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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胭脂 ...

  •   卓玉倾是个十分难缠的人,为人刻薄而且性格乖戾,卓园里除了卓青谁也伺候不下来。可是今天,卓玉倾不需要人伺候,因为卓东来回来了。卓东来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来上那么一次,而每到这个时候卓老爷子的药房就是绝对的禁忌,除了卓东来自己和老爷子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卓青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目光有些茫然,对于一个忙惯了的人来说,突然让他闲下来,多多少少都会感到有点茫然。卓青站起来,他打算趁这个时候练一练刀。他的刀都是卓东来教的,大镖局初建的时候,帮里的人手有限,所以有的时候卓东来也会帮着教一教青年一辈的武艺,可是卓东来并不是个好师傅,他通常只会把招式舞一遍给你看,却懒得多说一个字。但是卓青却是个好徒弟,所以虽然卓东来教得敷衍,但是卓青学得却很好,这也许也是为什么日后卓东来要收他做义子的原因吧。毕竟像这样聪颖又勤勉的孩子,并不是想生就一定生得出来的。
      卓青的刀舞得很好,就连眼高于顶的卓玉倾也曾赞他有几分卓东来当年的影子,不过也只是是几分罢了。卓东来没有师傅,他的刀是在江湖厮杀中硬杀出来的,虽然卓青是师承于他,也不是没杀过人,可是跟卓东来当年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他还有一个常常照拂于他的亲兄弟——郭庄。
      郭庄不像卓青这样沉默,他处事圆滑善于取巧逢迎,又因为天生生了一副好皮囊惹下的风流债也是不少。卓东来原本之所以重用他,也是因为虽然他的武艺不如孙通,可是脑子却比孙通活络的多,折腾起人来手段也多得很。只是这样的人往往都很容易自负,而自负所付出的代价有的时候是致命的。
      卓青已经舞出了一身汗,他的刀很沉,是分量极重的金背砍山刀,可是这样的刀要是使得好,只要一招就能要人的命,远比一些门派千回百转的花招来的直接得多也有效得多。卓东来教出来的刀,从来都是杀人的刀。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卓青收起刀,因为他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
      “青少爷。”
      “说。”卓青把刀收拾好,跟来人一起进了室内。来的人名叫郑诚,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卓青从他手中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枚胭脂,“就是这个?”
      “是的,这就是洛阳沉香记的胭脂。”郑诚道。
      卓青眯着眼将东西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皱眉道:“它似乎只是一枚胭脂。”
      “它的确只是胭脂而已。”
      “那为什么……”卓青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郑诚,你说朱猛为什么要追着蝶舞不放啊?”
      郑诚被卓青问得一愣,呆呆地答道:“那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吗?”
      “他当然喜欢她,可是他手下的人却未必都喜欢她。不过是个逃跑的舞女,值得雄狮堂下重金追杀吗?”
      想到蝶舞在高渐飞那里的遇境,郑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些杀手并不是大镖局的人,他们在蝶舞跑都大镖局之前就已经出现了,这也是为什么蝶舞会来投奔大镖局的原因。只是若是雄狮堂的人,那朱猛……
      “因为她杀了人,而且是杀了一个对雄狮堂来说很重要的人。不管是氏族还是帮派有什么人能比子嗣更重要?而要杀一个孩子有什么时候比他还在娘胎的时候更容易的?”他叹息道,把玩着手中的胭脂:“女人啊,有时候比男人很多了呢。”
      “什么事?”卓青瞥了一眼立在门外不敢进来的小侍。
      “回……回青少爷的话,蝶姑娘她……”小侍呆蠢依旧立在门边像个木头一样,连说话也战战兢兢的。卓青也懒得去听这个蠢货说什么,他将胭脂收进怀里对郑诚说:“走,我们去见见这位蝶舞姑娘。”

      蝶舞,一个会跳舞的女人。上个月的时候,卓玉倾在抚琴的时谓然叹道:“空有琴操却无良伴。”之后没过多久,卓东来就派人送来了这个女人。她的确是个美人,有两条光洁曼妙的大腿和一双玲珑别致的小脚,跳舞的时候轻盈柔婉,甚至可以踩在男人的手掌心里翩翩起舞。或许对天底下大多数的男人来说,都愿意付出一切来捧这样一双脚,可是在卓青眼里,这样的漂亮的腿和脚与之前卓东来送给卓玉倾那些珍玩古物并没有更大的区别,如果一定要说区别的话,或许就是那些古董珍玩可以放得更久一些。
      那女人在卓园待得并不心甘情愿,她初到这来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愤怒,她不停地诅咒着卓东来,说他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只是没有人会听她说的话,更不会有人理会她说的是什么,对于镖局的人来说,他们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东西送到应该送到地方,至于其他的事情知道越少越好。卓青本不认为这样疯疯癫癫地女人会让卓玉倾产生兴趣,只是卓老爷子永远都不是他能猜得透的。当卓玉倾看到蝶舞的时候,他笑了,他笑得很和蔼。虽然他的面目并不可亲可是当他愿意显露出他独属于老人的慈和时,他的表情依然很能煽动人。他示意钳制着蝶舞的人放开手,他走过去还给她顺了顺头发,手指擦过她的脸卓玉倾很自然的收回手闻了闻,蝶舞的脸色因为他这个动作变得很难看。
      他支着拐杖从女人身边走过,卓青跟在他身后,听到老人用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对蝶舞说:“丫头,胭脂虽好,但是用多了也伤身。”

      “滚!都给我滚出去!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要毒死我!”蝶舞把胭脂水粉一股脑的全丢了出去,仆从们被她砸得满屋子乱窜。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就连生气的时候也美的惊人。只可惜这一屋子的仆从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去欣赏,卓玉倾之前说过要好生照看着,谁若是不遵照卓老爷子的话,必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谁惹姑娘生了这么大的气?”卓青从门外走进来,“权且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治他。”紫色的长衫,阴沉的语调以及若有若无的麝香味,蝶舞只觉得一阵恍惚险些将他认作了卓东来。只是他比卓东来要年轻得多,看这光景也不过是个少年,比之高渐飞怕也大不到哪去,想起高渐飞蝶舞又是一阵心酸。
      蝶舞端起药碗莲步娉婷地向卓青走过来,漂亮的杏眼微微斜视,即妩媚又傲慢:“我还以为是谁呢?不就是卓玉倾身边的一条狗吗?”
      卓青不怒反笑,淡淡地说:“没错,我是一条狗。只不过我这条狗,不是老爷子的,而是卓爷的。”
      蝶舞冷哼一声,娇嗔道:“我才不管你到底是谁的狗。只是这东西太苦,他们却非逼着我喝了不可。既然你说要帮我,那不如你就替我喝了吧。”正说着,只见蝶舞素手一翻,碗里滚烫的汤汁直泼了卓青一头一脸,褐色的汁水弄脏了他精心整理过的衣容。卓青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房间四下一片死寂,那个之前来报信的小侍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卓青抬起手在颊边擦了一下,有放在口中舔了舔,轻轻笑起来:“这药确实是太苦了些,也难怪姑娘不喝。我这倒有一个东西,或许正合姑娘胃口。”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蝶舞只扫了一眼脸色立刻变得煞白,那东西正是郑诚从洛阳买来的胭脂。卓青又近了几步,几乎将盒子贴到了她的脸上,胭脂透过匣子散发出阵阵幽香,正是红蓝花特有的香气。可是这香味只让蝶舞觉得恶心,卓青垂着眼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神态近乎妖异:“怎么,不喜欢吗?你以前用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喜欢的很呢?”,他口中的呵气吹到蝶舞耳朵上,让蝶舞不寒而栗。
      蝶舞突然推开卓青从头上拔出一支簪子就要刺过去,郑诚眼疾手快一把抢过簪子反手一敲,将蝶舞敲得瘫在了地上。蝶舞跌在地上浑身不停颤抖,不只是气还是悲。她低垂着头只能看到卓青缎子面的靴子,然后有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去,再去给蝶姑娘煎一碗,她若还是不喝,你就喂她吃胭脂。”
      小侍从卓青手中接过胭脂只觉得仿佛有千斤重,他战战兢兢地喏了一声就跌跌撞撞地向药房跑去。郑诚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有递给卓青,轻声问:“少爷,这药?”
      卓青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头也不回地说:“无碍,不过是些补血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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