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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F.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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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盛蓝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The Anchor门口乌龙事件后,大家也没有在外多逗留,还是惦记着明天就开学了,早早回家。
“嗯。”盛阳一手倚着玄关鞋柜,弯腰把鞋子放进里面,忽然想起刚在门口看见地下室的灯居然亮着,“姐,明天你骑车去学校吗?”。
“对,你要一起吗?”难怪地下室的灯会亮着,八成是她下去洗车了。
“不了,那你骑车注意安全。”换好拖鞋便朝卧室走去。刚进门,电话就来了。
“什么事?”刚散伙,他不知道对方这会又打电话干嘛。
“礼物拆了没?”
他刚才着急送资料,一进门就把那个盒子放书桌上,没来得及看,“没,现在拆?”指尖覆在了方形盒子的棱边,摸索着。
“嗯,你拆吧。”听对面的语气,应该是没有挂断的意思。
把手机放在一边,掀开了那个方形盒子,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小盒子......他看出来是什么了。
“怎么会想送首饰?”盛阳盯住那个清新绿色的绒毛小长盒,没有打开。
“不喜欢吗,我挑很久了。”对面顿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手腕很白,适合戴。”
他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梵克雅宝的VCA白金经典五花镭射手链,“......”他又不是女孩,带这些饰品,会很奇怪吧。
对面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听到他的反馈,但还是温润的问了一句:“戴上,拍给我看看,好么。”
“谢谢你的礼物。我还有事,先挂了。”盛阳不给对方转圜的时间。
明明只是正常的一句话,让他戴个首饰而已...一钻进耳朵就烫得人心尖发颤。只一瞬他放下手链,推开房门,探出头“姐,你上次给我买的那只表还在吗?有没有送人了?”
“......”
翌日上午,开学当日;
“亲爱的霖霖公主,我已经等你15分钟了......”剑桥三月初的天,着实阴森森的。他撑着把伞在园区岔路那等艾儿霖,他有点后悔没和盛蓝骑车去学校。
“我真的已经在路上了...哈...诶...不信你回头...”艾儿霖喘着气往他这边跑来。
“怎么不撑伞?”虽然是雾蒙蒙的细雨,但是艾儿霖头发却是可见的湿润。
不撑伞除了太着急,怕让盛阳等太久,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出门时看到这种天气,他不用猜也知道盛阳会撑伞在老地方等自己。
因为某些人好像最讨厌这种天的雨,他说像被掐着脖子,喘不过气。更别说让它沾染到他自己身上。
“走吧走吧,等下迟到......”艾儿霖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起身时看到了什么,“今天怎么会带这个?”他指着盛阳撑伞的那只手,手腕处的手表。
他明明记得盛阳最不喜欢在手上戴这些东西,别说还在这种天气里...他最不喜欢的天气。
这种雾蒙蒙的天,确实,别说首饰,只要一出门都会不自觉的黏糊又难受。
这是去年盛蓝给他买的开学礼物。
是一只去年新款的iwatch SE,当时他让姐姐先放着,反正自己戴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如拿去送朋友,总比在角落吃灰好。
当然。
艾儿霖会问他完全不意外,因为在脑海里已经预设过这个场景,“教授收手机,拿开打发时间。”听着确实挑不出刺。
“这样啊。走吧走吧!”其实艾儿霖问的也不是手表,听盛阳这话,也不打算细问了。
顺利报道后,他们和陈南南顺利在那家‘老地方’牛肉面馆会晤。
简单的午餐间隙,充斥着餐具碰撞声和喋喋不休,盛阳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心思却有些飘忽。
饭后,他独自一人背着包,提前赶往数学系大楼,准备上那节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微积分大课。
想来,似乎很久没有和迟骁一起上这门课了。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人总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笔,看似漫不经心,却总能精准捕捉到教授提问核心的模样。
今天他特地提前了近二十分钟过来,总不能……每次都让那个人占座。
推开厚重教室门的瞬间,能容纳上百人的阶梯教室还十分空旷,只有零星几个身影。
然而,盛阳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精准地投向了第三排那个靠过道、视野绝佳的位置。
那里,已经有人了。
一个身影正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深色的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脑袋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些许黑色的短发。
盛阳脚步不自觉地放轻,走了过去。
越靠近,那种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便越发清晰,即使隔着距离,也能辨认出来。
他每次占座都这么早??
盛阳在他旁边的位置轻轻坐下,放下背包,尽量不发出声响。
然而,或许是座椅轻微的挪动,或许是气息的扰动,旁边趴着的人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果然是迟骁。
他侧过脸,眼神因为刚醒而显得有些迷蒙,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当他聚焦看清身旁的人是盛阳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一种柔软的笑意取代,只是那笑意看起来有些乏力。
“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盛阳没应声,只是微微蹙着眉,仔细打量着他。
迟骁的脸色很不对劲,那层红晕过于鲜艳,嘴唇却显得有些干燥。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盛阳伸出手,用手背轻轻贴上了迟骁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盛阳的眉头瞬间拧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很烫。”
迟骁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抬手想拂开盛阳的手,动作却显得有些绵软:“没事,可能就是有点没睡好,低烧吧。”
“低烧?”盛阳的手非但没收回,反而更紧地贴了贴,感受着那灼人的温度,“起码三十八度五以上!跟我去医务室。”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拉迟骁。
“真不用,”迟骁按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心也带着不正常的湿热,“等上完课再去,不差这一会儿。”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如常,但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略显沉重的呼吸却出卖了他的不适。
盛阳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声音也冷了几分:“上完课?你都烧死了!”
“……骚死了?”他想逗逗他,却没想盛阳那般不容置喙的坚持,心底某处悄然软化。
他改注意了。
迟骁卸下了几分强撑的力气,整个人更放松地靠向椅背,声音也放低放软了些,带着点示弱的意味:
“好吧……好像是有点没力气了。”他抬眼看向盛阳,眼神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水汽氤氲,“头很晕,站起来可能都费劲。”
盛阳看着他这副样子,抿了抿唇,放缓了语气:“那也得去。我扶着你。”
他站起身,将自己的背包背好,然后伸手去扶迟骁的手臂。
迟骁顺势借力站起来,身体果然有些摇晃,几乎将一半的重量都靠在了盛阳身上。灼热的体温隔着衣物传递过来,让盛阳的心也跟着紧了紧。
“能走吗?”盛阳侧头问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迟骁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他任由盛阳搀扶着他,慢慢朝教室外走去。在盛阳看不到的角度,他微微垂下眼睫,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般的微光。
其实,虽然确实发烧乏力,但远没有到站不稳的地步。熬夜写报告是真的,导致免疫力下降引发了急性发热,但以他的体质,还不至于如此。
只是……当盛阳那双带着急切和担忧的眼睛望着他,当那双微凉的手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珍视的感觉攫住了他。
他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关怀,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更多。
他将身体的重量更多地倚靠过去,感受着身旁人为了支撑他而微微用力的手臂,和那近在咫尺的、带着清新气息的体温。
两人缓慢地走在学院回廊里,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偶尔有路过的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也顾不上了,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旁这个病号身上。
“昨晚没休息好?”盛阳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问道。
“嗯,折腾太晚了。”迟骁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热气拂过盛阳的耳畔。
“???”能折腾到那么晚的...应该也只有那种事了吧。他不自觉的把头侧过一点点。
迟骁愣是将近两分钟还没听他吱声,停下脚步后,他也跟着停下了,但没看迟骁。
他看了看一旁的人......
果不其然。
他抬手揉了一把盛阳的头发,“你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我是被化学报告折腾的。”盛阳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小耳朵又出卖了他。
“......”谁让你不把话说明白。
好不容易走到剑桥大学的校医务室,一位穿着白大褂、气质温和的校医接待了他们。
量体温、检查喉咙、听诊心肺……一系列流程下来,确认是劳累过度引起的急性上呼吸道感染伴发热,体温果然高达38.9℃。
“需要输液,这样退烧快一些,也能补充点能量和水分。”校医做出诊断,开了药单。
在安静的输液室里,迟骁靠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慢慢安抚着体内躁动的热度。
盛阳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校医给的温水,递到他嘴边。
“喝点水。”
迟骁就着他的手,低头喝了几口,视线停留在手腕处。不得不说他的审美很好,这样叠戴更衬得愈发白嫩,“是好看的”。
他看到了,盛阳默认他是在说手链。
“盛阳。”他低声唤道。
“嗯?”盛阳转过头,清澈的目光看向他。
“没什么,”迟骁弯了弯唇角,眼神温柔得像要溢出水来,“就是叫叫你。”
盛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热,移开了视线,语气却故作镇定:“好好休息,别说话。”
迟骁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但没过几分钟,又像是睡不安稳似的,动了动那只没输液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盛阳放在腿上的手背。
“怎么了?不舒服?”盛阳立刻问。
“没有,”迟骁闭着眼,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却又软得不可思议,“就是……有点冷。”
输液室的温度适中,绝谈不上冷。
盛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瓶冰冷的药液,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了自己的薄外套,轻轻盖在了迟骁的身上。
带着盛阳体温和淡淡苦橙雪松气息的外套覆盖下来,迟骁的心像是被羽毛最柔软的部分轻轻搔刮了一下。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依旧闭着眼,却得寸进尺地小声嘟囔,声音模糊得几乎听不清:
“要是……能抱一下……可能就不冷了……”
盛阳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闭着眼睛、仿佛在说梦话的家伙,心跳如擂鼓。
......他这是在和我撒娇吗?
他看着迟骁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脆弱和安静的睡颜,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平日里凌厉的线条此刻全然软化,像只收起利爪的大型犬科动物,莫名……有点可爱。
理智告诉盛阳,应该装作没听见。
僵持了几秒钟,在迟骁几乎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要落空,准备悠悠转醒化解尴尬时,他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
盛阳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视死如归般的僵硬,微微倾身过去,伸出手,非常轻、非常快地,隔着那件外套,虚虚地环抱了迟骁一下,一触即分。
速度快得像一阵风,轻得像一片云。
但迟骁感觉到了。
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从被触碰的地方窜遍全身,所有的头晕目眩和肌肉酸痛都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
他极力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和想要反手将人紧紧搂住的冲动,依旧维持着昏睡的状态,只是喉结不受控制地轻轻滚动了一下。
盛阳做完这个动作,立刻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不敢看迟骁,假装低头整理自己的背包带子,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输液室里安静得只剩下药液滴落的声音,和两人之间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良久,直到盛阳脸上的热度稍稍退去,他才听到迟骁用那种依旧带着倦意、却掩不住笑意的沙哑声音,轻轻地说:
“......好神奇呀,真的没那么冷了。”
盛阳没有回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发烧了,不然为什么脸这么烫,心跳这么快?
迟骁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盛阳则一直守在一旁,偶尔抬头看看输液瓶的进度,更多的时候,是看着窗外,然后思绪却飘得很远。
他脑海中闪过起这些时日的相处的一帧一帧。
这个人,以一种强势又温柔的姿态,不容拒绝地闯入他的生活,一点点瓦解着他的防线。而他,似乎并不像自己最初宣称的那样,全然无所谓。
当最后一滴药液输完,校医过来拔针时,迟骁才醒了过来。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虽然还有些疲惫,但眼神清亮了不少。
“感觉怎么样?”盛阳问。
“好多了,”迟骁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看着盛阳,笑容真诚而温暖,“今天……多亏有你。”
盛阳看着他恢复了些血色的脸,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没事就好。回去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两人一起走出医务室,“我送你回去?”盛阳提议。
“不用,”迟骁摇摇头,看着盛阳,“我已经没事了。倒是你,耽误了一下午的课。”
“假条后面再补。”盛阳不甚在意。
到了园区分叉路口,迟骁停下脚步,看着盛阳。“今天,我很高兴。”
不是因为病好了,而是因为,是你在我身边。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盛阳仿佛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唇角扬起一个极浅却真实的弧度。“嗯。”
迟骁笑了,心满意足地转身,朝着骑士公园方向走去。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背影却透着一种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