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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暗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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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是用亚当的第几根肋骨造成的?”
我晕,一开始就是这么变态的问题。
鬼知道他几根啊。
我假装双手环胸,右手偷偷地摸着在数自己有几根肋骨。
“嗯?”谢维尔拖着音看我。
“额,额,第……第……”
“第几根?”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第……第……”我掀起眼皮看着他。“好像,大概,也许,应该,貌似,可能,似乎……”
“到底几根?”他打断我,目光直直射过来。
“第七根……吧。”我把那个“吧”字拖得无比有诗意。
“嗯。”
啊?啊哈?什么?我真的蒙对了?哇咔咔。嘁,你那什么态度啊,一个“嗯”字算什么嘛。也不完全是我运气好,在人界的时候读了不少有关天界的书。人类虽然不曾到过天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人类的想象力是强大的,给他们没事臆想出来的东西竟真有和天界发生的一样,仿佛他们亲身见证了这些。
我躺在寝室床上看了不少,没事也琢磨了一下人类的思维理论。
从他们的想象下得出的结论之一是:
天界和七有缘,而魔界与六有分。
所以啊,缘分这东西,不仅一界有,人神魔无一能逃脱其中。
看赛爷这智商啊,嘿嘿,那是相当相当的……
“是左边的肋骨,还是右边?”
在我正沾沾自喜的时候,谢维尔冷不防又问了一句。
我嘴巴大开,鬼知道他没事断个肋骨还断哪边啊。
看着谢维尔骇人的眼睛,我冷汗直冒。左边?右边?左?右?左右左?
“啪。”凌空一个耳光。
“靠近心脏那边。”谢维尔淡淡地说。
“下次能不能不打脸?”我面对这么一个暴力男只能暗自悲催。
“为什么?”
“拜托,没看见我这么张帅哥脸吗?打坏了怎么出去见人?”我
“嗯哼?你很帅吗?”他疑惑地问道,仿佛第一次看见我。
“那当然,赛德利斯我可是天界独有,人界难寻的头号大帅哥。哈哈哈哈哈。”我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谢维尔看了我一会,我立刻噤声。他探过身体,把脸慢慢凑过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像个无声无息的非生物,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心跳的速度无缘无故变快,谢维尔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我,里面没有任何凶恶没有冰冷,没有任何情感,好像两潭从未沾染任何污染的深水,清澈纯净。谢维尔好像定格在原地。
我隐隐约约能看见他脸部的大概轮廓,不甚清晰,却有着奇怪的感觉。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热,口干舌燥,我咽了咽口水。
“没觉得有多帅。”谢维尔忽然重新坐好,淡淡地说了一句。
“嘁,你那是嫉妒。”一听他不以为然的语气,我郁闷至极。
“挪亚活了多少岁?”
“九百五十岁。”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只差五十岁就可以来个世纪年龄了,死得这么早,多悲催啊。那谁还老壮烈地说了——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谢维尔这家伙很是变态地一问不可收拾,一个接着一个。
但至少没前两个问题变态。
半天下来,鬼知道他到底问了多少个问题。
“雅弗……”
“停停停。”我左手手背在上,右手食指顶着左手手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什么?”他不解地看着我,黑色的眼睛露着光泽。我愣了愣。
“不能总是你问我啊,这样多不公平,现在教学模式要多多改善,知不知道?教学方法好了才能教出好学生,不能因循守旧不知与时俱进,要学会求实创新加油变革,要做到亦师亦友患难与共,要同心同德同声同死,要……嘿嘿,所以呢,现在换我来问你了。”忽悠他一大堆,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你想问什么?”他竟然很干脆地答应了。
我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反着面向他而坐,双臂搭在椅背上。“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像模像样的考官形象。
“天界各属的阶层。”
“神父,神官,诸神,主神,创世神。天使基本属于诸神之列。”
回答得毫不犹豫,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我抽了抽嘴角。赛爷很不情愿地承认,确实和我不是一个档次的。
“事实上,天界还有一类,其级别按名义上应该和神官并列——傀儡。”谢维尔补充说道。
“傀儡?”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阶层,老爸也没跟我提起过啊。
“嗯。傀儡在天界不是名目存在的一类,全部被上层淡化。”
“为什么?他们和人类所说的傀儡一样吗?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主动性?”
“不完全一样。和人界不同的是,天界的傀儡不是行尸走肉一样的人,他们可能是从各个地域选出的平民,可能是低级别的小神,也可能是天使,一旦被选为傀儡,必须消去名字,淡化其存在直至没人再记得。他们有意识有知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什么意思。”我有些迷糊,既然有意识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肯定不是傻子,那怎么会不知道对错呢。
“因为他们认为那个人要他们做的一定都是对的。天界对外出兵,不仅仅是各神和各天使在打仗,在他们都不知道的背后,傀儡也在打仗。”
“是怕神和天使打不过天界的敌人吗?”
“是为了做那些在明处的人不能做的事。那个人要这些只能以无名氏存在的人在黑暗里做没有光的事。”
没有光的事?我一时不太明白,但看谢维尔的神情,一定不是什么让人高兴和骄傲的事情。“这样做太不公平了。”我忿忿地说。
“这个天界看上去光亮鲜明,但究竟有多少真正公平的事呢?”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图书馆里响起谢维尔低沉的声音。“耶和华。”
我瞬时瞪大了眼睛。
他的脸始终如远天端的浮云,看起来那么纯净,也遥远得很是不真实。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生了不会有表情的病,总是静如柔玉的一张脸,但一开口就能冷得让人发颤,也可能是因为我见到的还只是一层面纱不是完整的脸,而在那层面纱后是否隐藏着很多我永远猜不出意味的神色。
一看就知道是出身良好的种子,不过其家教我就不敢奉承了。
以后要我养这么一个臭脾气的儿子,我不天天抽死他!
不对不对,那是我亲儿子啊,我干嘛想打这个混蛋就要打我儿子。
“那,谢维尔,你是属于哪一层的?”我试探地问道,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往后一缩。
“你想知道?”
“不不,我也没说非要知道你家有多少钱啥的,我是想问你认识依斐可殿下吗?”临危不乱,赶紧把依斐可那个变态拿出来顶住。
他垂眼,食指指尖触着书封的尖角,推动。
“认识。”
没想到冰山恶男竟然认识那个猥琐男,我一听来了兴致。
“依斐可殿下是诸神之属的?”
“他是大天使,但是和一般的大天使不同,依斐可很受耶和华器重,他的地位居于诸神和主神之间。”没想到猥琐男这么有身份,看来下次我得小心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谢维尔的语气带着奇怪的不屑。
“依斐可殿下的恋人欧……欧……”忍不住八卦一下,却一时想不起猥琐男老婆的名字。
“欧米尔。”谢维尔淡淡地提醒我。
“对,欧米尔。欧米尔……殿下也是大天使吗?”
“不是,欧米尔是黎明之神,诸神之上,主神之下。”
“嘿嘿,还真是门当户对啊。”我冲谢维尔笑着说,结果这家伙木着脸不答话,我去~我心里有了小底子。谢维尔敢直呼两位殿下的名字,只有两种可能性,其一他高傲得不怕死,不过在天界这种人是稀有动物。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是比依斐可和欧米尔地位还高的主神。
谢维尔真要是主神我不就惨了,我暗叫不好。
我想起谢维尔那句“他死了”,才惊觉自己正在和他谈的是一个死人,脸上的笑顿时收敛了回去。转而一想起依斐可嬉皮笑脸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就算人死了,怎么着也是他曾经的恋人吧,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他难过。
应该是因为死了很长时间吧,时间是治愈……呸,我一边甩头一边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就算很长时间怎么样,他那副样子,被时间治愈得……也太好了吧。
想到这里我有点气结,很不高兴地踢了书桌一脚,沉沉的红木长桌发出低闷的声音,仿若呻吟,我愣了一下:为什么我要生气,猥琐男忘了他老婆关我什么事啊。
再一看谢维尔此刻的神情,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举止很失礼,不好意思地重新坐好。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问吧。”
谢维尔向后仰躺,微微歪着头看我。
被他这么轻松的动作一弄,反而搞得我有些紧张。
我一抿嘴,想了想,才开口。
“天界上层的的人不是很难死吗?”
“是少有回环。”我一吐舌头,以前还跟安德烈装老大教育他,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半吊子面对着一个专业人士,我的那一丁点小墨水也直接蒸发了。
“虽然有回环,但天界的人很少会出现生命迹象终结的情况。”
“可是欧米尔却终结了。”我接着他的话说道,谢维尔点了点头。
我等了一会,以为谢维尔会接着说点什么,我无比殷勤地看了他半天,他却不急不躁地静静回看我。大眼瞪小眼,我瞪了他好几分钟,毫无动静。
我不问你就不会说了啊。
我只好继续当八卦男:“寿终正寝?”
谢维尔不置可否。
我朝屋顶翻了个白眼。
“依斐可殿下看起来很萝卜啊,那欧米尔和他感情好吗?”
“萝卜?”谢维尔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花心啊,花心大萝卜。”我解释道。
“哦。”谢维尔眨了眨眼睛,似乎代表明白。“依斐可一直都那样,直到他和欧米尔相爱。也许爱情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他轻轻说着,眼里浮出淡淡的雾色,寓意不明,难以辨清。
“真想象不出来依斐可殿下认真谈恋爱的样子。”其实是不敢想,我怕我一想,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你是想让我叙述一下他们两个人的恋爱史?”谢维尔冷冷言道,眼里一丝寒光掠过。
“啊,不,不,不……我很好奇依斐可殿下现在这副样子跟痴情种不太搭架诶。”
“如果你爱的人死了,你会怎么做?”谢维尔忽然问我。
“还能怎么,总不能跟着她去死吧。全天下的女人这么多,再重新找一个就是了呗。”我无所谓地讲道。
谢维尔的眼角微弯,他在微笑。
“没想到你跟依斐可还真像啊。”
我被他笑得打颤。
谢维尔不再看我,转头看向窗外。考生院内最多的就是高耸入云的大树,我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没有什么好看的嘛,只有一片翠绿的叶子从枝头掉落,打了个转儿,缓缓坠落。
“欧米尔死了,依斐可总不能跟着他去死。全天下的人那么多,确实可以再重新找一个,所以依斐可找了很多个。”
谢维尔的声音听起来很安宁,仿佛经历了种种挫磨和煅炼后被水流温柔地冲洗过,带着看透尘世的超脱,和淡淡的哀伤。
那一刻,我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我面前的,是整个天界之中,最不开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