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白的夜》荆棘里的斑鸠

2、赤白的夜 2

　　俞亮回到组里时，许厚正要招呼大家开案情分析会，他是主管刑侦重案和缉毒的副局长，这次亲自挂帅任“8.23系列碎尸案”专案组组长，足以证明省公安厅及市委市政府希望尽早破案、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努力建设方圆市成为“全国安全文明示范城市”的迫切愿望。

　　“俞亮，你回来了，我听穆清春说你跟时光又去前面的案发现场了，有什么新的发现？”

　　“抛尸点太多，我和他跑了几个现场，剩下的我们后面再去，找到了一份物证，埋在非常隐秘的角落，勘验的时候非常难察觉。”

　　“是什么东西？”

　　“和今天在水草底下发现的东西一样，一张剪碎的图片，还有一张素描的人体画像，也是只有轮廓，脸部是空白，不过这张画像画的是一个少年。”

　　俞亮说着将手中的物证袋递给许厚，许厚小心地用镊子把画像取出来，只见画中的少年全身赤裸，身体扭曲着匍匐在一个陶罐旁边，看样子大概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我记得有一个受害者的尸检结果呈□□中毒迹象！”

　　“对，就是第三起案件的受害者，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二的学生，他是在中毒死亡后被分的尸。”

　　许厚“嘶”的一声，“看来这个凶手还真是把杀人当成乐趣和我们警察斗智斗勇，他这板还叫得真嚣张！俞亮，务必尽快再次勘验另外两个案子的所有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的东西。剪碎的图片让技术部门尽快复原。我们待会儿开一个案情分析会，方局要亲自来参加。对了，时光呢？”

　　“我们堪完现场回来的时候他中途下车了，说要回派出所有事。”

　　“一个乡里的派出所资料室能有什么事？！叫他立刻回来。”

　　“许局，时光的编制还在派出所，他也不能不回去上班。”

　　许厚皱眉，叫了旁边刑侦队的一个内勤，“去给办公室说，立刻把时光借调市局刑侦队的函给泥曲乡派出所发过去，打电话叫他们马上把人派过来报到，我就在这里等着！”

　　“是，许局。”

　　俞亮心里突然涌上一阵窃喜，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似乎是因为可以和时光同在重案组共事了，他也不十分清楚是不是这个原因？但今天时光两次勘察现场就找到了别人忽略的重要发现，足以证明他如猎犬一般强大敏感的侦察能力，这一点让深爱刑侦工作的自己深深折服！

　　时光回到派出所给他分配的宿舍，刚换下身上沾的全是泥浆的衣服，打算打盆水洗个脸洗个脚再睡一觉，宿舍的门就被拍得山响。

　　“来了。”

　　时光打开门，“王所？有事？”

　　“时光，赶紧收拾收拾去市局刑侦队报到，人家许厚许局长等着你呢！”

　　“报到？我不是就是去帮个忙而已吗？今天我陪着重案组的俞亮又出了一回现场，帮他们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物证，怎么……”

　　王所立即打断他，“你就别废话了，他们让你去，肯定是奔着破案去的，你快点吧，电话都打过来催了，借调函也传过来了，你赶紧去。”

　　“那我走了资料室怎么办？”

　　“嘿哟，您还管那个破资料室干嘛？一天到晚也没几个人要查资料，我会安排的。你赶紧去吧，都等着呢！”

　　时光只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出派出所打了一个车往市局去了。

　　让他始没想到的是，许厚竟然等在刑侦大队的门口，一见他二话不说就过来把他搂住拍了拍他的后背才放开，“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时光的心里也有些酸楚，他还在市局的时候，许厚就是刑侦大队的队长，他的重案组直接在许厚的领导下，这位警校的师哥给了他很多的支持和爱护。

　　“师哥，谢谢。”

　　“走，马上开案情分析会，你发现的那两份物证意义重大，或许突破口马上就会出现了。”

　　时光笑笑，“但愿吧！”

　　许厚搂着时光的肩膀回到了刑侦队的会议室，方绪已经到了，一见时光立即站起来对他笑到：“你来了！”

　　时光赶紧上前和方绪握手，“方局，谢谢局里对我的信任。”

　　方绪拍拍他的肩膀，“应该是我们谢谢你，如果不是这个案子这么棘手，我们也不至于如此焦头烂额。快，坐吧，我们一起开个会分析一下案情。”

　　说着他示意时光坐在俞亮身边的座位上，“这位，重案组组长俞亮，也是专案组的副组长，你们见过了吧？”

　　时光转头和俞亮对视一眼，笑到：“今天上午见过了。”

　　“好吧，那我们开始开会，先请俞亮同志介绍一下目前案情的进展情况。”

　　俞亮走到发言席，将投影仪和自己的电脑连接在一起，打开一个PPT文件，开始了他的案情汇报。

　　“8.23系列杀人碎尸案可以算是方圆市有档案记载以来性质最恶劣的重大刑事杀人案了，到目前为止，根据我们取得的侦破结果，这四起案件应该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这一点，从法医提供的报告可以证实。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获得任何有关凶手的有效信息，所有的物证包括受害者的遗体尸块都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或者是可以提取DNA样本的媒介。而且，四名受害者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交叉点，所以我们很难确定凶手选中他们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俞亮说着，一边翻动幻灯片给大家展示案情图片，底下一声声愤怒的骂街。

　　“但是，”他停顿一下，将目光锁定在时光的身上，继续说到：“局里了解到这个案子的难度，特地请了我们市局刑侦队重案组原组长时光同志加入了我们，帮助尽快侦破这个案子。我作为重案组组长，非常感谢局领导的决策，方局、许局，多谢你们对重案工作的支持。时光同志的加入给我们的案件侦破带来了转机，在今天上午第四起杀人抛尸案的现场勘验中，时光发现了一份重要物证，是一张被剪碎的图片和一张简笔人体素描，女性，很可能就是被害人的画像。之后，我和时光又去了前案的抛尸现场，跑了几个点才又找到这份物证——还是一张剪碎的图片和一张素描，内容是像是一个中毒死去的人的体征，这和我们第三个受害人的尸检结果完全吻合，他是死于□□中毒后被尸解后抛尸的。从这个案件来看，这个罪犯的心理已经极度变态了，他用□□杀害了死者，还将他肢解，他是在享受这种刀尖上行走的刺激，因为谁都知道，□□毒性很强，皮肤接触和呼吸都有可能中毒。”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这个凶手是不是就是从事相关化工类职业的人，比如说化工厂、医院、专业院校的学生甚至是教师！”

　　俞亮冲时光点点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个排查范围也是非常广，我们方圆市智利化工集团相关的从业人员就有上千人，从管理层到技术人员再到车间的工人。再加上医院和学校，甚至是小型的化学化工实验室，这些人员就更多了。而且除了这个案子，其它三名死者都不具有被毒杀这个特征，所以，这个犯罪分子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复杂。”

　　方绪一拍桌子，“但是这个□□中毒和今天取到的两项物证都是突破的关键。剪碎的图片送技术部门复原了吗？”

　　许厚连忙回答到：“第一份已经送去了，这一份立马就送去。”

　　助手小李赶紧上前从俞亮手中接过物证袋，小跑着送物证鉴定中心去了。

　　“另外两起案子呢？”时光举起手问到。

　　俞亮对他点点头，“第一起就是去年的8月23号发现的，受害者是人民公园的一个保安大爷，另一个，”俞亮低头深吸一口气，“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具体的案件细节，我会尽快分享给你。”

　　时光沉吟不语，这样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在他二十来年的从警生涯里也是罕见的，这人世间的恶总是会超乎他的想象，所谓恶魔在人间，就是指的是这样的人，而他作为警察的使命，就是要将这样的恶魔绳之以法，送上审判席，接受法律的制裁，告慰受害者的在天之灵！

　　许厚深深叹气，一拳捶在桌子上，“好了，大体就是这么个情况，接下来就请大家发表一下具体的看法，提提思路，说不定能有一个突破的方向。”

　　他突然又反应过来，指着时光给全组的人介绍到：“对了，我给大家伙儿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方圆市刑侦的名人了，也是我们重案组的前任组长时光同志，暂时借调到专案组来协助我们尽快侦破这起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我们大家呱唧呱唧，欢迎时光重回老队伍的怀抱！”

　　时光站起身，向对他以欢迎的掌声的专案组成员鞠躬，“谢谢各位，许局言过其实了。我非常感谢方局和许局对我的信任，给了我这个重操旧业的机会，我啥也不说了，就表个态，我会在侦破这个系列杀人案的过程中尽我所能协助许局和俞队，尽快破案，给人民群众和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谢谢大家！”

　　“好，现在我们就开始各抒己见，看下一步如何推进侦破工作。”

　　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许厚宣布由俞亮和时光继续跟进另外两起案件，重新认真勘察抛尸现场，看能否再找到新的物证。

　　出了会议室，许厚把时光和俞亮叫住，“时光，你现在住哪儿？”

　　“派出所的宿舍。”

　　许厚笑了一声，无奈到：“你小子，这么多年真的是投身人民警察事业，家也不成，连个窝你都不置办，派出所宿舍离那么远，不方便，这样，你住我局里分的单身公寓吧，这是钥匙！”

　　俞亮连忙截住许厚要给时光的钥匙，“许局，时光住过去了你怎么办？你家离局里远，来回也不方便。这样吧，我那儿地方大，反正我也是一个单身狗，就住我那儿吧，这样我们工作交流起来也方便。”

　　时光惊讶地看俞亮一眼，“你居然单身？”

　　俞亮一笑，“怎么，你很惊讶吗？”

　　“是有一点，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居然还是单身，这很不科学。”

　　时光对俞亮外表的夸奖竟然让他心情愉悦起来，“工作忙，加上我这个人有些轴，一直没有遇到自己想要的，就宁缺毋滥了。”

　　许厚问时光到：“你愿意住俞亮那里还是住我这边？”

　　时光听俞亮刚才的说法，连忙拒绝许厚到：“厚哥，算了，我住了你那儿，你怎么办？我还是跟他住吧。”

　　“也行，他那儿离局里也近，你们俩住一起也方便工作推进。今天你们还去现场吗？”

　　俞亮看看手表，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了，“今天就算了，明天再去，我们先等等物证鉴定的结果，顺便去何嘉嘉那里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完了时间够的话回去睡一觉，明天一早再去现场。”

　　“好，那我就回局里了，还有一个扫黑除恶的专项整治会要开，我得赶紧过去了。”

　　“许局（厚哥）慢走”，两人目送许厚匆匆离去。

　　“走吧，我们去何嘉嘉那里看看。”

　　两人正要往何嘉嘉的法医科去，小李在背后叫俞亮，“俞队，图片复原出来了，物证叫你去呢！”

　　“是吗？走，快！”俞亮拉着时光的胳膊，三个人往物证科去。

　　复原的图片不是照片，而是一副油画，和简笔素描是同样的内容，一副女性的裸体侧卧画像。

　　“这幅画是什么出处，你知道吗？”俞亮问物证的工作人员小周。

　　“不清楚，这个问题恐怕要找搞艺术的人问问了。”

　　“好，谢谢你了，那这个我拿走了。”

　　“好。”

　　“晚上送来的那一幅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明天吧，我今晚加个班，争取明天一早给你们。”

　　“太好了，辛苦你了。”

　　出了物证科两人往何嘉嘉那儿去，他正在解剖台上摆弄那些尸块。

　　见他俩进来，哼了一声到：“你急什么？有新的发现我早就通知你了。”

　　“能看出死因吗？”

　　“人都还没凑整，怎么搞得清楚。”

　　俞亮皱眉，“他们还没有找到别的部分！”

　　“俞队，这次的抛尸点是湖里，哪那么容易，这也才过去了十二个小时。他们还在捞着呢，多点耐心吧！”

　　俞亮捏捏眉心，叹口气，“是我太心急了。”

　　“行了，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上个星期连轴转了一个星期，今天临晨才回去，没睡多久就又被叫来了吧？”

　　俞亮点点头，“三个小时！”

　　“回去睡一觉，有情况我打你电话。”

　　时光跟着俞亮出来，看见他眼下的青黑，也劝到：“回去休息会儿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案子还没破你先把自己折腾垮了。”

　　“好，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