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和坏天气》可木旦

9、第 9 章

　　“我疯了吗？”程荫天断然否定。
　　她十分确定自己没有看上他。

　　看上的前提，不应该先有心动的预兆吗？

　　她看他，心跳的频率平静地像是没有起伏，哪来的心动？

　　说完，又按例瞟了一眼宋煜祺的方向，装作若无其事地扭了扭脖子，坐正，拿出试卷，认认真真地对照着答案，订正理综试卷上的物理题目。

　　虽说距离高考过去了快两个月，但程荫天记性还行，能大致回忆起自己的答案，花了半堂课订正，满眼尽是刺眼的红色叉叉，旁边冷冰冰的正确答案。

　　她沉默许久，但算好得分，发现这部分得分应该能及格，便立马抛下刚才的沮丧，长舒一口气，戳了戳谢昕彤，“这题，你会吗？”

　　谢昕彤一脸欣喜，激动中又带有不安：“你确定问我吗？我高考还没过一本线呢。”

　　程荫天点头，她注意到她试卷上的这一题写的是正确答案。
　　她将试卷往旁边一推，指了指题目。

　　谢昕彤看见后，立马滞住，又仔细看了看题目，不确定道：“这题？”
　　“嗯。”

　　谢昕彤：“这题不是基础题考察加速度的吗？”
　　程荫天：“我不会啊。”

　　谢昕彤看向程荫天，确认她说的不是玩笑，神情微妙地翻开草稿纸，认真给她讲解。

　　一题讲完，程荫天又翻到第二题，“这题呢？”

　　谢昕彤迟疑道：“啊，这题也是基础题。”
　　程荫天摊手，眼神坦然：“我还是不会。”

　　剩下半节课，谢昕彤总算领悟到程荫天的物理基础有多薄弱，等讲完最后一道题，谢昕彤选择默默合上了试卷。

　　程荫天理所当然地为自己狡辩，“偏科才是正常，普通人水平就该这样。”

　　发现同桌的物理比自己好很多，程荫天异常愉悦，见到王浩然难得一本正经，兢兢业业地给周婉宁讲解物理题，都没忍心调侃，甚至还好心鼓励：“老王，加油，认真的男人最帅。”

　　借着转头的间隙，程荫天又不动声色地看向身后，装作若无其事，王浩然也顺着她的动作侧过身，转头看向后面。

　　几次之后，谢昕彤、周婉宁都不由自主跟着她转头，频频看向身后。
　　虽然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但是就下意识本能模仿。

　　动作一致到程荫天都觉得无语，她问：“你们瞅啥？”

　　王浩然：“学你。”
　　周婉宁：“不知道诶，跟着你们看后面的。”
　　谢昕彤：“你到底往后看什么啊？”

　　程荫天疑惑，她往后看的动作有那么明显吗？
　　明明都是借着不同情况下，随意地、不经意地瞥一眼，自认非常不刻意，怎么就被人发现了呢？

　　寻思着，也不能老往后看，要是被人误会喜欢宋煜祺，那也太憋屈了。

　　次数太多，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有偷窥的隐性癖好，尽管因为近视，眼前的世界都是模糊的，但她偏偏就是能精准聚焦到宋煜祺。

　　虽视野晦涩，但就是笃定那个轮廓是他。

　　他喜欢斜歪着身子靠在墙上，低着头，额发自然下垂，懒懒散散，吊儿郎当。

　　双手就那么随意地放在桌下，甚至都懒得遮掩，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在玩手机，完全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

　　但某些时刻，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会看向玻璃窗，目光落在某个地方。
　　哦，他还——

　　打住！事态发展趋于诡异，程荫天赶紧收回思绪，决定早日和谈，解决问题，免得再让这股奇怪的情绪发酵下去。

　　趁着晚自习中途下课的时间段，宋煜祺似乎刚睡醒，枕着胳膊，趴在课桌上，正揉着额头前翘起的短碎发。

　　看起来比白天更好说话。

　　程荫天离开座位，向最后一排走去。

　　宋煜祺老早就注意到她往后面走来，视线一直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身上。

　　被她关注了一天，宋煜祺从最初的纳闷，到隐约的欣喜，再到渐渐涌起的烦躁，最后发展成忍无可忍，终于被逼得彻底麻木，无所畏惧地直面她的注视，心底甚至还多了点难以启齿的莫名小期待。

　　宁清涵疑惑，“你平时没少被人注意啊。”
　　“我特么哪知道啊？”宋煜祺暴躁地揉了揉头发。

　　明明做惯了人群焦点，被人有意无意地注视也早成了家常便饭，也从不在意，不放在心上，但不知道为何，对于程荫天的目光，他就是很不自在，难免会浮想联翩。

　　其实，她看过来的次数不算多，但总能被他敏锐捕捉到，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程荫天走到倒数第二排，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心里酝酿着感情，打算委婉点说出自己目的，听说对待抠门的人，不能直接开口索要，“我...”

　　宋煜祺觑了她一眼，稍微挺起身，软趴趴撑着脑袋，对着她打了个哈欠，“嗯？”

　　“我们聊聊？”
　　“不聊。”宋煜祺毫不犹豫，直接拒绝，手指懒懒揉着眼眶。

　　“......”程荫天一时语塞，“你还没听我说聊什么。”
　　“不听。”宋煜祺歪着脑袋，掌心还特地挪了下位置，捂住耳朵。

　　“为什么？”
　　宋煜祺抬起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不想和盯我一天的流氓说话，我害怕。”

　　顿了顿，他又说：“喜欢我就直说，别搞些虚头巴脑的，盯着我有意思吗？搞人心态啊。”

　　程荫天略过他口中不切实际的胡言乱语，直截了当：“没有，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想找你借个地方。”

　　忽地，宋煜齐语气冷却下来，“不借。”
　　程荫天一头雾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程荫天眨眨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移开视线，她怕看多了宋煜祺那张恶劣的脸，会忍不住锤下去。

　　“没有商讨的余地了？”她留意到窗台上的可乐，又问了一遍。

　　宋煜祺不假思索道：“没有。”

　　“哦。”程荫天敲了敲窗台，看着上面的可乐说：“这是我给你的可乐？”

　　宋煜祺不明所以，回答：“昂？”

　　程荫天拿过可乐，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冷飕飕道：“抠逼不配喝可乐。”

　　“什么？”宋煜祺惊愕两秒，瞬间炸毛，一下坐了起来，瞪着她潇洒离开的背影，“他妈的，她说什么？抠逼？”

　　“人家好好和你说话，你听都不听，还怪被骂啊！”宁清涵一边翻着漫画，一边补刀。

　　“我特么又没说真不借啊！”宋煜祺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她什么态度啊！”

　　“你什么态度啊！”宁清涵翻了个白眼。

　　宋煜祺张口结舌，愣了几秒，咬牙切齿地说：“不是，我特么……”

　　他被气到无话可说，磕绊半天都没骂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硬是强迫深吸一口气。

　　重新趴回桌上后，还是气不过，郁闷地一把抢过宁清涵手里的漫画，盖在自己的脑袋上。

　　没过多久，又揭开头顶的漫画，闷闷不乐道：“喂，我抠吗？”

　　宁清涵丝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不抠啊！”
　　边说，边朝他挤眉弄眼，一副“兄弟我很够意思吧”的样子，“去年你借我的游戏机，我可以不还了吗？”

　　宋煜祺将手里的漫画砸过去，“狗东西，你不说，我都忘了，游戏机还我！”

　　*
　　晚自习结束的时间是22:15。

　　折腾一天，但根本没有任何进展，程荫天有些丧气，收拾书包的时候，无意刮到桌侧的挂钩，将挂着的袋子扫下，里面的零食散落一地。

　　她轻叹一口气，慢吞吞地蹲下收拾，在捡起最后一袋膨化食品时，手下意识地抓紧。

　　捏了半天，也没见爆炸，便将薯片丢进袋子里，整包塞进书包，恹恹出了教室。
　　刚路过后门，就迎面和宋煜祺撞上。

　　“不好意思。”她毫无感情地说完道歉，抬脚就要离开。

　　“喂——”宋煜祺手指勾着她的书包带，力道不轻不重地把她往回带，“走那么快干嘛。”

　　程荫天被他的动作扯得身体往后倾，不由后退几步站稳，她不满地仰头瞪他。

　　宋煜祺别过脸，眼神躲闪，“今天你说找我借什么？”

　　“你不是说不借吗？”程荫天伸手去抢书包带。

　　“啧，”宋煜祺轻咳一声，目光在她脸上飞快地扫了一圈又移开，“就是看你...”

　　顿了下，他喉结滚了滚，“可怜巴巴的...”

　　听他口中的话，以及被主观放大、误认高高在上的含义，程荫天怒火一下被点燃。

　　她使劲扯开宋煜祺的手，拽过自己的书包，语气很冲地说道：“是，我可怜，我不借了，您的大发慈悲，老子不屑。”

　　说完，冷脸转身离开。

　　“喂——”见状，宋煜祺立马慌了，抬脚快步追上去，急忙横在她面前，碎发因剧烈动作而凌乱支棱，胸口微微起伏，“不是，你怎么了？”

　　程荫天视若无睹，直接绕过他下楼。

　　宋煜祺慌地三步做两步连忙冲下楼梯，再次堵住她。

　　他弯腰撑着膝盖，边大口大口喘息着，边从下往上偷瞄她的表情，“你生气了？”

　　程荫天抿着嘴，没有回答，冷冷看了一眼两人旁边的空隙，抬脚试图绕过他，却被他一个侧步拦住。

　　两人在楼道僵持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程荫天的不爽达到顶峰，轻扯嘴角，嘲弄道：“您还会学小狗挡道了？”

　　“你生气了吗？”宋煜祺固执地重复，喉结很大幅度地上下一滚。
　　“对。”

　　宋煜祺眉头轻蹙，有些茫然，完全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的生气，可当察觉出她的异样时，下意识就是脱口而出的道歉，“对不起。”

　　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喉咙里，“我、我是真心实意打算借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