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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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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夜雨机警偏了偏头,只听见方逢霖挥手的声音,而后只是一片安静。
“发生什么了?”她戒备起来,问道。
方逢霖盯着她再次微蹙的眉毛,笑了:“小花将军,有没有说过你像只生气的云雀?”
“什么?”花夜雨又没料到他突转的话题。
方逢霖继续道:“刚刚小花将军动脑袋的模样,和红红凝神听音的时候很像。”
他心情不错,说完这句打趣的话,又识趣了投了降,在花夜雨眉头皱得更深之前转回她关心的话题:“我们面前这块石壁上布满了彩绘,鲜艳如新。”
花夜雨被引走了注意力,问道:“画的是什么?”
方逢霖走进了些,将手中磷火举高,从右看向左看,“第一幅画的是两人梅林比剑,第二副画的是月下对饮,第三幅……”
“第三幅怎么了?”
方逢霖顿了顿,摇头说:“第三幅画的是一人在另一人面前跪立,旁边插着一把刀。”
花夜雨:“什么刀?”
方逢霖:“一把镶嵌月泠石的刀。”
月泠石,原是神界钟芜山所产,其色如月,其质如玉,难得一见,就是上界有头有脸的神官也不见得有几颗。
而鬼界,就更少见了。传闻中只有已身陨的上古鬼界领将巨毒将军持有的,很少示人,如何会出现在雪山洞壁之中?如果画上的一人是巨毒,那另一人又是谁?
花夜雨思索半晌依旧没能理出个头绪,收回思绪之后,才发现这段时间方逢霖也一直没说出过一个字。她感知他的灵力,悄悄朝他身旁挪了挪步子。
“君上?”
“嗯?”
下意识的回答,带着些懵懂,显然是没反应过来,花夜雨直问道:“君上在想什么?”
方逢霖道:“没想什么。”
“骗人。”花夜雨带了几分埋怨。
方逢霖愣在原地,眼睛转亮,盯着花夜雨自顾自地无声浅笑起来。
花夜雨听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又转而担心,莫不是这壁画上暗示着什么大事?她又凑近了些,悄悄伸手试探确认方逢霖的方位。
“我在这里。”方逢霖低头看向她犹豫的右手,主动递上了自己的衣袖让她扯住。
花夜雨短短舒了口气道:“壁画究竟有何古怪?”
“没有古怪,只有有些眼熟。”
“哪里眼熟?”
“这里、这里,还有那里。”方逢霖随意乱指了挤出,一双眼睛倒是没看壁画,只看向面前因担忧下意识地抿起嘴的女孩。
花夜雨想踢他一脚,这不是明摆着在逗她吗?明知道她看不见,还说得这样含糊。
她有几分恼地甩开他的衣袖,却又立刻被他捉住,重新将自己的衣袖塞了回去。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还不成吗?”方逢霖终于正了神色,将她往一旁牵了牵,两人一道坐下。
“传说几百年前,鬼界大乱……”
“不要从几百年前讲起,说重点!”
“我说的都是重点……故事很长的……”
花夜雨还恼着,偏面前这人又委屈地示弱,她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心急矫情,只好撇撇嘴,“那你继续讲吧。”
方逢霖动了动嘴,将无声的笑意压下去,接过话头继续道:“传说几百年前,鬼界大乱。鬼君身陨,临死之前将大小事宜悉数托付给心腹大将,巨毒将军。这巨毒将军临危受命,勉强稳住阴阳界后,开始寻找下一位鬼君……”
“她选中了你?”花夜雨问道。
方逢霖摇头,“我死的还没那么早,她在鬼界寻了百年,的确找到几个资质不错的鬼,送他们去历堕劫,结果你知道咯。”
花夜雨当然知道,这些苗子没有一个活着出来,因为这几百年间,鬼界压根儿就无主。她答道:“刀劈斧凿,切肤之痛,自然没几个……”
她忽然顿住。
这漆黑幽静的洞中,就在两人头顶上方传来铮铮刀劈之音!
花夜雨灵巧偏身躲过,拍了拍自己珍爱的头发,好在那簌簌掉落的尘土石砾没落在她身上。
“追来了”。花夜雨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方逢霖将她扯到一边,道:“看来他们是把所有阴兵的力量汇集一处了。”
洞口已封,外面冰髓虫遍地都是,如果不能将那尸鬼一击即中,迟早会被耗死。可数万之众的阴兵将力量都会汇集到一处,一击即中又谈何容易。
洞内甬道狭窄,花夜雨往前探了探,是死路,这是个只能原路进出的山洞,更准确地说,如果出不去的话,这山洞更像是土包坟冢。
噔的又是一记重劈,顶上的石块本就松动,这么一来,纷纷往下砸,花夜雨无奈只得左躲右躲。
“还不如冲出去,起码还有机会。”她握了握腰间的霜练剑,下了决心,“在这里只能坐以待毙,看这石块的数量,估计还没等洞塌,我们就被堵死了。”
方逢霖只将她牵到一个狭窄的三角区,这里暂时安全,不用顾忌掉落的石块。
花夜雨自是没办法像他一样心安理得地坐下,见方逢霖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忍不住用手肘怼了怼一旁的方逢霖。
“君上,你说句话呀。”
“我说过了,事缓则圆嘛!再等一会说不定就有转机了。”
花夜雨蹭地一下起身,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从进了雪林驿舍就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就像方才的倒八卦阵,明明知道破局之法,偏又像游戏人间似的什么也不说。
壁画也是,她明明能感觉到他有没说出口的话,追问的时候偏又被打太极过去。
现在也是,说一大堆谜语,就是不说重点。本来这趟雪林之旅也是他邀请自己一同前来,现在看来倒像是这爱卖关子的促狭鬼试探她的信任程度。
“君上既然不信任夜雨,有什么必要让我陪着走这一趟吗?”花夜雨忽像是爆发了似的,之前刻意保持的疏离和尊重此刻都荡然无存。
“无论我问什么君上都是打着哈哈过去,这也不告诉我那也不告诉我,谜语似的留我一人抓心挠肝。又不是在讲什么话本子,演什么折子戏,偏要放什么勾子,什么悬念。君上倒是什么都成竹在胸,留我一头雾水不明就里,这是合作的态度吗?”
花夜雨炸了毛似的来回走动,一头青丝也跟着在背后甩个不停。她越说越激动,气血上涌,耳边竟出现微鸣声。
“如今我们被困死在这山洞里,还要故弄玄虚,你不走我——”
“小心!”
只听得方逢霖着急一喊,花夜雨手腕一紧,朝他坐的方向倒去,刚倒下就听见身后轰隆隆的石块砸地之声。
等花夜雨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方逢霖怀里,正面对着他,鼻尖正碰上他衣物上的银扣。
一瞬间愣住了,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感激,但方才的怒气还没全然发完,戛然而止,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两人维持着这个动作片刻,半晌花夜雨才闷闷地说:“现在可以放开了吗?”
“好。”方逢霖道,松开了虚环在她腰后的胳膊。
方夜雨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正倒在他两腿中间,一时红了脸,手撑地欲起身,却不料乱中生慌,本想支地的手不偏不倚地支到了一处硬邦邦又带着些温热的地方。
“咳!”方逢霖毫无防备地被按到腹部,一下咳出了声。
花夜雨也瞬间意识到自己手伸到了何处,尴尬非常,慌乱中吞咽口水,一下被呛到。
洞内咳嗽声此起彼伏,过了好一会两人才渐渐平静。方才还义正言辞疯狂输出的花夜雨此时像是被黏上了嘴,只坐在他旁边,装模作样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方逢霖咳够了,也静坐好一会才开口:“是我的错,小花将军。”
他认错认得诚恳干脆,花夜雨也是没料到,毕竟根据她过往的经验,地位越高的人,越不容易认错,无论放在人间、神界、鬼界都适用。
认错时能毫不避违,单刀直入更是难得。她一时间觉得自己方才是否太过咄咄逼人了。
她别扭自转过身,脑袋朝方逢霖处偏了偏,听见他继续说道:“不是不信任小花将军,”他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带着说不明的意味:“我是想,这次我能保护好你,没必要告诉你让你烦恼。”
花夜雨本不是个直白之人,想要什么总会弯弯绕绕地说出,可见方逢霖如此真心,她也直言道:“可是不告诉我我会更烦恼。我会在心里自己来来回回想十几遍,却仍旧得不到答案。很挫败。”
“我明白了。”方逢霖目光划过面前与他头一次袒露心声的少女,笑了笑。
“但是,请原谅这一次我仍旧没办法告诉你。”方逢霖揽上她的腰身,忽然起身。
“因为,时间到了!”
一道红光逆空而上,轰隆一声巨响,这巨岩洞顶部竟然被戳出一个井口大的窟窿,一片黑暗中呼呼透着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