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四》雕花匠

1、预言

　　东宫

　　灯火摇曳，清灯下坐着一位清瘦的少女。

　　少女坐在床头，面颊微泛潮红，鬓发犹湿，眼中泪光点点，让谁看了都心生怜惜，她一身单薄白衣，胸口一起一伏，手里死死拽住一个白玉的耳环。

　　那是嬴寂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少女眼角泪痕微红，额角有一个桃花样的胎记。

　　门推开了，一位玄衣的男子踏步入内。

　　少女睁大了一双桃花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先前早已饮了一杯清酒，此刻已经有点醉了，眼前男子的面容有些许的模糊。

　　她赶忙站起身，不料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有点踉跄，跌在男人身上。

　　男子轻轻接住她，少女在他怀中缓缓仰起头来，她轻轻撩开丝丝碎发，抹去泪看那男子。可是，她怎么都看不清，少女的身躯微微颤抖。

　　那张脸似乎是她最爱的人。

　　但为什么她看不清他最爱的人的脸了？

　　“怎么，不认得我了？”男子轻轻一笑，三分嘲弄，七分温柔。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似清风拂过，少女举起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那男子的眉眼宛如皓月，鼻梁高耸入云，男子的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梅香。

　　是他，是他，是他没错。

　　“你回来了……”少女呢喃，她轻轻将头靠在男子胸前，贪婪的闻着男子身上的香，眼角不争气的流下了几滴清泪，染湿了他的玄衣。

　　“对不起。”

　　寥寥几字，在她嘴中却是柔糯软语，如痴如醉，勾人心魄。男人听到这声音，身体微微颤抖，他轻柔的用指尖抹去少女眼角的泪。

　　少女轻轻向他诉说了自己对他的思念。

　　怀中美人如娇，面色如春，细细喘息。正说着，他轻轻吻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嬴寂……”少女抬起小脸有点意外，小鹿般的眼睛有些惶恐，她此刻有点惊讶，在他眼中嬴寂从未如此这般……

　　难道嬴寂想在此刻要了她的身子吗？少女下意识的想要推开男子，但她的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

　　因为是他，是他，是嬴寂啊。若是他想要，少女此刻狠下心想，那这副身子便给了他了吧。

　　嬴寂即使再温柔，他也还是个男人。

　　在少女眼中，多年前那个上元节夜，嬴寂送她那朵桃花的时候，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了。

　　即使，今晚他有些许的不同。

　　男子轻柔的吻上她的唇，少女不自主的做出附和，他的指尖缓缓拂过少女的衣角。少女只觉浑身燥热，脸庞烧的通红，青丝与汗液落在额角，面色如春，借着几分酒意，卷起指尖褪去自己的白衣，衣下如玉如雪。

　　男子笑了，少女喝了酒，此刻眼前还是晕晕的，比寻常更加娇弱柔软，男子一把揽住少女的腰，将她抱了起来，走向着床的方向。

　　不对，少女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对。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少女自觉只是喝了酒之后，是自己想多了。

　　良久后，少女精疲力竭的躺卧在床榻上。

　　“嬴寂……”少女撑着疲软的身子小声的唤他的名字。但男子不答，他只是坐起身，穿上一身雪白的衣衫。

　　少女不解，他何时会对他如此的冷淡，她伸手触向男子的手，但男子躲开了她的手。少女不懂，为什么嬴寂讨厌她了，是她刚刚做错了什么吗？

　　“我做错什么了吗？”少女委屈巴巴的小声说道。

　　突然，东宫寝殿外响起兵马的喧闹声响，似乎有人攻破了皇宫的禁军。

　　门外宫女尖叫四散而逃。

　　“发生了何时？”少女歪头紧张的望向窗外，是谁？竟敢冒犯东宫？

　　但男子只是站起身开怀大笑起来。少女的眼神慌乱了起来，她的酒渐渐醒了。

　　男子之前所穿的那件玄衣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早已穿上了一身白蟒龙甲胃。在少女记忆中，嬴寂从未穿过这件衣胃。

　　嘶鸣的马声高高响起。

　　“苏柒！”门外刀剑四起，一个声音高喊少女之名。

　　少女愣了一愣，这个声音？

　　像是嬴寂的声音。

　　屋内男子大笑起来。

　　七分嘲弄，三分狂傲。

　　少女的眼神惶恐至极，她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努力看清了眼前的男人的模样。他漆黑的眼睛，他那单薄的唇，他刀削般的侧颜。

　　他与少女记忆中的嬴寂一模一样，他应该是嬴寂才对。

　　但少女只感觉到害怕。

　　不对，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少女这才发现他与嬴寂唯有一点不同。他们一个眼神温柔似水，一个眼中有烈火焚烧。

　　“不……”少女乱了神。

　　天下只有一个人，与嬴寂长的别无一二。

　　“嬴骜！”门外剑起。

　　嬴骜，他要焚烧整个世界。

　　嬴骜狂笑不止。

　　少女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她浑身不住的颤抖，她躲到床角，死死抱住自己的身子，眼神瞳孔在不断缩小。

　　她将身体给了别人。

　　嬴骜似乎很享受少女脸上的表情，他轻轻拂过少女的脸庞。

　　“哦……”他爱怜的拂过少女的微红的唇:“现在吾弟永远也不会爱你了。”

　　少女只觉身体无力，仿佛随时都要昏过去一般。

　　“你这个祸根也将不复存在……他将会成为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嬴骜的眼神中有一丝疯狂。

　　“嬴骜！”门外嬴寂高喊。

　　嬴骜眼中寒光一闪，撤下少女的床帘，撕下少女的衣衫。

　　让少女身上春光乍泄。

　　“不……求求您……”

　　嬴骜没有反应，随意的将衣物丢到一旁。

　　他笑了，随后推开了门。

　　门外，一人一马。

　　屋内，是衣冠不整的少女，面色潮红。从屋中走出来的嬴骜在狂笑，他故意让屋外的人看清屋内的景象。

　　一切都不言而喻。

　　马上之人，一向温润如玉，但此时剑上早已是浸染了鲜血，一身玄衣如墨。

　　他呆呆的看着屋内少女。

　　好久，好久，好久。

　　他从未如此迷茫。

　　嬴骜关上了木门。

　　少女再也看不见门外的景象，她早已中了嬴骜的诡计，一切都晚了，少女无力的爬在床上，死死咬住下唇，呜咽起来，直到嘴唇流出血来。

　　门外她听见了剑与枪相撞的声音。

　　少女眼中泪光闪烁，仿佛看了他们过去的日子。

　　皇宫内
　　她的刀死死抵在他的脖子上。
　　他微笑：“要如何？”
　　她狠下心，吻了上来。

　　北辰关
　　他拖着残破的身子，蜷缩等死
　　她死死抱住他的身子
　　他说了些胡话
　　说他爱她

　　朱雀塔的顶层
　　那夜星星很美。
　　她身穿华美的红衣，比天上的星宿还要耀眼，她轻轻咬住下唇，强忍着眼泪。
　　“你不爱我？”
　　他沉默了，深吸一口气。

　　“是的。”

　　许久后，门外一切都安静了。

　　突然，一串血渍洒在窗上，淡黄色的梅花窗染上了血红的墨渍。

　　少女惊的喘息一声。

　　门猛地被推开了。

　　玄衣男子持剑而立，右手提着一颗人头。

　　少女定睛一看，那人头是竟那嬴骜，他的脸上仍旧挂着笑，似乎在嘲弄少女一般。

　　“嬴寂！”少女急切的唤他的名字。

　　他不答。

　　嬴寂愣愣的看着少女，鲜血一滴滴从他指尖跌落在地板上。

　　少女伸出手。

　　嬴寂甩开她的手。

　　少女眼泪汪汪的看向他，但眼前男子的眼神似乎已经呆滞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

　　“恭喜陛下。”

　　“恭喜陛下。”

　　“陛下万寿无疆。”

　　少女这才知道，嬴寂已经不再是什么殿下了，他已是陛下。

　　是真龙，是那至高的九五至尊。

　　嬴寂是皇帝了。

　　嬴寂看起来不是特别高兴，他的步伐有点摇摆，他感觉好晕。是在做梦吧，眼前的女孩是他的苏柒吗？

　　是吗？

　　她叛了他吗？

　　不可能。嬴寂摇摇头。

　　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

　　哦不，他现在感觉高兴极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来，直到喘不过气来，直到咳出血来。

　　他已经杀兄弑父。现在，连他的苏柒都叛了他。

　　嬴寂狂笑起来。他的眼神满是疯狂与暴戾。

　　少女哭了，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是看着她最爱的男人变成这般模样。那月下舞剑的戏子竟成了杀兄弑父的君王。

　　帝王持剑，美人泣泪。
　　宫外，梨花散落，佳人散。