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聂明）》战国西颜

3、二 奇异的女人

　　我趴在九曲回桥的护栏边看着水里。水里很清澈，阳光直直的照到水底，各种各样的鱼儿游来游去，在水底投下了浮动的影子。

　　真无聊啊，我叹气。

　　不想写字，不想念书，不想看到那些人……我想念大叔了，我想去看看他。这么想着，我就朝着偏门走去。我想下山。

　　避开人群，我下了山，一个人向着市镇的郊外走去。

　　少羽没有跟我一起来，他和同学们一起去了海边，不知道我从小圣贤庄里出来。我有些埋怨他，很生气，但我不该这样总是依赖他，让他保护我。

　　我知道，大家都在保护我，拼了命的，因为他们都是我那个不曾谋面的爸爸的朋友。但是我一点儿也不明白，我的命为什么就那么珍贵，让他们不惜一切也要守护我。我很感激他们，但我不想这样。我想保护他们，不想他们只当我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路上的人由少变多又由多变少，最后只有我一个在走路，安安静静的，路边灌木杂草和树木丛生，密密麻麻的。我缩了缩脑袋，直觉有什么东西在跟踪我。

　　我停住了脚步，向四面望去。四周静悄悄的，只闻得见清脆的鸟鸣声。

　　“谁？谁在那里？我知道你在那里，给我出来！”我叫道，大声地。我并不知道那是谁，藏在哪里，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但是总得给自己长点志气不是？装作自己知道，在气势上先压倒对方。如果我有聂大叔那样的本事，现在已经将手中的叶子插到那人的胸膛里了，可惜我只能这样大声吼着，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我不是弱者，只是还没有成长起来。

　　但是那人却真的出现了。

　　“哟，小鬼，居然能发现我的存在，不赖嘛！”

　　那是一个女人，如墨一般乌黑的长发，一身大红的袍子。她并不像卫庄身边的那个蛇女那样身体暴露着，而是用宽大的袍子遮着身子，甚至连领口也是紧紧地竖着，简直比儒家人还儒家。她长得很美。她的声音很清脆，充满了活力。不知为什么，我一眼见到她，就心生好感，隐隐觉得亲切。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除了月儿，她是我第一个一见面就心生好感的女人。这真是危险，这次我无法凭着直觉来判断一切，因为只有我自己，而我的命在聂大叔小高他们看来，实在太珍贵。我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们还不得伤心死。

　　“你是谁？你是来杀我的吗？”

　　“是啊，小鬼，我就是来杀你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能就让你杀了。”

　　“呵呵，难道你不知道么，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东西的……”

　　“哼，你们都喜欢这么说。死人知道的东西多了呢，我要是做了死人，绝对不会放过你这样的家伙！我不但要自己为自己报仇，还要做鬼发动聂大叔小高少羽他们为我报仇，杀得你片甲不留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居然挺会耍嘴皮子……等你死了再去做这些事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的名字，就告诉你好啦，我叫高月，高月的高，高月的月。”

　　我一听，就火了，她凭什么冒充月儿的名字！

　　“你胡说，你才不叫高月！月儿才不是你这样的人！大婶！”我试图激怒她。我知道叫同一个名字的，世上也许有很多，月儿的名字虽然很好听，却很普通。我也知道女人们都莫名其妙的非常在乎自己的容貌和年龄，她看起来很年轻，叫她大婶，她一定很生气。我这样想着，抬头看着她。

　　没想到她竟然在笑，前仰后合的，“可爱的小鬼，你就叫我婆婆好啦，难道你看不出来么？我已经五百多岁啦！”

　　这女人真能吹。我想，这可能不是女人，或者说，不是人。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周围阴森森的，头顶上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去了，茂密的高大的树木的叶子遮天蔽日的，地上变得黯淡而阴森，格外的可怕。

　　“你你你……你不要脸！”我最后说道。

　　女人依然不生气，“哎，你这孩子。婆婆已经五百多岁，不会计较你的失礼之处，面对外人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了啊！好了好了，不骗你啦，你这样可爱的小鬼，婆婆怎么会舍得杀你呢？啊，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我呆了呆，望着女人消失的地方。她是在我的面前，凭空消失的。难不成真是鬼？

　　我摸了摸手臂上刚起来的细小的鸡皮疙瘩。又望了望四周，林子里奇迹般的再次洒满了阳光，树影斑驳的，鸟鸣唧唧。我甩了甩脑袋，试图忘记刚才的惊悚和恐惧。

　　我转过身来。

　　“天明。”

　　我抬起头，聂大叔高大俊挺的身形映在我的眼睛里，我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扑上去，欢乐的叫起来，“大叔！你怎么来了？坏女人好啦？”

　　聂大叔忧心的望着我，摸了摸我的脑袋，“端木小姐已经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多亏你请的荀夫子。天明，你刚才是不是跟谁说话了？那人呢？”

　　我心中一惊，若无其事的抓了抓头发，“没有啊，大叔，这里一直只有我一个……”

　　聂大叔没有继续追究，“这样啊，下次回来的时候让少羽或者张先生他们陪着你，你一个人容易迷路，很危险。”

　　我低下了头，“大叔，我想你了，想回来看你……”

　　聂大叔叹了口气，我立刻觉得愧疚，“对不起，大叔，下次不会了。”

　　聂大叔说：“没事，天明，无论何时，都要小心保护自己。走吧，我带你回小圣贤庄，我到那里也有点事情，小高和雪女他们已经去了，你回去也只能看班大叔徐夫子……”

　　我立刻忙不迭的点头，心里想着大叔真是太体贴太懂我了，不禁快活的笑了起来。

　　“大叔，你对我真好。”

　　聂大叔点了点头，牵着我朝来时的路上走回去。

　　“天明，在小圣贤庄有没有好好学习？”

　　“有啊，我认识了很多的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这样很好，多读点书，也不要忘了练剑。”

　　“知道啦，丁大叔教了我一套好像叫做什么牛刀法，我试过了，好像还蛮好用……”

　　“解牛刀法？”

　　“对对对，就是这个，解牛刀法。没想到丁大叔看起来胖胖的，身手居然这么灵活敏捷，实在太厉害了！”

　　“墨家每位统领都身怀绝技，不可小看，你身为墨家巨子，肩负着沉重的使命，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

　　“是，大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