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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前面就是玩玩，现在开始上强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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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朱紫注视下，林薇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那两张画满了碳笔符号和奇怪文字的草纸。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清晰平静：“官家，诸位相公。在开始之前，我大致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想用‘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的三段论……也就是‘我是谁、从哪来、来干嘛’这个方式，先给大家做个系统说明。”
“讲完之后，您和各位相公还有什么疑问的，我再针对性解答。您看这样可行吗？”
这简陋至极、毫无铺陈文采、甚至带着点市井鲁直的开场白，让一众习惯了引经据典、骈四俪六的朝廷重臣齐齐皱眉。
章惇的嘴角甚至向下撇了撇，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然而御座上的哲宗，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种剥离了一切华丽辞藻、直指核心的表述方式，对他而言，竟有种异样的清晰感。
蔡卞和曾布交换了一个眼神，虽觉粗鄙，却也觉得这“三段论”的结构，有点意思。
“可。便依你所言。”哲宗颔首。
得到许可，林薇看向手中的“提纲”，语气平稳，她这段时间早已演练过多次，信心十足。
“第一，我是谁？从哪来？”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我有三个名字，但我只认一个，也就是林薇，这是我父母所取。采薇，是这具身体的名字，不过早已断了因果，是太/祖太宗借这原本斩断因果的身份引我来此。辛申，是端王府给我编的号，第八十九号丫头。”
她顿了顿，开始描述那个遥远的世界，语气里没有夸张，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
“我来自……大约一千年以后。在我的时代，我是一个最普通的吏员。”
“每天清晨，会被‘手机’叫醒，手机即一手可控的机械，是一种巴掌大小、能发光发声、包含天下讯息的精钢盒子，内置了诸多关窍。”
“我给自己设定的闹钟是辰时左右（早上8点），到时间它会自动响起，叫我起床。”
“起床后，打开水龙头，便有洁净的自来水流出，我会用电动牙刷刷牙，用清水洗脸，哦，热水器开着，24小时也就是十二个时辰，随时有热水。”
“厨房里，按下开关，就可以用一种叫微波炉的器械加热食物，几十息内就能做好一顿热腾腾的餐食。
“然后下楼，驾驶一个叫做‘汽车’的铁盒子，无需牛马，它自己就能在两刻钟内，带我穿过半个…汴京那么大的城池，到达处理文书的地方。”
讲着讲着，她眼眶湿润，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的家。林薇啊林薇，你干什么不能成呢？这要啥啥没有的古代都能活下来了，干什么不能成呢？
她按住自己对家的思念，继续为她的描述注入更多无法作伪的细节。
“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座大概几十丈高的楼，我们办公室在27层，用电梯，就是一种能自动升降的小房间上下，1楼到27楼，如果中间上下的人不多，耗时不会超过两罗。
“我每天的工作是对着一个叫做‘电脑’的发光盒子处理文件，电脑比人脑反应快的多，一个小盒子里，可以装下从始皇帝建国到现在的所有历史、文化、经济、地理文件奏疏，从盘古开天辟地到现在的所有神鬼故事传说。”
“有时我还需要和万里之外，远在海外番邦的同僚们开会，通过视频，就像一面镜子，能看到对方真人并能实时对话，这样来商讨事务。”
“晚上常常需要加班，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泡一杯咖啡，就是一种番邦的苦味提神饮料，和浓茶差不多作用，继续工作到深夜。反正办公室里电灯管够、冬制热夏制冷的空调管够……”
……
林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偶尔她想到什么会笑一笑，大概是她极为熟悉的事物。
这些过于具体、琐碎、却又完全超出想象的日常生活细节，一点点凿碎众人心中最后的“这是骗局”的侥幸。
这绝非幻想，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运行规则截然不同的世界。
章惇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蔡卞和曾布屏住了呼吸。
“我便是因终日劳碌，加班夜归，心神恍惚，不幸遭了车祸……”
“濒死之际，忽见金光万道，两位身着帝王冠冕、威仪赫赫的先祖显圣，便是太/祖太宗皇帝。他们言道，能救我性命，但需我舍弃彼世一切，来到此时此地，大宋哲宗朝。”
她看向哲宗，浅浅一笑，“因为唯有陛下您，英明天纵，是唯一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英主。”
小拍一个龙屁，不过大概哲宗没察觉吧，他还沉浸在一千年后的生活细节里。
林薇也没等他们反应，继续说下去，“第二，我为何在端王府？又为何要刺杀端王？”
她话锋转冷，仿佛在分析一个项目失败的原因，“太/祖太宗法力通天，然穿梭时空、逆转因果，所耗甚巨。”
“他们本意是将我直接送至御前，然终究力有未逮，出现偏差，将我送至了与国运息息相关的另一关键人物——端王左近。”
“这大概也是，一切皆有因果定数，此间天地，终须由官家您来主导，太/祖太宗亦无法过度干预。”
嗯，给官家吃个定心丸，放心放心，我就是扯个虎皮，就算老祖宗来了也越不过您的哦～
“于是，我便只能以卑微的婢女身份，落入端王府。我想过很多办法，想逃出王府，或者哪怕传出消息…然而王府森严，我根本寸步难行。”
她叙述得异常客观，没有愤懑，只有冷静的结论，“但我不能辜负太/祖太宗的重托。既然无法直接面见官家，那我便只能选择另一种相助大宋的方式了，也是最直接的方法——杀了端王赵佶，掐灭那未来一切灾祸的源头。”
说完这一段，她长长地、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个汇报章节，稍微放松了一下。
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冰冷平静叙述下的离奇内容震住了。
穿越时空、先祖显圣、因果定数、舍身刺王……
结合那无法编造的日常细节，巨大的真实感令人咋舌。
林薇环视一圈这些顶尖大脑，他们脸上交织着震惊与苍白，她有些不忍继续，后面的事情有点可怕的。
她转向哲宗，“官家，不知道宫里当值的医官…能不能先安排一下候着？或者给诸位相公发点安神汤、救心丸之类的备用？”
她顿了顿，“接下来要说的第三部分，‘我来干嘛’以及‘为什么一定要来’…内容有点刺激。我觉得，大家可能需要点医疗辅助。”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沉！刚才那番离奇经历已经够骇人了，她居然说后面的更刺激？
哲宗的脸色也煞白一片，他看了一眼下面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沉声道：“准。”
“宣医官殿外候旨。给诸位相公及林娘子，上参茶。”
内侍连忙应声而去。
温热的参茶被端了上来，林薇捧着小口啜饮着，补充一下能量，以备下一阶段的汇报。
看到已有医官殿外廊下候命，大家也都喝好了参茶，林薇问道，“那官家，我继续讲？”
哲宗微颔首，林薇放下茶盏，目光再次变得沉静。
但这一次，平静下涌动起暗流。她的声音依旧清晰，但语速稍微加快了些：“第三，我为何而来？我来告知诸位，若不思变，大宋的未来——”
“靖康耻。”
她吐出这三个字，殿内温度骤降了几分。
“我不记得靖康是赵佶的第几个年号，反正不是第一个，前面他还搞过什么‘丰亨豫大’，搞花石纲的，弄得天下怨声载道。对！蔡京就是尬吹他，弄这些东西祸害百姓来着！”
“所以我之前很着急，想直接杀了端王，就是怕来不及了。不过现在想想，应是我弄混了，还有时间的，毕竟官家还在呐。”
她先解释了一下之前的动机，为自己的刺杀行为找补一下。
却不知，她这潜台词有多炸裂，这“官家还在”，和“官家就快不在了”，无甚区别啊。
“他当皇帝只图自己享乐也就罢了！却连江山都不顾！金人，就是女真杀过来的时候，那个蠢货！那个废物！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抵抗，不是守护他的江山子民！他想的是——跑！”她的语气陡然激动！
“而且还要找个替死鬼！他竟然第一时间就把皇位禅让给儿子！就是钦宗赵桓！让他儿子去当亡国之君！他自己跑路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鄙夷。“然后呢？他儿子不愧是他的血脉！同样是个废物！”
林薇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仿佛又看到了那段令人窒息的历史，“汴京城！百万军民都想抗金！李纲种师道他们想打！将士们想打！百姓们也想守城！
“可是那个废物，他先瞎指挥一通，自毁长城，玩脱了！之后…之后他怕死，他竟然…开城投降了！他居然自己走出汴京城，去向金人投降了！”
愤怒过后，她的声音又陡然低沉，却咬牙切齿的恨：“而后就是噩梦地狱！”
“是整个汴京城，整个大宋的地狱。”
“金人让他们赔款，他们就乖乖听话，搜刮整个汴京城搂钱！”
“金人说不够，他们就拿后妃、帝姬、宗室、宗妇和民女抵债！所有女子，皇后、帝姬、宗室女…被明码标价，充入浣衣院！受尽凌辱！！
“两个皇帝，哦，后人给他们挽尊，称呼“二圣”，金人给他们封公侯来着，昏德公、重昏候，他们受着哦，跪下说谢谢呢。
“金人说，那我们是战胜国，不得搞搞献俘仪式告慰先祖啊！最高级别的献礼，当然是二圣啦，他二人袒露上身，披着羊裘，脖子系上绳子，像牲口一样被牵着行牵羊礼呐！”
“汴京百年积蓄，被抢掠一空！百姓、工匠、典籍、仪仗…被掳走无数，十室九空！冻死、饿死、被杀者，尸横遍野！”
“这时候二圣没殉国，卖了后妃宗妇，皇后殉国了，二圣还是没舍得死，好好的皇帝不当，异族给封了爵位，他俩还是舍不得死，牵羊礼他们都爬过去了，更舍不得死了，帝姬、宗室、宗妇、平民女子死了一串又一串，偏二圣特别顽强，还在金国生了好些孩子呢！”
“陛下，您真的要保重身体，您操劳早逝，没有留下子嗣，可这两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在北方草原还能继续生孩子呢，他俩就这样还都活了5、60岁呢！”
她几乎是哑着喉咙说出最后几句，终于再发不出声音，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那不是表演，而是源自灵魂深处对那段历史的悲痛与不甘。哪个国人能够平静面对这段历史？
垂拱殿内“噗通”声不断，接连有年老或体弱的官员受不住这接连的刺激晕厥过去！
殿外候着的医官们乱成一团，匆忙入内施救。
哲宗双目赤红，脸色如纸，双手死死抠着御座扶手，修剪得宜的指甲早已折断却不觉，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林薇最后几句话狠狠扎在他的心口，他为江山操劳没有留下子嗣，可是赵佶！
章惇牙关紧咬勉力支撑。范纯仁闭目，胸口剧烈起伏，泪水长流。
所有还能保持清醒的人，都如同被浸入了数九寒天的冰窟，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这不是故事，这是他们效忠的王朝。
是他们家族子孙，是他们正在经营的这一切！是血淋淋的、即将发生的、惨绝人寰的国仇家恨！
林薇站在大殿中央，喘了几大口气，深呼吸，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最残酷的部分已经抛出。接下来，该是讨论如何“修改”这个结局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