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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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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好大的官威。”江疏月冷笑,“沈大人午夜梦回,要不要抚着胸口看看,自己的良心还在不在。”
沈律懒得跟她斗,转身对顺天府尹道:“还不把人犯拖下去行刑?”
江疏月扑过去,死活要把柳氏抢回来。
丁香死死拉住她:“小姐,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啊。要是治我们一个咆哮公堂的罪名,那我们要救夫人,更加难了。”
江疏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柳氏被拖了下去。
阴暗的牢房里,水火棍砸在血肉上的闷响像钝刀割着江疏月的心。
“二十一,二十二......”
狱卒的报数声里,她看见母亲咬碎的牙混着血沫吐出来。
柳氏身上穿着的素色中衣渐渐被血浸,可柳氏始终没喊一声疼。
报数报到五十的时候,她看到柳氏晕了过去。
但是,板子仍在继续。
江疏月被隔在牢房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紧紧握着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冒出/血来。
她不明白,曾经那么温柔体贴的沈律,怎么换了一副面容,犹如鬼魅索命般,对她们母女穷追不舍?
清晨,天刚放亮,江疏月带着丁香便在顺天府大牢前徘徊。
远远的,衙役徐大哥同情地看着她们,看了好一会,终究还是走了过来。
“姑娘还是回去吧。”徐大哥深深叹了口气。
他十分同情江疏月的遭遇,可是,不准任何人探监是枢密院总使沈大人下的令,谁也不敢违抗。
就连他,也被人揭发跟江疏月走得太近,而被特地警告了一番。
“只看一眼,都不可以么?”江疏月颤抖着声音道。
徐大哥深深叹了口气:“江姑娘,这个事情,徐大哥我真的帮不了你了。现在是镇国侯府世子爷死揪着不放,他的背后有当今太后撑腰。现在整个顺天府噤若寒蝉。他们怕我再帮你,把我的职位都解除了。”
江疏月震惊抬头:“徐大哥,连累到你了?”
徐大哥摇头:“没事,大不了我不干了。我这个人生性耿直,就看不惯仗势欺人的。”
主仆二人在监牢外徘徊一整天,用尽所有的办法,皆无法进入,只好回家。
风雪夜归路,巷口停着太后的翟车。
江疏月迎着那辆象征天家威严与富贵的翟车,挺直了背脊。
李嬷嬷捧着鎏金匣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皆是鄙夷:“太后赏你的造化。”
匣中躺着商籍女子脱籍的文牒,只要她按下手印,便能脱离商籍,以医女身份入宫当差,代价是今生今世不再与太后最疼爱的亲侄子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无数孔明灯飘浮在夜空,星星点点,象征着人的一生无数个美好的愿望。
江疏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份她梦寐以求的脱籍文牒。不错,在这之前,她恨不得马上拿到这份文牒,这也是她一生的愿望。
因为,她想与心中的那个人并肩而立,不想因为身份的阻隔而让这诚挚的情感再起波澜。
她爱他,所以只要她能做到的,她都尽力地做,去消除横亘在她与他面前的任何阻碍。
但是,现在的她,不需要了。
“江家女儿,自有江家女儿的风骨。”
江疏月轻笑着,从鎏金匣里取出那份文牒,脸上是心死之后的灰败。
她燃起火折,脱籍文牒在她手中燃成灰烬,被大风一吹,像无数灰色的蝴蝶,与无数孔明灯一起,飘向天际。
江疏月主仆二人,无数次奔走在沈氏茶行与顺天府监牢之间,一次次的满怀希望而去,失魂落魄而归。从心灰,心冷,至心死,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委顿下去。
最后,顺天府的徐大哥,给她们带去一道消息:重刑之下的柳氏,现在已剩一口气,只怕熬不了多久了。
入夜,沈律踏入府门,檐下的风铃叮咚响个不停。
铜片相击,清脆如旧,可推开门,屋内却再无人应声。
沈律独自在坐在廊下,手里把着一个酒壶,自斟自饮。
他记起在养伤的那段日子,江疏月每日都会端着一碗苦苦的药汤过来,逼他喝下,还说什么药越苦,伤好得越快。
就在他苦得眉头都皱成一团的时候,她又会及时挑起一枚蜜饯,送到他的手里。
沈律抬起手,碰了碰风铃的铜片,触感冰凉,再没有往日的温情。
“世子爷,夜里凉......”老管家捧着外衫欲言又止。
沈律摆摆手,挤起酒壶,仰起头,又灌下一口酒。
烈酒入喉,烧得他心口发疼。
“既是如此,何必当初?”
林副将走了过来,接过老管家手中拿着的外衫,给沈律披上,并示意老管家退下。
“当初又如何,现今又如何?”沈律斜睨他一眼。
林副将也在廊下坐了下来。
“好端端的好日子不过,非得做什么局?”
林副将叹气:“现在怎么样了,你把柳氏弄死,江姑娘恨你入骨,这明摆着就是一个死局啊。”
说到“江姑娘恨你入骨”的时候,沈律猛然伸手,一把扯下廊下的风铃。
铜片割破掌心,血珠顺着丝线滴落,在地上洇出暗红的痕迹。
林副将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沈律道,扔掉风铃,又灌下一口酒。
“好好好,我知道你想先死而后生,但是,老侯爷这一关,你怎么过?”
林副将同情地看着他:“前不久在启江上,老侯爷可是亲口允了你与江姑娘的婚事的。就算老侯爷知道你当年是被迫入赘江家,但在老侯爷看来,这也是喜上加喜的事情,怎么你就非得把自己颠覆成抛弃糟糠之妻的陈世美呢?我看老侯爷回来,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沈律负气道:“那他怎么不早些回来?”
林副将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好好,大人你是想早死早投胎啊?”
沈律又喝了一口酒,幽幽道:“我刚收到的消息,平州宗阁司里,关于柳氏提交的,我当年作为阿水,入赘江家的契约文书,连着那一整屋的宗卷,皆被烧成灰烬。”
沈副将:“啊?”
沈律又道:“太后已定下我与谢氏女的婚期,十日后成婚。契约文书被焚毁,我沈律再无入赘凭证,算不得抛弃糟糠之妻。”
林副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