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玄圃之钥 ...
-
“近于……道？”
云见微靠坐在玉榻上，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看着高台之上那个重新闭目入定、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今日天气不错”的墨孤辰，只觉得荒谬绝伦。
一个“天道化身”，竟然对一个来自异世、被【命盘】排斥、浑身沾满“红尘业力”的“Bug”，说出“近于道”的评价？
这简直比【问心镜】被震裂还要离谱！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
还是……另有所图？
云见微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仔细回想墨孤辰刚才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虽然对方基本没什么表情）。
“惧‘无意义’之死……”
“或近于‘道’……”
墨孤辰的“理”，似乎将他（李越）灵魂深处那股最本源的“求生欲”，或者说，是对“存在意义”的执念，解读成了某种……超越了普通“业力”范畴的东西？
这个解读……太过惊世骇俗。
但也并非……毫无道理。
《道德经》云：“死而不亡者寿。”
真正意义上的“不朽”，或许并非□□的永生，而是“存在”本身的价值与意义，能够超越死亡本身。
他（李越）怕的，从来不是“死”。
他怕的，是如同前世那般，如同蝼蚁般，在冰冷的“规则”下，被“无意义”地消耗、碾碎，最终连一点存在的痕迹都留不下。
这份“执念”，确实与那些单纯追求长生、权力的“欲望”不同。
它更接近一种……对“存在”本身的终极追问。
难道……墨孤辰，竟真的从中，窥见了一丝“道”的影子？
云见微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如果墨孤辰真的这么认为……
那是否意味着，自己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清除”或“管控”的“业障”？
而是……一个值得被“研究”、甚至……“理解”的对象？
这个可能性，让云见微看到了真正的……破局之机！
他不再犹豫。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将对方那刚刚打开一丝缝隙的“心防”，彻底撬开！
“墨仙君。”云见微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对“道”的虔诚与困惑，“晚辈愚钝。您说我这执念‘近于道’，又说那‘遁去之一’，或在‘棋盘之外’……”
他顿了顿，抛出了那个真正的问题：
“那……这‘棋盘之外’的‘道’，又要如何去‘寻’，如何去‘证’？”
这一次，墨孤辰没有立刻回答。
高台之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云见微能感觉到，对方并非拒绝回答，而是在进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推演。
仿佛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他。
许久……
墨孤辰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确定。
“……无路可寻。”
云见微心中一沉。
“‘棋盘之外’，非时非空，无法度量，无法感知。”墨孤辰继续说道，“【命盘】所及，皆为‘内’。其外……便是‘虚无’。”
“强行窥探，如凡人捞月，唯有……魂飞魄散。”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宣判，再次将云见微刚刚燃起的希望浇灭。
“那……【虚星图】呢？”云见微不甘心地追问，“那不是上个纪元留下的线索吗？”
“是线索，亦是……‘绝路’。”墨孤辰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警告，“【虚星图】所载，非‘道’，乃‘道’之‘残骸’。是上一个试图触碰‘棋盘之外’的文明，最终……‘湮灭’的轨迹。”
“你方才与之共鸣，引【噬界之影】降临，便是明证。”
云见微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线索断了。
“棋盘之外”，是一片无法触及、触之即死的“虚无”。
难道，他真的只能被困在这【司命殿】中，等待【同尘契】将他和墨孤辰一同拖入深渊？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
墨孤辰却突然，再次开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极其微妙的……转折。
“然……”
“凡事无绝对。”
“天道有缺，‘理’亦有‘隙’。”
云见微猛地抬起头！
墨孤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云见微，那双虚无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昆仑书海】之中，曾有一则……孤证。”
他抬起手，对着虚空一点。
那枚沉寂的玉简，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浮现在虚空中的，不再是星图，也不是文字。
而是一幅……极其简洁、却又充满了古老韵味的……山水画卷。
画卷之上，云雾缭绕，仙鹤飞舞。
一座巨大无朋、仿佛悬浮于九天之上的……**空中园林**，若隐若现。
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无一不散发着超脱凡俗、不染尘埃的气息。
“这是……”云见微看着这幅画，只觉得一股宁静悠远之意扑面而来，连灵魂的刺痛都仿佛减轻了几分。
“【玄圃】。”墨孤辰淡淡道，“传说中，上古昆仑之巅，西王母之瑶池所在。亦是……天地间，唯一一处，不入【命盘】之地。”
不入【命盘】？！
云见微的心脏，再次狂跳！
“此说，荒诞不经，孤证难存。”墨孤辰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传说，“万年来，无人能证其真伪，亦无人能寻其踪迹。”
“或许，只是上古先民，对‘道外之地’的一种……臆想。”
他顿了顿，目光，却再次落在了云见微身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
“但……”
“你之‘异世道痕’，能引‘天道共鸣’，能感‘域外之音’……”
“或许……”
墨孤辰没有把话说完。
但云见微，已经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意！
墨孤辰在暗示他！
暗示他这个“异数”，或许……是唯一能找到，甚至……进入那个传说中“不入命盘之地”的关键？！
这……这是……
墨孤辰在……“递刀子”？！
他是在默许，甚至……鼓励他，去寻找那条可能存在的、“规则”之外的生路？！
巨大的震惊与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云见微！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但他最终，还是强行按捺了下来。
他看着墨孤辰那张依旧冰冷的面容，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墨孤辰绝非善意。
他这么做，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或许是为了借他这把“刀”，去撬开那个连“天道”都无法触及的“禁区”？
甚至……这本身就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无论如何……
这都是他目前，唯一的……“一线生机”！
“多谢墨仙君解惑。”
云见微低下头，掩盖住眼中所有的情绪，声音恭敬而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晚辈……受教了。”
“只是……晚辈心力耗损过甚，恐难再支撑……”
墨孤辰看了他一眼。
玉榻之旁，那碗【凝神玉髓】早已空空如也。
而云见微的脸色，也确实比方才，又苍白了几分。
墨孤辰没有说话。
他只是再次抬起手，对着虚空一点。
这一次，出现在榻边的，不再是玉髓。
而是一枚……
散发着柔和青光的、鸽卵大小的……玉佩。
玉佩之上，隐隐有云纹流转，触手温润，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却又无比平和的“生”之气息。
“此乃【青玉髓佩】。”墨孤辰淡淡道，“蕴昆仑万载之生机，可……温养神魂。”
云见微：“……”
又……又送装备？！
而且……还是这种明显是用来“长期续航”的宝贝？！
他看着那枚玉佩，又看了看墨孤辰。
心中那股荒谬感，再次升腾。
这个“天道化身”……
他到底是想“囚禁”自己，还是想……“圈养”自己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玄圃之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