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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败下阵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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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夫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本想找孙司马问个清楚,没想到先碰到了从前经常不在家的孙甲。
“母亲,您回来了。儿子可真羡慕您,能光明正大地去女眷宴席欣赏‘美景’。”孙甲说话还是那么不着边际。
若是平时,孙家夫人肯定得批评儿子两句。但今日却顾不得那些。她心不在焉地问:“能在家里看见你,倒是稀奇。吾儿今儿个怎么没去拼酒?”
孙甲往常喝酒总是喝的很开心,可最近总觉得浑身难受:“昨儿去喝酒,今早起来便觉得有点反胃,身上也觉得有些疼。这不正打算去医馆瞧瞧嘛。”
思来想去,孙家夫人还是没忍住,将儿子拉到在假山前的凉亭里,问道:
“老爷的安排,你知不知情?”
“安排?”孙甲一脸懵,他根本不知道孙家夫人指的是什么。他本想直接回答,但转念一想,家里的事向来没人和他说;现在若是承认自己不知情,说不定孙家夫人就不会和他说了。所以他灵机一动,假装自己知情,想要套出些话来:
“哦,那件事啊,自然是同儿子说了。没想到母亲您也知道了啊。”
“你知情?”这可真是出乎孙家夫人的意料,“这么说,你也同意?”
“同意?啊,同意啊,毕竟是父亲的决定,做儿子的,哪儿有不从的道理。”孙甲胡乱地接着话。他这话说的也没错,孙司马做主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孙甲来反对?
孙家夫人很是失望,她没想到儿子竟然也是这般狼心狗肺:“老身一直以为,你对范琉璃还是有些情谊的,没想到就连你也这样狠心。范琉璃是孙家的儿媳,对孙家多有贡献,如今竟然成了老爷巴结杨长史的物件儿。前几日,范琉璃生病,还和老身说不去那宴席,可见她也是个不知情的……”
孙甲没想到,宴席上竟然有他的绿帽。孙甲气得声音都尖锐了起来:“什么?!父亲拿范琉璃去孝敬杨长史了?”
“你,你不是知情?”孙家夫人愕然。
“这样自打脸面的事情,儿子若是知情又岂会同意?父亲在哪里?”孙甲发疯了一样的在府里找孙司马。恰巧此时,孙司马从外面回来。
“找老夫何事?”孙司马从外面施施然进门。
孙甲急急冲到孙司马跟前,“何事?事到如今,父亲还在装模做样些什么!”
“放肆!你这不孝子。”孙司马抬手给了孙甲一巴掌。
“老爷!儿子做错了什么?这次是老爷错了”孙家夫人也冲了过来,想要为范琉璃讨个公道。
“老夫的问题?”孙司马看向孙家夫人,“夫人你,知道了?还和他说了?”孙司马指着孙甲,问向孙家夫人。
“是,父亲,儿子都知道了。您为了讨好同僚,竟然把儿子的尊严踩在脚下。”孙甲义愤填膺,觉得父亲侮辱了自己。
“尊严?”孙司马气的笑了出来,他轻蔑地反问:“你小子还有尊严?要是真在乎你那劳什子的尊严,就不会只顾着去酒肆与人拼酒,连一个边缘衙门里的闲差都干不好。”
孙甲被怼的无法反驳,只好拿范琉璃说事儿:“范琉璃毕竟是儿子的夫人,您的儿媳。如今您拿儿媳送礼,也不怕为天下人耻笑?”
“耻笑?等你们二人和离,老夫再为你娶个娘家更有钱的商户女,到时孙家便会名利双收。哪里还会有谁来耻笑!”孙司马早就想好了后招儿。更何况,孙司马不是那种爱面子的人;面子和里子,他还是选钱。
“和离再娶?”想到未来可能的新夫人,孙甲一时忘记了刚刚的愤怒,甚至变得有点儿期待。
孙家夫人看着儿子由怒转喜,心里凉了半截;想到孙司马更是不可救药,原本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凉透了。
孙司马看孙甲态度大转变,很是满意,于是将新儿媳的人选告诉了孙甲:“老夫已经帮你物色好了,是钱商户的大女儿。”
孙甲正沉浸在喜悦中,听了孙司马说的人选,笑容突然僵在那里:“钱商户?是原来的钱屠户?”
“正是。”孙司马还有账目要看,一边回答孙甲,一边往书房走去。
孙甲追着孙司马打听:“钱商户的大女儿,和离了有三回,如今都得四十多岁了吧?”
“当然没有四十岁”,孙司马立刻就否定了,“到现在才三十九岁零十个月。”没想到,孙司马也玩儿起了文字游戏。
这对孙甲来说一点儿也不好笑。他拉着父亲的衣袖,有些讨好似的请求:“父亲,儿子还想着为孙家开枝散叶呢。您再考虑考虑,换一个年轻好生养的呗。”
“就你这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能有靖儿一个,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那后院十几、二十岁的姬妾也不少,要是能真能开枝散叶,早就散了。吾儿一事无成,就该为家里赚多点钱。”孙司马慧眼如炬,孙甲那点儿小心思,根本撼动不了孙司马。
“范琉璃也能赚钱啊,没必要和离。”孙甲一向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比较来看,还是现在的这个好。
平心而论,孙司马对范琉璃本人没什么不满意,她不错,只是现在有更好的选择:“范琉璃本来是很好,娘家富裕、姐姐还是越王妃,自己也有经营之能。只是如今,只剩下她那点本事,自然是不够看了。我已经找范家谈过,和离书也写好了。”
孙甲一听,这事儿已成定局。但他还想在挣扎一下:“既要和离,那范家一定不会同意的。”
兵贵神速,孙司马已经找范家老爷谈过了:“他们已经同意了。”
跟在一旁的孙家夫人震惊。原来她周围都是这种毫无底线的人。
“能搭上杨公的儿子——杨长史。哪怕只是做妾,他们也很愿意。更何况,那杨长史年少有为,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长史了,比老夫还要高一点;而你如今三十有二,还只是个混迹在酒色之中的小吏。老夫若是你,早就歇了争辩的心思。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还能为孙家出上一份力,真该去举杯庆贺一番。”说完这些,孙司马嘲讽地看了孙甲一眼,随后迈进书房,将门关上,隔绝了孙甲和孙家夫人的视线。
孙家夫人对这父子俩都极其失望,默默地走开了。刚刚还吵嚷的庭院,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呆立在原地的孙甲。孙司马说的对,孙甲根本没有生气的资格,也没有选择的立场。其实,孙甲也不是真的在乎范琉璃。范琉璃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还算华丽、穿着也舒适的旧衣裳。属于他的衣裳,他可以嫌弃;但若是别人想抢,他便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现在的孙甲,气孙司马不顾他的颜面,也气自己无能为力,更气那个跳出来抢他东西的杨长史。当然,他可不敢把杨长史怎么样,毕竟人家就算是外室子,父亲在京里做大官的。或许,父亲说的对,他是该喝顿大酒了。
孙甲早把瞧郎中的事抛在脑后,转身出门去了酒肆。见院子空无一人,小雀和范琉璃的儿子阿靖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
有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范琉璃回到了孙府。她刚回来,还没来记得施展她的报复大计,就被孙司马叫了过去。丫鬟奉上了茶,范琉璃看着手边的茶杯,自然是不敢碰的。孙司马注意到范琉璃的表情。看来她是知道了,还可以,不算太笨。
“范琉璃啊,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孙司马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
“今日之事,可是那杨长史所为?”范琉璃揣着明白装糊涂。
“杨长史对你一见倾心,孙家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孙司马巧言令色。
孙司马竟然暗示范琉璃与杨长史有染,范琉璃当然要否定:“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可儿媳今日才第一次见他。”
孙司马表示,自己知道范琉璃是无辜的:“所以说是‘杨长史对你一见倾心’。与其跟着老夫那不成器的儿子,舍了也罢,权当是另谋高就了。”
“可是范琉璃哪里做的不好?”范琉璃演技大爆发,作泫然欲泣状。
“你自然是好的。只是老夫的儿子配不上你。更何况,你已委身于杨长史,便再也回不了孙家了。这是和离书,另外的两份已送去了衙门和你的娘家。”孙司马的态度是极好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余地。
正说着,外面小厮来报,说范家来人,接范娘子回府。
“丫鬟已经打包了你的东西。你放心,衣物、首饰都在里面。请回吧,范娘子。”孙司马示意丫鬟把包袱拿给范琉璃。
范琉璃没想到,孙司马竟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还铁了心地要把她赶出孙家。让娘家过来接她,也是怕她会逃跑吧。此时,就算范琉璃说出今日无事发生,恐怕也不能留在孙家;就算能勉强留在孙家,孙司马也定会对范琉璃多有防备,那么她的报复计划也就不容易成行。所以范琉璃没有为自己的清白争辩,而是顺从地上了苏家的马车。
看来范家与孙司马已经沆瀣一气,想要合力将她打包送给杨长史。杨长史对她秋毫未犯,或许这个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但孙司马的做法显然是杨长史授意的,所以整件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或许杨长史不是图色,而是图别的什么?
难道,他是和那种邪恶道士合作,想要拿她炼制长生不老药?范琉璃忽然想到,越州辖区内曾出现过人口失踪的事件。坊间都传,有邪恶道士拿人来炼丹。当时会稽山的道观也被衙门查过。结果当然是没查出什么,而且失踪人口也不再会稽山附近,所以后来这个事情就逐渐淡出人们视野了。不过,要是真想炼丹,那趁着今日昏迷的时候直接炼了,不是更好吗?
范琉璃一时想不明白,但也不敢赌杨长史的人品,所以她不能随波逐流的去他府上做妾。为今之计,只好先回娘家,再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