已经太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魃沉入黄海。
女魃死后，黄帝余怒未消，让冥神郁垒和神荼永远禁锢女魃，而女魃在冥司流淌的鲜血冲到人间，却仍然受到天帝的惩罚，化为身材高大、美丽绝伦，有着金色瞳孔的人形怪物，以吸食鲜血为生，永远只能躲在阴暗处，只要走到阳光下就会灰飞烟灭，这便是最初的即墨氏族。
“后来应龙感念女魃救命之恩，恳求天帝减轻处罚，天帝应允，允许女魃的后代在阳光下走动，不过作为代价，当他们出现在阳光下时会带有某种特殊的记号，以警告人们这些外表为人的生物不可接近，一旦遇上就用削尖的桃木棍刺他们的心口，他们就会死亡。
即墨氏就是这么诞生的，即墨氏也是东方大陆吸血鬼的祖先，只是后来经过千百年的演变，东西方的血族渐渐融为一体，现在人们所知晓的都是关于西方吸血鬼的故事了。不过这些都是传说不可尽信，不过关于帝皇心却是真的。”
“你说了这么多，我都是当故事听了，不过这和无常有什么关系？”
“他想得到帝皇心。”
“野心家。”我小声咕哝道，这使我对无常的印象一下子跌落到谷底。我从来都对有很深的城府的人深恶痛绝。
“我们不知道他具体的计划，所以我叫你远离他，以防他对你做出伤害。”
窗外起了一阵大风，呼啸着扑打树枝，撞击着窗户，仿佛是吸血鬼的咆哮。
“但是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耸了耸肩，我实在不认为我们这一群吸血鬼杀手会和无常的这一阴谋会扯上任何关系，但是事情总会出乎意料，似乎因为有了我的存在，原本不会有任何牵连的两件事却有了丝丝缕缕的关联。
“无常的野心太大。比起即墨氏其他两位殿下的不争名利，那位下落不明的四公主恐怕才是他最大的威胁吧……帝皇心消失，四公主失踪，是谁都会把这二者联系在一起的，这也就不难解释无常他……”他说着，突然停住了，对着窗外的月亮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今天告诉了你这么多，已经是违反了祖先定下的规则了，至于剩下的一切，都正在慢慢显现出来。总会有个结果的。睡吧，唐迹。”他强行结束了谈话，轻轻地关上了门。
睡吧。最好是一觉睡去永远不要醒来，因为当你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可能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女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