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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不轻狂枉少年 ...
“说什么?”
“过几天高叔叔要到云南一趟,听说那边进了一批毛料,他这次要带几个师傅过去参谋参谋。少说十来天,时间长的话要一个月。”
前面忘了提,高澄的爸爸高士刚专营翡翠玉石生意,现在一家名为“澄翠名品”的玉器珠宝连锁店做的很大,在业内已经是小有名气。其实高士刚大学时是学编程出身的,最早做了几年的程序员,这在当时也算是新型行业,如果坚持干到现在,凭着高士刚精明的头脑,今天在中国计算机领域已经闯出一番天地来也未可知。但是他从小就对玉石翡翠这类东西很感兴趣,经常没事就去城郊的玉石交易市场溜达,有时候还真能淘到几件称心的宝贝,虽说值不了几个钱,但他却乐此不疲,几年下来,那些小玩意儿竟然满满当当摆了一柜子。
不知道是不是机缘巧合,若干年后,老高去云南出差,他自然没有放过去当地的赌石市场一开眼界的机会。谁知一看不要紧,竟然给他在市场上发现了一块香瓜大小的石头,要价很高:五千块。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放在今天也是要思量一下的。石头刚刚摆出来的时候,吸引了一众懂行的不懂行的乡亲们在那品评研究,有人说这是个好东西,绝对的“色货”,切开以后一准儿满绿;当然更多人认为这块石头不过是一文不值的砖料,根本不能要出这么高的价钱。一阵评头论足之后,大部分人都散去了。赌石这个行当风险实在太高,换句话说就是太不靠谱,从来都是看的多买的少,围观的人大多数都是凑个热闹,发表意见又不用承担责任,真真假假全靠真正的买主自己拿主意。
到了最后,石头贩子发现小摊前只剩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蹲在石头前细细打量着,还时不时的用从口袋里摸出来的一块硬币在毛料上划拉几下——不错,此人正是我们的高叔叔,彼时还是初出茅庐的小高。小贩看他研究的这么专心,心想这人没准儿还真是个买主,张开嘴想给自己的东西推销一下:“这位老板,一看您就是识货……..”
“你等我几秒钟”只见小高同学噌的一下站起来,差点撞上了小贩的下巴,他摆手打断了长长的推销词,说起话来明显语无伦次,掩着浓浓的兴奋,好像一个摸着筛子的赌徒:“你——,我——,兄弟,这附近哪有电话亭?”
“这个……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拐角有个小商店……”小贩还是个不满二十的孩子,他明显被眼前这人的反常行为给惊吓到了,身体不自觉的向后趔,下意识的和这个怪人保持安全距离。
小高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嘴里还不忘交代:“就几秒钟,石头给我留着,你哪也不准跑。”说着就没影了,速度搁现在估计也得让刘翔汗颜。
“= =||……”小贩只觉头顶乌鸦成群飞过:“我跑哪去啊我……”
同事告诉她老公从云南打来电话的时候,身怀六甲的张笙女士正挺着肚子从办公室往外走,她有点纳闷的接起话筒:“喂,上着班呢,现在打电话干什么……”
“老婆,咱家存折里还有多少钱?”高士刚单刀直入,一句话也不说,相当露骨。
“怎么,你在云南惹事了?”张笙马上警惕起来,下意识的压低声音,环顾四周,她的第一反应是丈夫出了事,在外地被人坑了,她听说那边黄赌毒很猖獗,加上对高士刚的定力不太有自信。
“你先别问这么多,告诉我咱还有多少钱。”
“我们现在手头哪还有钱,咱俩那点工资交了房租水电,饭钱保险,哪还能剩多少,还有上个月你非得买那个破电视,我说买个普通的二十一寸就得了,你非得买二十九的,才用了几天这显像管就坏了……”张笙开始抱怨丈夫不会体恤家里。
高士刚突然福至心灵:“咱们结婚收份子钱呢?那三千在哪呢?”
“你疯啦,出什么事了要钱。那三千块钱不能动,我妈那管着呢。”
高士刚深吸一口气,如此这般地向妻子道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情深意切避重就轻地罗嗦了半天,直把那块石头说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就跟他已经切开看过了似的。最后他总结道:老婆,相信我的眼光,这绝对是个好东西,买了咱家就大发啦,孩子的奶粉钱再也不用愁啦,五十九寸的电视咱也买得起啦。老婆快想办法管丈母娘要钱吧!
估计当时正处于妊娠期的张笙真的对未来孩子的奶粉钱颇为忧虑,又被丈夫的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拿着话筒做起了阔太太的梦,想象着两个保姆伺候她坐月子的场景,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小高同学搁下电话之后又再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玉石摊,向小贩宣布:石头我买了,过几天家里人给送钱来。
据说之后小高死气摆咧,非得跟着小伙子回家去住。人家好说歹说就是轰不走,眼睛还死死地盯着石头不放,生怕一眨眼石头就会被掉包,就差抱着那玩意儿睡觉了。就这样没脸没皮地在人家家里蹲守了五天之后,在小贩全家上下五口的热切期盼下,张笙的弟弟终于风尘仆仆地携巨款而来。当然,除了钱以外,小舅子也带来了岳母大人的一句话:老太太在家备好了佳肴一席,外加离婚协议书一张。到时候是品菜饮酒还是被扫地出门,全看这钱收不收的回来,姑爷自己掂量,心中有数啊。
最后的结果相信我不说大家也知道了。一个礼拜之后,高士刚抱着切开后满绿的毛料胜利归来。三个月后,一个小女婴呱呱坠地,取名高澄。又过了九天,在高澄的喜宴上,高士刚正式向亲朋好友宣布:他已经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即将靠着云南之行赚来的第一桶金,正式下海经商,投入到新时期国家经济建设的滚滚洪流中了。从这天开始,X市少了一个默默无闻的程序员,多了一个自主创业的小老板。彼时,正是一九九零年的夏末。
高士刚那一年的云南之行,自然而然的被列入高家大纪事,成为了老高每年吃年夜饭时教育女儿的经典例据,说到动情时还会向爱妻敬一杯酒,感谢妻子当年为了支持他,伙同小舅子,不惜与娘家闹翻,硬是把丈母娘手里扣着的三千块钱给骗了回来。
年复一年,高澄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父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耐性早就被磨没了,每次等到老高从忆苦思甜的旧梦中醒来,高澄早就已经开溜了,那还有她的人影。直到之后又一年春节,高家从城西搬到城东,楚家从三号楼搬到了六号楼,两家成了门对门的邻居。久别重逢的老友一合计,决定把饭菜并到一桌,两家热热闹闹的一起吃顿年夜饭。当餐桌上再次上演同样的催泪戏码的时候,老高欣喜地发现竟然还有一个小男孩正在兴致勃勃的听着他讲的故事,听到精彩处还会拍两下巴掌捧场,并时不时的提一两个小问题。
“高叔叔,你怎么知道那块石头就是个宝贝呢?万一切开之后里面什么也没有怎么办?”小楚悉明半张着嘴,连肖爱的拿手好菜糖醋里脊也忘了吃,被遗忘在了盘子里,追问着面前这个自豪的男人。
“哈哈,小悉啊,叔叔既然决定买下来,当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啦!”
“哇,高叔叔你太厉害了,你是不是有特异功能,能透视?”
老高一愣,继而被小男孩稚嫩的言语逗得哈哈大笑,他今天真是太高兴了,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我以后也要去你说的那个市场,我要买一块比叔叔那个还好的石头回来!”楚悉明大发豪言,自信满满。
“哦?想不到你这孩子人小志气大!好好好!等你长大了,叔叔带你去!”老高今天有些感慨,甚至是感动,平时老婆持家,在家里说一不二,闺女更是被宠坏了,根本不太买他这个爸爸的帐,他在家里无甚地位。这个小子倒是越看越喜欢,没想到老楚的儿子这么可爱,和自己如此对脾气,老同学呦,你可是太有福气了啊!
坐在沙发上看小品的高澄斜瞟了一眼餐桌上无比自恋的一大一小,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对白痴!”彼时她刚学会白痴这个词,不管合不合适,反正是信手拈来,使用率那是相当的高。
也许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契机吧,楚悉明真是把赌石这件事吸到了心里,经常缠着老高给他讲翡翠市场的门道和故事。高士刚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忠实崇拜者,当然是来者不拒,每当新进了一批玉料,他总是会把楚悉明带到坊子里,细细的展示给他看,那股子亲热劲,俨然一对情投意合的和睦父子。对此,楚悉明的亲爹楚蕴先生颇有微词,常常控告高士刚把他的儿子抢了去,说他这样做很不厚道,要知道自己的房地产公司也是需要接班人的呐。
咋都没人呢,好歹看了说两句呗,墙角画圈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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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不轻狂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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