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粉花》波波灰

6、暧昧

　　陈蓝青隔天去上班，平时利索干的活要磨蹭许久才能搞完。

　　红姐有些不解，请假办事，结果自己弄得像被别人乱棍打过，走路都困难了。

　　“小陈，你咋了？”

　　“就是有点着凉，腿抽筋，”她不敢说昨天干的事。

　　“哦，”红姐将信将疑，“那赶紧吃点药吧，我看你这挺严重的！”

　　“嗯，”陈蓝青有些心虚地应了声。好不容易挨到下班，陈蓝青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往公交车站走，今天早上，她发觉自己竟然踩不上电动车，两条腿完全使不出力，于是果断放弃了，改坐公交车。

　　刚走出去几步远，就听到有人高喊她的名字，是个声线清亮的男声，尾音干脆利落地收住。

　　隔着街道，韩冬在对面马路上冲她挥了挥手，身后停了辆车，挺显眼的，似乎不是上次的那辆。

　　陈蓝青停下，站定，大概有一阵子没看见他了，上次小伍说他挺忙的，俩人还是头一次单独见面。

　　韩冬将车开到她这侧车道，下了车后目光挺直接，看了眼她腿，“顺道路过，我开车送你吧！”

　　一想到自己呆会会像个乌龟一样挪动到下个路口，她就没再有勇气拒绝，麻溜滴上车了。

　　韩冬瞧她拉开副驾驶车门的急切动作，忍不住低头笑了。

　　车上，还不等她开口，韩冬单手扶着方向盘，神色严肃，“去过医院了吗？”

　　陈蓝青有些懵了，盯着他侧脸，“什么？”韩冬勾唇笑了笑，接着问，“都哪里疼？就光腿疼？其他地方呢？”陈蓝青想，一定是自己在门口走路的样子被他看到了，这么想着，她面上有些发热。

　　“还好，昨晚吃了些药，就是腰背痛，估计是抻到了，走路不大利落，只能磨蹭着走。”她一股脑说了挺多，转头看着韩冬，瞧他下颌线条利落又硬朗，整个人格外精神。

　　正到了个十字路口，韩冬拨着方向盘打了转向，听到她这么说，假装作看反光镜的动作，偷偷笑了。

　　陈蓝青想到昨天的情形，“小伍说修好了机器会告诉我，他同你说了吗？”

　　“嗯，”韩冬想到昨天伍尚安一张欠揍的脸，一边讲述，一边笑得要抽过去的样子。

　　“那什么时候修好呀？”奶奶们都挺着急的，这件事目前是楼里的大事件。

　　“怎么，你还想去？”韩冬眉目不悦地盯着她，眼神带着点凌厉，好看的瞳仁缩成了一点。

　　“不不，我就不去了”陈蓝青小手扑腾得紧，生怕沾染上似的，“我好慢的，怕到时候只能拖别人后腿。”

　　奶奶们真的好厉害，至少是她多虑了。尤其是早上看到三位奶奶在楼下遛弯，腿脚比她都利索。她才是那个应该被照顾的人。

　　“呵呵，”韩冬笑出了声，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还挺刺耳的，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忙止住了。

　　偷瞄了一眼邻座的人。端坐在座椅上，双手文静地放在两侧，眼睫黑漆漆的像墨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韩冬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赶紧挑了个话题，“还得等两天吧，快递还没到。”

　　“等修好了，我在微信上会告诉你的。”

　　“哦，”陈蓝青小声应答了一句，想到了俩人似乎私底下还没有聊过，微信对话框干净如初。

　　“周野一直说聚聚，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车子继续平稳地行驶在路上，韩冬正色问。

　　“我最近老请假，同事该有意见的。”陈蓝青手指拨弄着帆布包的边角，她说的是事实，小超市人手少，自己请假，那工作量只能另一个人扛了。

　　“不用请假，就晚上聚聚，下个月是周野生日，不如一道？”韩冬提议道。

　　“我考虑一下吧。”陈蓝青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到，她想到不久前李湘月的忠告：离他们越远越好。

　　有多远呢？她好像一点经验都没有。

　　车子快来到小区时，陈蓝青指挥他停在门口，准备下车。

　　门口门墩上没有一个人，大门只开了一扇，用铁栓别着，经过一天暴晒的铁门像是块烙铁般滚烫，这个点，楼里的人都在准备晚饭，门洞很是冷清。

　　她下车前跟他说了谢谢，发自肺腑地，然后急不可待地推开车门，尽量让自己行走看上去正常一些。

　　接触地面的时候还是有股痛感，她强忍着，低头往回走。

　　韩冬愣了一下，从后座够到了一袋子东西，也着急从驾驶位上下来，脚步加快，“你等会儿！”

　　陈蓝青顿住脚步，有些错愕地回头看他。

　　“这个贴上或许管用，还有和这药一起，晚上试试敷上吧。”韩冬把一兜膏药往她怀里塞，这举动让陈蓝青向后退了一步。

　　“你腿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明天我来接你上班。”似乎等着她回复，韩冬并没有转身走。

　　“哦，”陈蓝青人呆呆的，还没有反应过来，杏眼瞪得微圆，红润饱满的嘴唇也因为吃惊成了o形。

　　韩冬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得紧，忍着笑意立在她面前，想看看她的反应。陈蓝青感受着眼前人的压迫感，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那……谢谢你”说完抬头觑了眼，捏着袋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韩冬心意达成，也不想再看她难为情的样子。

　　“走了！”韩冬轻飘飘丢了句，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陈蓝青立了好一会儿，看着车慢慢倒出门口小道，驶上了主路，刺目的红色尾灯闪了几下后，叟忽一下子就不见了。

　　她捏紧了袋子，往回走，明明刚才还笑话她，现在又丢过来一枚枣子。

　　陈蓝青又想到冰箱里的冰袋，心说似乎不止一枚。

　　楼里空气闷热，她艰难地爬到四楼，因为用力忍着疼痛，她的脸颊通红，陈蓝青咬牙打开房门，胸口喘息不定，额头更是浸满了汗水。

　　她缓慢地脱掉鞋子，换上了舒服的居家拖鞋，陈蓝青迫不及待地去冲凉。

　　躺在床上时，她思绪放空，感觉身底下有东西，反手掏出来一看，是韩冬送的那袋子药。

　　她拿出来仔细看了看，貌似是进口药品，说明书挺繁复的，整整两大页，最后还有中文备注。

　　脑海里不住地浮现出那人的身影，脸上的微表情，还有最可气的那声嘲笑。太可气！陈蓝青翻了个身，把药丢远了些。

　　她扑腾了几下脚，身体在床上摆了个大字，把脸埋在枕头里。

　　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把这几日发生的事过了一遍，韩冬，似乎出现的莫名其妙。过去，俩人仅仅做了一年的同桌，感情说不上有多深厚，毕业后就断了联系，彼此几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难道他……是喜欢自己？一想到这里，陈蓝青在枕头里摇的像个拨浪鼓，恨不得狠狠掐醒自己。

　　这怎么可能？他那么蛮有个性的人，对对，还留过学，德国嘛！可如果说不可能，那这种种又怎么解释呢？

　　她正是思绪混乱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她慢慢挪动去开门。对门的李奶奶套了件厚外套，手里端着蓝白边的盘子，上面三个白团团的包子，香气可诱人了。

　　“墩墩，还没吃饭吧？”边说着，拖着身体往屋里迈，一点没有老态。

　　“奶奶，不用麻烦您的。”

　　“吃吧，知道你爱吃荠菜包，奶奶特意给你拿过来的。我看你这脚都不利索了，”李奶奶笑着说，“咱以后可不能跟那帮老家伙再去了。”

　　“哦，”陈蓝青对老家伙这个称谓有些忌惮，楼里如今都是上了年纪的退休老人，越是如此，他们也格外忌讳老字。

　　“那些老东西身子骨结实着呢，你们小胳膊小腿赶不上的。”

　　老东西？奶奶的小俏皮来得猝不及防，她想象不出苏家奶奶知道自己被人喊作老东西的时候，该有多义愤填膺。

　　临睡觉前，陈蓝青破天荒地给韩冬发了消息，告之他明日不用来接。
　　发完，她等了会，半天也没有回复，想来是有应酬或是在忙工作。无法，她读着说明书，把一帖膏药贴到了后腰处，初时凉凉的，过后又泛了热气，源源不断的热量在烘烤着那一处。

　　陈蓝青第二天睡醒睁开眼时，先尝试着活动腿脚，发觉似乎没有预料之中的那种胀痛了，起身的时候，腰背能连贯做动作，说不上到底是那个膏药起的作用。

　　她拿来手机查看。

　　果然，韩冬在微信里仍旧坚持来接她，并说七点会在小区门口等，嘱咐她不要再推辞。

　　她吓得不轻，结合他过往的种种行径，知道他这是做了决定，而且很难更改的。

　　陈蓝青觉得如坐针毡，赶忙去洗漱。时针过了七点时，她匆匆咬了口面包，便拿着包出门了。

　　院里老人趁着早晨清凉在楼梯口择菜，一摞摞蔬菜放在盆里。她打了招呼就要走，苏家奶奶看见她，便拦住了，“墩墩，有消息了吗？”陈蓝青心里有些急，她不想让别人等太久，“奶奶，还没有呢，有了我会告诉您的。”

　　“好好好，去吧，”老人看着陈蓝青一双小脚不停地在原地扑腾，幸亏是水泥地，要是泥地那就要尘土飞扬了。

　　看上去是急着赶时间了。

　　出了门口，韩冬果然在侧边停了车，她稳了稳心神，慢慢走了过去。

　　车里有股很好闻的男士香水味，像甘草薄荷和烟草的混合，让人一下子就清亮起来。想来他刚刚在等待的时候是吸了烟的。

　　人也是清爽的，头发精心打理过，他很爱整洁，一身运动衣裤穿得一丝不苟。

　　“是不是等很长时间了？”陈蓝青有些歉意，“抱歉呀，昨晚我没看到。”

　　韩冬开始倒车，眼睛左右瞄着视野，“我也是刚到，你吃早饭了吗？”

　　“嗯，你呢？”陈蓝青不想害他饿着肚子来跑这趟。

　　韩冬驶上了主路，前方车流并不拥堵，他开得很快。
　　“吃了，”韩冬嗓音低沉，同高中时一样，带点疏离冷漠。

　　“你午饭怎么解决的？超市好像不提供午饭吧？”

　　“对，去隔壁饭馆吃，味道还不错，价格也很实惠。”

　　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问，似乎聊些日常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他们之间的对话渐渐超出了普通朋友该有的范畴。

　　“听小伍说，你们公司最近挺忙的？”

　　“忙完了，已经开始运转了，接下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韩冬说得很随意。

　　她知道，他们所谓的休息绝不是陈蓝青理解的随意和朋友聊天聚会，大概是一些灯红酒绿的东西。

　　陈蓝青想了想，还是说，“昨晚上用了你的药，我今天感觉就好的差不多了，腰背也不疼了，能正常走路了。”

　　“是吗？”韩冬特平静，感觉她像是在背广告词一样，“那挺好，看来那药挺管事的。”

　　“所以，明天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不麻烦，我刚不说了吗，最近有空闲。”韩冬转头看了她一眼，瞧见她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心脏不由得一阵紧缩的窒息。

　　“挺不好意思的，老麻烦你！”陈蓝青如是说。

　　“都是老同学，这都是小事。”韩冬不以为意的口吻，陈蓝青忽然觉得俩人这般推来推去没意思极了，她想自己暗示的足够明显了，索性就不再出声了。

　　红姐坐在柜台后面有一会了，柜台处的卫生刚收拾完，就看到门店前空地停了辆车。

　　小陈从车上下来，也没停留，径直朝超市走来。

　　红姐觉得这孩子最近桃花有点旺，不知道是不是个好事。

　　“小陈，刚才是你男朋友吧？还开的豪车来接送。”

　　“不是，就上次那个送冰袋的同学。”

　　“哦，你这同学怪好的。”红姐可不相信俩人仅仅是同学的关系，她没说破，年轻男女，总有荷尔蒙在作怪。

　　陈蓝青没接茬，去了盥洗室拿上清洗工具，准备拖地。

　　货架中间的过道来回擦了两遍，又把一些犄角旮旯收拾了一下。然后又拿了清洁布去外面擦玻璃，马路对面的工地总有渣土车进出，扬起的灰尘飘散在整个街道。

　　店外的玻璃也不能幸免，老有一层灰，看上去不太雅观。

　　陆续开始有人进店消费，碰到顾客不知道商品具体位置，她就走过去引导选购挨到下班时，韩冬跟上了发条一样又准时出现了，这回她也没推辞，直接上了车。

　　路上俩人都没聊天的欲望，快到小区门口时，韩冬停好车，才说，“站了一天，腿还疼吗？”

　　有什么东西像根针扎进了她的皮肤里。

　　陈蓝青只觉得很惊悚，这话从周野嘴里说出来，顶多算调侃玩笑话，可从他那听见，说不出的怪异别扭。

　　因为韩冬本身是个挺冷清的人，大概随了他的名字。

　　韩冬瞧见陈蓝青因为惊愕而睁大了眼睛，一双杏眼圆溜溜的，嘴唇微张，模样有些娇俏可爱。

　　韩冬心里颇有些无奈，生怕会吓到她，饶是这样，还是变成了事故现场。

　　“怎么？吓到你了？”他语气轻松，只是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颤。

　　“还好，我……回去了。”陈蓝青给不出什么表情了，只觉得封闭的空间里暧昧气息不知不觉地在滋生。韩冬看人走进了大门，身影消失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在追随着她。

　　他瘫坐在座椅中，不急着离开，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手机响起，他略有些烦躁地接起。

　　“四哥，晚上咱们哥几个一块去盛豪，清辉问你去不去？”

　　“不去”

　　“咋了？听着不太对呀？”

　　“没事我挂了”

　　“别别，是不是又是小乌龟惹了你？”

　　韩冬没说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她那一脸惊着了的模样。

　　“她怎么还没开窍呢？你得给她加大火候，刺激刺激她，让她知道你的真心。”

　　周野也挺无语的，俩人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始终蒙在鼓里，这谈的什么他妈的恋爱。纯粹是猜谜。

　　韩冬懒得听他一通歪理，挂了电话。

　　临睡觉前，陈蓝青习惯在微信上同李湘月聊天。她心情烦乱，却并不想跟月月倾诉。

　　陈蓝青：【月月，周野下个月生日，邀请我去庆祝】

　　月月：【这贱人活得挺有滋味的，你答应了？】

　　陈蓝青：【没有，我说考虑一下】

　　月月：【答应呗，正好我也有东西送给他】

　　陈蓝青：【什么东西？】

　　月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会抽时间寄给你，你记得签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