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后把鬼君训成狗了》桃芓月行

10、第10章

　　几乎是一刹那，霜练收回缠绕到花夜雨腰间，同时腰间还绕上另一道力量。

　　震山怒吼一浪一浪传来，脚下雪地开裂，无数焦黑梅树从地底钻出，扭曲化成武士模样，方逢霖揽上花夜雨的腰，两人一道落在飞剑上。

　　花夜雨稳了稳身形，道：“这么大规模的阴兵冢，怕是黑雪林的鬼卒战死后，尸骨都被炼成了守山梅。”

　　“不。不是鬼卒。”方逢霖语气冰冷，“我能感知到这些阴兵死于同一日，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来不及多想，梅林突然移位。数百个梅林武士整齐划一地后撤三步，枝头积雪簌簌凝成箭簇，将两人包围在中心。

　　百支箭矢破风而来，身下是无数冰髓虫的啸叫，等着两人不慎落地，扑上去撕咬干净。

　　几乎是同时，花夜雨在飞剑上转了半身，与方逢霖背向而立，抽出腰间霜练剑极速画起圆，那链剑在空中像池塘里泛起的涟漪圈一样转起来，速度极快，剑刃带勾，将飞射过来的箭镞绞成齑粉。

　　整个阴兵冢的脚步声急促混乱，似在列阵，花夜雨看不见，只好依仗方逢霖。

　　“找到他们的将军。”花夜雨不敢掉以轻心，仔细听声辨位绞烂飞箭，朝背向而立的方逢霖高声交代。

　　方逢霖咔地一声刚掐断数十根梅枝，随手一扔，挡掉箭雨，道：“西南。”

　　花夜雨会意，甩出霜练绞住震位四棵梅树，欲连根拔起。

　　那树根扎地数尺，难以扯动，差点将人拉了一个踉跄。

　　花夜雨凝气在手，霜练剑立即收缩剑刃，半片继续勾着几指宽的树根，半联片朝树根部割去。

　　霜练呼呼割下不少龟裂树皮，露出里面森森白骨，原来那树根，竟是倒长的臂骨。

　　“霜练，直接挖出来。”花夜雨朝自己心爱的链剑轻声下了命令，那剑尖直指地下，掘地三尺，又猛得往上一挑，花夜雨使力回拉，地下白骨似葡萄串似的被接连拔起，扔到半空。

　　花夜雨收剑回身，却听见更多震耳欲聋的咆哮。她问道：“有援兵？”

　　方逢霖的声音传来：“没有，是你方才扔掉的断首残肢，落地即生根发芽，转眼又长成了新梅。”

　　她一瞬间竟觉得毛骨悚然：“看来把他们炼成梅树的人想要他们永生！”

　　“用这个。”方逢霖割破指尖，将阴血抹在霜练剑骨上。

　　那链剑触到至阴之血，突然暴长九节，本是白霜之气环绕，如今外围多了暗红血咒，红白交缠，像是吐着信子，隐而不发的毒蛇。

　　花夜雨挥剑横扫，被击中的鬼兵竟立刻化作冰晶消散，再不能复生。

　　几十鞭下去，整片梅林的震吼声却没消减，整座山的梅林都在往此处汇集，越聚越多。

　　“车轮战，灵力再高也会被困死的。”花夜雨捆了数十梅枝，甩到雪地上，白骨顷刻消散。

　　“西南。”方逢霖刚才的话在她脑中乍然作响。方才在她掘根的时候似乎就发现不对。整片梅林好像都忽然紧张起来，不顾一切地朝西南方向奔涌，不太像是支援，倒像是堵门。

　　堵门......花夜雨恍然大悟，“原来是倒八卦阵。”她挥剑击碎西南方向拦路的梅树，急促道：“生门在死位，要反着走！”

　　方逢霖似乎在她耳边笑了笑，下一瞬脚下飞剑便调转方向，破开拦路的梅林，飞速朝西南方而去。

　　梅林阴兵前仆后继，刀风不断向两人挥来，两人一剑一掌，纷纷劈开，剑气在山岩上轰隆炸出裂缝。

　　西南路的尽头是一个黑黢黢的山洞，洞口画有壁画，油彩已落尽。

　　两人接近洞口时，身后黑压压的梅林都凝滞了一般，脚下生根，不再追逐，只隔得远远的，拉长梅枝，化成蝎尾似得尖勾刺来。

　　花夜雨率先进了山洞，往后一摸，是空的。方逢霖还在外面不疾不徐和那些尖勾对招。她甩出霜练，缠住他的腰身，使力想将他拖进洞来。

　　谁知这人身量像是极轻盈，根本不需要多大力，花夜雨费了好大力气，却是适得其反。那人一下进了洞，扑到她身上，将她按在了地上。

　　两人的脸都在一片黑暗里悄悄红了。

　　“小花……将军，你、你没事吧。”方逢霖立即起身，将花夜雨扶了起来。

　　尴尬只持续了一瞬，花夜雨拍拍衣服摇头说：“没事。”半晌没听见方逢霖的声音，她又补充道：“刚才和阴兵打的时候可没见君上这么慌张。”

　　方逢霖轻咳一声，低声自言自语嘟囔了句：“又不是什么狠角色。”

　　山洞里很安静，和刚才在外面热烈的打斗截然不同。

　　失了眼睛之后，花夜雨这些年本就一直在精进听觉，适才被炸得耳朵疼，脑子也乱，现在终于得了空，问道：“君上一早就发现了西南才是生门，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不知道啊。”方逢霖回道，笑了一声：“的确是小花将军发现的。”

　　他又恢复了从前无所谓的样子，花夜雨一时不知是好是坏，也不知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的确是她自己发现的，还是他哄她开心？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有他的。

　　她没再多纠结，往自己腰间摸了摸，霜练像一条冬眠的蛇，乖巧地绕在自己腰间。

　　“君上用的是剑吗？”她开口问。方才霜练在她手上，那御剑飞行的剑是哪一把？

　　“嗯。”方逢霖坦诚答。

　　“没见过君上身上带佩剑。”
　　“小花将军又没搜过身，怎知道我没有佩剑？”

　　又来了，没个正形，花夜雨暗暗道了句，不过，她大概也习惯了，更好奇的是，他将佩剑放在何处。

　　方逢霖收起笑，正经不少，将手背到脑后，取下束发的桃枝，黑发随之散落，有几丝滑到鬓角。

　　他低头将桃枝递给花夜雨，道：“这就是我的佩剑。”

　　花夜雨摸了摸，是一个不过几寸长的桃枝，枝头还有残留的几瓣桃花。

　　剑长她倒不绝奇怪，剑在手中，能根据御剑者的灵力调整大小长短，她惊奇的是，居然他居然以桃木为剑。

　　桃木驱邪，并不是人间迷信讹传，而是的确如此。虽然她生前也喜欢桃花，但是一旦做了鬼，有些事就不得不划清界限了。

　　桃花虽好，也只能谨慎远观，偶尔摘下一支欣赏便好，像方逢霖直接当成佩剑，还能用灵力操控形态大小的，她还从未见过。

　　一瞬间，她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人的确是历了常鬼所不能忍受的堕劫归来的鬼君。

　　“小花将军可喜欢？”少年般清亮的声音传来，他在期待她的回答。

　　花夜雨眉头一跳，将桃枝递回给方逢霖，“没有，君上的佩剑，夜雨不敢觊觎。”

　　“这有什么关系。”方逢霖重新用桃枝将散发束得整整齐齐，笑道：“我的魄铃都认了二主，佩剑再认个主人又有什么关系。”

　　花夜雨忽然顿住脚步，以一种奇怪的神色看向他：“说起来，君上怎么会用霜练？”

　　“嗯……”方逢霖没想到她忽然翻起旧帐，面色一滞，想了半晌只说：“情急之下抽了来用，能感知到剑内灵力流动，所以权且控制住了。”

　　花夜雨点点头，本来也只想要个简单回答，没想到他解释得这么详细，也的确说得通，便没再追问。

　　“外面那些阴兵怎么处理？”花夜雨问道，躲进山洞只是权宜之计，总不能真一辈子困死在这黢黑一片的洞里。

　　“事缓则圆，或许等上一个时辰就有办法解决了。”方逢霖以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安慰道，甚至可以称得上盲目的乐观。

　　要是换做其他人跟花夜雨说这话，她定会暗嗤一声，然后自己上，将问题彻底解决。

　　但不知为何，方逢霖的话像是有魔力，让她浮躁的心安定下来，偶尔逃避也不是不可以。花夜雨迟钝地意识到，她居然无条件地相信了他。

　　绝音垂珠贴在额头上，方逢霖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在掌心凝起几道幽蓝冥火，“走吧。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这洞里还有什么意外之喜。”

　　两人一道往洞穴深处走，路并不平坦，花夜雨眼睛不方便，也就不再逞能，搭上了方逢霖递过来的手腕。

　　越往深处走，洞穴里的本就不多的湿露之气更加稀薄。

　　花夜雨道：“奇怪，普通洞穴隔离日光，整个洞里都是阴凉之地，水汽极易在此凝结，这个洞真是奇了，干得我还以为进的是赤戈壁呢。”

　　方逢霖牵着她，一步一回头，顺道搭着话：“小花将军可听过人间一句俗话，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只半年？”

　　花夜雨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洞里保存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不错。”方逢霖突然停下步子，伸手一挥，手心阴火忽然大盛，瞬间照亮个小半个洞穴，露出了整面石壁。

　　那石壁上，布满了彩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