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一拐弯,远远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凝露宫方向出来,一左一右 两个小宫女搀着,正往栖凤殿方向走去。
“小姐,看上去,那两个小宫女是如妃娘娘身边的人……”翡翠先看到。
“不会吧,如妃娘娘刚生产不过半月,怎么会出门?”倾城摇头。
“美人您别忘了,如妃娘娘身边的珊瑚出了事……”还是绿竹灵巧。
再细看,那身子虽然略微蜷着,可是身条还是认得出来。正是那常玉儿没错。倾城紧走两步,赶了上来。
“如妃娘娘金安!”赶到前头一看,果真是常玉儿。
“是你?不必多礼!也是去皇后那里的吧?看来有人注定要搅其一场风波了!”常玉儿面色有些憔悴,看起来,产后的虚弱仍然没有复原过来。
“外头风大,你们两个也不多为娘娘穿上一些,还不快回去为如妃娘娘拿件厚一些的披风!”倾城过来,为常玉儿紧了紧皮毛大麾的衣带,对那两个小宫女说道。
两个小宫女怯怯地看了一眼常玉儿,常玉儿点点头,“放心吧,常美人在这儿伺候着,不会有闪失的,你俩回去吧!”
两名小宫女一前一后赶了回去。
目送两个丫头走远,倾城压低声音说道,“姐姐,昨晚之事,越详细越好,您说一遍。”
常玉儿眉头一皱,“你凭什么审我?”
“如妃娘娘,我家美人在帮您,在这后宫里头人人自保,谁肯多管闲事,就只有我家美人心眼实诚,您不说算了!”绿竹嘴巴一撇。
“姐姐,你相信我,我是帮你,否则,珊瑚之事,您脱不了干系,趁着两个丫头不再,快点说吧……”倾城着急说道。
常玉儿略微一沉吟,开口说道,“昨晚,珊瑚服侍我用了晚膳,我便坐在东暖阁歇着,这个时候,天还没黑,柔妃姐姐身边的玉莲便送了一碗元宵过来,我便要珊瑚送她出去,谁知珊瑚出去好久不见回来,一问小宫女才知道,她跟玉莲一起出去了……直到夜色朦胧,她……才回来,说是……柔妃要玉莲送些元宵给□□,……玉莲还要去红芍宫,一时腾不出手,便叫她帮个忙,给送过去……”。常玉儿说话有些力不从心。
“凝露宫六七个宫女伺候,为何不使唤?结果呢?”倾城急道。
“结果……我就不知道了,我当时也没细问,平常……承恩殿就在凝露宫里头,珊瑚和玉莲很是要好……我便没多问……”常玉儿摇摇头。
“如此说来,倾城宫识货之事,姐姐毫不知情了?”倾城低低问道。
“我知道……你不信我……虽然全后宫的人都知道,是她害我早产, 我是不喜欢她的嚣张,可是她的作为已经被皇后惩处了,我和皇儿母子平安也是万幸,…我又何苦节外生枝, 要落井下石……”常玉儿摇头叹息,以为倾城不信她。
“看来是有人栽赃陷害,一石二鸟之计了!姐姐和柔妃关系如何?”倾城轻声说道。
常玉儿略微沉吟,“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先前倒没觉得什么,自打我有了身孕,……倒是觉得她有些生疏了……”
后头,那两个拿披风的小宫女脚步声近,倾城趁人不注意,将那只带着烧痕的玛瑙银花簪子塞到常玉儿悄悄耳语一番,便故意大声说道:“如妃娘娘,您在后头慢慢走,妹妹先去皇后那里报个信儿,说您就到了……”
“常美人先请吧,本宫这个身子……要慢走一会……”
倾城便领着翡翠和绿竹快步而去。
进了院子,但见整个栖凤殿静悄悄的,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城欲摧的氛围中,西耳房的门口挂着一溜各色鸟笼子,门口四个小宫女垂首静立,看样子皇后不在正殿。
“常美人到!”一声细喊,西偏殿内的众女子将目光投向了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倾城已踏过汉白玉雕成花鸟虫兽的长台阶,来到廊前屋下。
守门的宫女见了倾城躬身万福:“常美人安好!”,倾城略微一点头算作回答,其中一个梅红宫裙的宫女挑开了大红软缎子门帘。
用眼部余光扫了一下殿内,除了自己和常玉儿,都到齐了,包括那个半边脸缠着白布的□□。
“皇后娘娘万福!各位姐姐妹妹安好!”倾城维持着谦卑的笑容,先是冲着上座的皇后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常妹妹来了!坐下吧!”除了皇后那处事不惊的声音,其他人莫敢出声。
西耳房是皇后小会客室又兼书房作用。靠窗户摆着一架约莫六尺来长的花梨木 雕花长案,案上挨次放着些洛阳宣纸,薛涛红笺,青玉笔筒、 美人花觚等文房之物,左侧是一个玛瑙精雕的麦黄蟹水洗甚为精致。上身的玛瑙温润绵软, 沿口饰以水草连续图案,周身纹饰繁绮的清水莲花,水洗底部两只钳子紧扣的麦黄螃蟹 栩栩如生,清水澄澈微漾,衬得螃蟹宛若在水洗底部争斗玩耍。
正当中墙上却挂着个古色古香的骍骍角弓。下面摆着一个大炕床,铺着锦褥子,当中一张小巧的炕桌,上面一直博山香炉中袅袅燃着果子香,轻烟若有若无的散在空气中 ,犹如一张无形的网,将里面 的人都笼罩其中。香炉旁边搁着半盏冒热气的红茶。
倾城便在靠着门旁的下首一个蒙着毡垫自的小杌子上坐下。
“皇后娘娘,如妃害怕了不敢来了,就是她嫉恨妹妹害她早产,要报仇,欲将妹妹烧死的啊!”□□哭声中含着无尽的怨气。
“我们都是姐妹,凡事要慎重下结论。”皇后也不瞅□□,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张妹妹放心,皇后娘娘自会公断 ……不过以常妹妹的品性,断不会作出如此暴戾之事,虽然做了娘的人都是万分担忧孩子……”柔妃劝道。
“张姐姐无意中害如妃姐姐早产,要不是常美人及时赶到,怕是母子难保,如妃自然不会不计较的……”齐宝林小声说道。
“林姐姐很会体贴当娘的人,看来,母性温存是女人生来的天分了……后宫事情一切自由皇后主持,旁人何必妄加揣测?”周兰妃轻飘飘扫了一眼齐宝林,微微一笑,说道。
林柔妃和齐宝林脸一红,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回皇后娘娘,方才妾身在路上遇到如妃娘娘,她身子还未康复行走很是困难,外头风又大,只怕要过一会才能来到了……”倾城顿了一下,不咸不淡的语气。
“ 如妃 此番诞育皇子有功,如今还在月子里,若是感了风寒有一丁点闪失,皇上怪罪下来,本宫担待不起,来人,用本宫的凤辇接如妃过来!”皇后吩咐下去。
“她一个罪人,不配做皇后的凤辇!”□□厉声厉气。
“在,没查出真相之前,你们都是本宫的好姐妹,本宫怜惜你们中的每一个!”皇后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感情,但是威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