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雨中的邂逅 ...
-
十月的京北，秋意渐浓。连绵的细雨从清晨就开始下，不大不小，却足够将整个京大校园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梧桐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金黄的叶子粘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每一步踩上去都会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江盼宁撑着伞站在图书馆门口，微微喘着气。她刚从画室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今天是交论文初稿的最后期限，她昨晚通宵修改，醒来时已经快到约定时间。
“还好赶上了。”她小声嘀咕着，收起滴水的雨伞，走进温暖的图书馆大厅。
空调的热风扑面而来，带着书籍特有的油墨香气。江盼宁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目光在阅览区搜寻着空位。周末的图书馆总是人满为患，尤其是在这样的雨天。
终于，在靠窗的角落，她发现了一个空位。对面坐着一个男生，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书。江盼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打扰到他。
就在她刚要坐下时，书包侧袋里的画笔不小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男生的脚边。
“抱歉。”江盼宁慌忙弯腰去捡，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拾起了画笔。
那只手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骨节分明却不显粗大。江盼宁顺着那只手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男生的眼睛很好看，是标准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孔颜色比常人浅一些，像琥珀一样透亮。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外面套着深灰色的针织开衫，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干净又疏离的气质。
“你的笔。”他将画笔递过来，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
江盼宁愣了一秒才接过笔，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指，一阵微妙的电流感让她迅速收回了手。
“谢谢。”她小声说道，脸颊不自觉发热。
男生微微点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江盼宁悄悄松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参考资料。
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规律的声响。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和键盘敲击的声音偶尔响起。江盼宁原本专注地修改论文，却总是不自觉地被对面的男生吸引注意力。
他看书的速度很快，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偶尔会用笔在旁边的笔记本上记录什么。他的睫毛很长，低垂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形薄而线条分明，侧脸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江盼宁觉得他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也许是曾经在校园里擦肩而过吧，毕竟这样出众的长相，任谁见过一次都会留下印象。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江盼宁终于修改完论文的最后一个部分，轻轻舒了口气。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抬头时发现对面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英文原著，书签还夹在中间，似乎只是暂时离开。
江盼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在她将笔记本电脑装进书包时，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水杯。
“啊...”她轻呼一声，手忙脚乱地试图扶住杯子，但已经来不及了。水洒了出来，浸湿了她放在桌面的几张素描草稿。
那是她为下周美术课准备的构图草稿，虽然只是初步构思，但被水一浸，铅笔线条已经有些晕染开了。江盼宁赶紧拿起纸巾擦拭，心疼地看着草稿上的水渍。
“用这个吧。”突然，一块深灰色的手帕递到她面前。江盼宁抬头，看到刚才那个男生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桌旁。
她愣愣地接过手帕，触手柔软，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谢谢...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没关系。”男生看了看她被打湿的草稿，“这是你的作业？”
“嗯，美术课的构图草稿。”江盼宁有些沮丧地说，“看来要重新画了。”
男生拿起一张草稿仔细看了看：“构图很有意思。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推荐一款防水素描纸，很适合雨天外出写生。”
江盼宁惊讶地看着他：“你也画画？”
“偶尔。”男生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浅，却让他整张脸瞬间生动起来，“顾司衍，建筑系大三。”
“江盼宁，美术系大二。”她下意识地回答，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自我介绍的好时机。
顾司衍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江盼宁...是去年获得‘晨曦奖’的那个江盼宁吗？”
这下江盼宁真的惊讶了。“晨曦奖”是校内一个颇具分量的美术奖项，但她没想到建筑系的男生会知道这个。
“是的，但那只是运气好...”
“我看过你的获奖作品，《晨光中的旧巷》，”顾司衍打断她，眼神认真，“色彩运用和光影处理都很出色，不是运气可以解释的。”
江盼宁感到脸颊发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没想到顾司衍不仅知道她的作品，还能准确说出画作的名称和特点。
“谢谢...我只是画了我熟悉的地方。”她谦虚地说，内心却因为他的认可而泛起涟漪。
顾司衍看了看手表：“我正好要去艺术楼那边，如果你也要回去，可以一起走。雨虽然小了，但风很大，一个人打伞可能会淋湿。”
江盼宁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啊，我正好要回画室。”
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顾司衍撑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自然地倾向江盼宁一侧。
他们并肩走在湿漉漉的校园小径上，伞下的空间不大，江盼宁能清晰地闻到顾司衍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她的心跳一直很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轻轻撞击。
“你是本地人吗？”顾司衍突然问道，“《晨光中的旧巷》画的是西城的老街区吧？我小时候在那里住过，很熟悉那种氛围。”
江盼宁惊讶地转头看他：“是的，我是在西城长大的。那里的老街快要拆迁了，我想在它们消失前记录下来。”
“很美的记录。”顾司衍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雨天的宁静，“我祖母家就在那条街上，红色的砖墙，门口有棵老槐树。”
“杨奶奶家？”江盼宁更加惊讶了，“你是杨奶奶的孙子？我小时候经常去她家玩，她总会给我糖吃。”
顾司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光芒：“你是...那个总是带着素描本的小女孩？”
世界突然变得很小。江盼宁怎么也没想到，对面这个气质出众的男生，竟然是小时候那个总是安静坐在槐树下看书的少年。
“你变化好大，”江盼宁感叹道，“我记得你那时候戴眼镜，总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顾司衍轻笑：“你变化也很大。那时候你总是扎着两个小辫子，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来，在湿润的空气中形成一道淡淡的彩虹。顾司衍收起伞，两人站在艺术楼前的空地上，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后来为什么搬走了？”江盼宁问。她记得顾司衍小学毕业那年突然转学，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父亲工作调动。”顾司衍简短地回答，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但很快恢复如常，“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是啊，没想到。江盼宁在心里默默想着。她更没想到的是，小时候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会成长为如今这个让她心跳加速的人。
“我到了。”江盼宁指了指艺术楼的门口，“谢谢你的伞，还有...手帕我会洗好还你的。”
顾司衍点点头：“不用急。对了，周三下午建筑系和美术系有联合讲座，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我会去的。”江盼宁几乎是立刻回答，然后为自己的急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顾司衍似乎并不介意，反而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到时候见。”
他转身离开，背影在雨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修长。江盼宁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回到画室，谭薇薇正在画架前调色，看到江盼宁进来，立刻凑过来八卦：“听说你和建筑系的顾司衍一起从图书馆回来的？”
江盼宁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有人看到了在群里说的。”谭薇薇眨眨眼，“可以啊盼宁，不声不响就搞定了我们京大最难接近的男神。”
顾司衍是京大的男神？江盼宁虽然觉得他确实很出色，但没想到他有这样的称号。
“我们只是偶然遇到...”她试图解释。
“偶然遇到他会主动送你回来？”谭薇薇不信，“顾司衍可是出了名的高冷，多少女生想接近他都失败了。你快老实交代，怎么认识的？”
江盼宁看着窗外已经完全放晴的天空，轻声说：“我们小时候是邻居。”
是啊，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总是安静看书的少年，会在十年后的一个雨天，再次走进她的生命。而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江盼宁拿出那块深灰色的手帕，雪松的香气淡淡萦绕。她轻轻握紧手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暗恋是一场漫长的等待，但如果是与他重逢，那么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